138 【摧枯拉朽】
作者:过河老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034

138 【摧枯拉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酣睡的石铿刚好在正午12时醒来,在简单洗漱,胡luàn地吃过午饭后就钻进前指作战室。

紧张忙碌的参谋们只是略一立正就算见礼,石铿几步走到地图前,问:“参谋长呢?”

机要科长肖立少校递上江津转发的电报,顺便回答:“参谋长去xiǎo市会见驻川滇军第六师代表王秉钧将军了。”

“第六师到了xiǎo市?”石铿随口问了一句,其实他已经在地图上找到了答案。第六师的两个团在朱、王二人率领下分别抵达青龙场、牛滩。其中王秉钧的前锋距离胡市不过第四hún成旅警戒部队隔着胡市河遥遥相对。问这么一句话的同时,他心里想的是——参谋长既然在自己熟睡时还能丢开前指的事务去胡市与王会面,那就说明天亮前的炮击奏效,也说明即将发起的攻击准备也完全到位。

肖立从石铿扫视地图的目光中得知自己无需回答,又见旅长无心看电报,遂扼要报告:“四川督军罗佩金通电全川各部,宣布执行整编川军为三师一hún成旅的方案。随即,川军1、2、3、4、5师师长联名通电反对……”

“噢,4师师长陈泽沛也反对整编方案?”石铿有些奇怪了,陈泽沛是四川人,却是滇军左翼军参谋长,也就是罗佩金的副手出身,应该算作罗佩金的亲信之人。

“是!”肖立简单地回答后,继续报告自己的工作:“中央来电拨款20万元予我部为战饷,并敦促汉阳厂就近提供军实。川军第五师师长熊克武在江津遥领所部团级以上军官和重庆绅商,通电全川呼吁我部与赵又新暂停军事、接受调停,并请赵又新执行中央命令jiāo出指挥权待查。江津司令部马副旅长来电,朱志尧、陈光甫二位先生代表在川沪商对战luàn表示忧虑。云南督军唐继尧通电全国谴责我军挑起冲突,蛊huò川人排斥客军,助长四川各师抵制四川督军整编命令。长江上游警备司令部吴光新总司令率第十三hún成旅李炳之旅长,直隶督军曹锟率吴佩孚、王承斌、张学颜三位旅长,来电询问战况。江永特区专署转发上海办事处来电……”

石铿见肖立有滔滔不绝之势,再看桌上那叠电报确实有些厚,惊叹于各方反应如此强烈之余,向机要科长摆摆手道:“好了,我自己看,待会儿你来拿回电。”

肖立刚走,石铿就大声喊:“邹副官!”

警卫二连长于根柱跑来立正回答:“报告旅长,邹副营长刚出去,说是见个老朋友。”

“嗯。”心里惦记着即将发起的进攻,石铿漫不经心地看看手表,扭头又看了一眼战役态势图,指着桌上的电报说:“带上那些,跟我去河堤观察所观战。值班参谋,跟我走!”

……

泸州城东北角,馆驿嘴码头的河堤上,滇军团长项铣蜷缩在一个沙袋掩体后,举起望远镜从两个沙袋的间隙中观察沱江北岸。

“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耍威风!”骂骂咧咧的,项铣将望远镜递给身边的营长朱旭,朱旭接过望远镜一看,对岸河堤上一字摆出了16mén火炮,敌军炮兵们正在紧张地调整火炮姿态、搬运弹yào。如此看来,敌军已经断定泸州守军没有火炮,故而对其不能构成威胁。既然敌军把野战炮都摆出来了,那么……朱旭移动着视界,发现了对岸河滩边衰草中出现了几条木船,一队队敌军士兵正快速通过河滩登船。

“团长,他们要动手了!你看,方位58—12。”

项铣抢过望远镜看了看,“嗨”的一拳砸在沙袋上,垂头叹息道:“唉……要是有炮就好了!可惜……朱营长,江防阵地我就jiāo给你了,记住,集中使用机枪火力于关键地段,一定要灵活机动,不能给敌方炮兵打了靶子。”

一脸惨然之sè的朱旭知道团长其实也是心里没底的。

摊上眼前的战斗任务,换谁来都他娘的一样!敌方在大约800米的河堤上摆放出16mén75野炮,如此密度的直shè火力足以敲掉己方河堤上的几个沙袋工事,足以将码头和河堤缺口处完全覆盖在炮火之下。何况,敌军还有大量的山炮和6mén令人生畏的105榴弹炮,这些炮火将使守军无法在河堤的反斜面上立足。那……担负起一线防御任务的一营该怎么打?不,应该说是该怎么挨打!

“兄弟。”项铣拍拍朱旭的肩膀,扭头避开这位营长的目光,说:“守不住的话就撤到二线阵地来,别恋战。”

朱旭如闻纶音,生怕团长反悔改变主意,赶紧应道:“是!团长。”

送走项铣,朱旭急忙招来部下四个连长,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

江北xiǎo市码头的河堤后有一幢二层木结构的茶楼,第四hún成旅步兵一团的指挥所就设在二楼上。观察过对岸敌情后,团长任士杰mō出怀表看了看,12点47分。再过8分钟,以榴炮连和山炮1、2营组成的炮群就将再次发威,在炮兵火力准备十分钟之后,在一个野战炮营的直shè火力打击下,留给第一梯队两个连的步兵弟兄们的,会否又是齐步前进、占领阵地、打扫战场了事呢?

自从独立连时期有了两mén迫击炮后,第四hún成旅的炮兵部队是飞速壮大,在旅长的jīng心调教下,炮兵部队的技、战术水平飞速提高,特别是永川保卫战之后,大批的炮兵指挥官、作战参谋在赵贤志、杨必显、马建蕃等人的组织下展开了大练兵和战术大研讨,成果嘛……去jī峰山和五峰顶看去!

想到这里,任士杰不禁发出了“哼哼”两声苦笑。若非深知旅长对部队今后的建设规划,明白今后的步兵团建设重点乃是合成化,将由山炮连、迫击炮连组成的团直属炮群,恐怕他早就跳起脚来横眉冷对赵贤志了。

即便这样,步兵团里营、连一级的军官们也对某人大包大揽的炮兵作战计划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吭声。唉……谁叫旅长满脑mén子都是炮兵、炮兵呢?

“报告!参谋长来了!”

任士杰疾步赶到楼梯口,正好迎上参谋长董鸿勋以及头戴红边帽,却早在永川见过面的滇军团长王秉钧。

简单的见礼后,董鸿勋带着王秉钧走到临江窗户边,一边指点着江北河堤上摆开的火炮和在码头、河滩登船的部队,一边说:“第四hún成旅出自护**,至今脖子上还系着红领巾,这是光荣的见证,革命的见证。此战,绝非我部一万六千官兵所愿!唉……煮豆燃萁啊!”

王秉钧来此之前已经在董鸿勋陪同下看过山炮1营阵地,此时又看这么一幅情景,心中已经断定“铁打的泸州”将在第四hún成旅的优势兵力、火力打击下陷落。需要关注的问题是赵又新和麾下三个团能坚持多久?在援军到达或者在泸州易手之后,近六千官兵还能剩下多少?

如果,赵又新能够坚持十天以上……局面就不一样了!

“干丞兄,你、我都是国民党同志,赵凤喈也是。黄上将军刚刚去世,蔡总司令还在日本养病,咱们这些曾经的护**同袍,今日却落得个刀兵相见,可叹、可悲啊!只是,秉钧想讨干丞兄一句实话,石将军真要置赵凤喈以死地不可吗?”

“不,只要赵又新奉中央之命jiāo出指挥权待查,第四hún成旅就立即撤军。”

“没有转圜的余地?”

“绝对没有。”董鸿勋转头凝视王秉钧,郑重地说道:“贩卖鸦片荼毒川人、勾结土匪残害友军,赵又新既然能够做出此等事来,就应该有勇气出来承担责任。”说完,董鸿勋掏出怀表“咔嗒”打开来看了一眼,向任士杰招了招手。

任士杰接通电话,将话筒递给参谋长。

“各部,按照原定计划,准时发起攻击!”

王秉钧跺足急道:“干丞兄!等一等,手下留情啊!请等一等,我过江……”

董鸿勋摆手道:“迟了,等我攻击部队拿下馆驿嘴码头再送你过江。”

话音未落,江面上忽然掠过一阵“忽忽”的破空声。王秉钧手忙脚luàn地拿起望远镜看向对岸,只见馆驿嘴码头、河堤上的守军阵地已经陷入一片火光和硝烟之中,泥土、卵石、沙袋、人体……轻飘飘地飞上半空,连续不断的隆隆巨响滚滚而来,声声惊心!

第四hún成旅的炮兵们像有打不完的炮弹一般,不断地向毫无还手之力的敌岸抛shè弹丸。河堤在码头处的缺口处崩塌了,心神剧震的王秉钧在望远镜里都似乎能听到“哗哗”的崩塌声。

“出发!”董鸿勋神情轻松地挥手劈向南边,似乎待命的攻击部队能够听到的命令一般。

任士杰看到河堤上的通信兵打出旗语后,又重新拿起望远镜苦笑道:“参谋长,赵总指挥还真贯彻了旅长炮兵进攻思想呢!看来突击队已经无戏可唱了,职部请命率团前指随二营过江。”

“可以。”

“团指挥部前移。”任士杰一挥手,部下的参谋、警卫们收拾一番,一窝蜂般地跟着团长下楼离去。

这一群人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河堤下的码头边,登上一条木船,hún杂在二十多条木船间向敌岸移动。此时,一营长王敦睦率领的突击队已经在延伸炮火的掩护下登岸,迅速展开队形,或翻过河堤、或涌过缺口,马不停蹄地向纵深发展。同时,河堤的北面出现一名信号兵,向江北河堤上的野炮营发出信号。

“轰轰轰……”等待已久的野战炮发出怒吼。

王秉钧曾经率部在泸州和xiǎo市驻扎,熟知泸州地形,更能猜到赵又新所部会采用梯次防御战术,也就自然明白此时的野战炮直shè是敲掉河堤上残余工事,掩护攻击部队沿着河堤向西发展。可以说,此时此刻的泸州江防已经失守。这就是号称铁打的泸州?!赵又新所部炮兵真的被打掉了?他是干什么吃的?!

董鸿勋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阶段的战斗任务是建立桥头堡和两岸步炮协同机制,由前线步兵指挥炮群对层叠防守的敌军遂行打击。用步兵的血ròu之躯去强攻泸州?这……不是旅长的风格!也不是装备了野战电话系统和强大炮兵的第四hún成旅该干的事儿嘛!

“老兄,我们可以过江了。”

目睹第四hún成旅犹如摧枯拉朽般的攻势,王秉钧一脸惨白地看了看表,从炮击开始到任士杰率团指挥所登岸,耗时35分钟左右;再到董鸿勋要去南岸,耗时不过50分钟。唉……罗督军要赵又新守十天,唐督军则要赵又新守一个月,可能吗?

董鸿勋陪着王秉钧下楼,在参谋和警卫的簇拥下一边走一边说:“说实话,今晨炮击五峰顶之前,我部官兵对强攻泸州尚无必胜之把握。”他避过杨森派人过江报告炮击效果一事,继续说:“就连制定计划的石旅长也没有把握。不过,刚才你也看到了,第四hún成旅的炮兵部队焕发出来的战力可谓惊人之极,别说你惊讶,就连我这个参谋长也是始料未及啊!守堃兄,此战的结果……希望你见到赵师长之后能力劝其回头是岸,别误了麾下几千将士和泸州城万千百姓的xìng命!”

“干丞兄,可否停战半天?”

“两个xiǎo时。”董鸿勋断然回答:“只有两个xiǎo时。”

王秉钧无奈点头,幽幽地说道:“干丞兄请放心,对赵又新所为,我本人是持反对态度的。这次前去见他,当竭尽全力消弭战祸。”

“守堃。”董鸿勋站在江边,看着警卫营通讯连的电话兵牵着电话线登船,说:“告诉凤喈兄,他不要再指望内江、叙州、云南的援军……”

“报告!”一名参谋远远立定,待会意的董鸿勋走过去后,附耳道:“旅长命令,进攻部队不得向纵深发展,紧守桥头堡即可。”

传令的参谋还未走远,董鸿勋就明白了石铿的用意。

部队焕发出来的战力远超预期,不仅仅震慑了敌军,还打luàn了旅长和参谋班子的原定计划。五天拿下泸州绝对不是问题,在有效的步炮战术协同下,击破敌军的梯次防御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如今川内的政治格局还没有发展到令旅长满意的程度。因此,泸州之战就得僵持下去,身边的王秉钧嘛,不能过江去劝降赵又新,也不能回到青龙场向成都报告战况,只能留在第四hún成旅前指作客。

“备马,回罗汉场。”下达命令后,董鸿勋抱歉地向王秉钧道:“守堃兄,旅长正在组织新一轮炮击,十分钟就将展开。所以,你目前不能冒险过江。随我去前指看看如何?”

王秉钧能咋办?只能客随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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