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看谁拴住谁】

尚蒂伊，法军总司令部，1917年10月31日。

当中国远征军前指主官和重要幕僚们从法军配给集团军级长官使用的加挂花车中钻出，还没在站台上站稳，围观的人群就冲破了警戒线，热情的法国姑娘们毫不吝啬地将热吻和口红印迹留在中**官们脸上。走在最前面，挂着上将军衔，年轻又英武的石铿成了法式美丽炸弹的重点目标。

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军容，车队开进戒备森严的总司令部。

热烈的掌声让人不由自主地会陷进荣宠之中，因为掌声不是来自普通法国公民，而是中将级以上的法军高级将领们。

法军总司令贝当将军、总司令部参谋长魏刚将军在会议室mén口迎接石铿和童翼，热情表达过赞佩之情后，贝当遵从中国人的习惯，安排中国将军坐在左首边第一和第二的位置，以示极大的尊重之意。目视两位中国将军入座，鼓掌的法军将领们才在贝当的示意下纷纷就座。

参谋们拉开墙上的天鹅绒幕布，露出一幅西线全图。

在1917年下半年的4个月时间里，协约**发起了连续的三场攻势，扫清了凡尔登外围北部，削平了马尔梅松突出部，在康布雷方向突进德军防线六英里以上。可以乐观地说，下半年的胜利一扫四月攻势以来的颓势，在可以预期的美国远征军到来之后，对德军的全面反攻即可展开。

目前，整条战线从西边的英吉利海峡到东边的法瑞边境，基本稳定在比利时新港——法国里尔——康布雷——圣康坦——拉昂——兰斯——凡尔登——圣米耶尔——孚日山脉——贝尔福一线。

协约国方面的军队有176个步兵师和10个骑兵师，总兵力达500万人，拥有一万六千mén火炮、三千八百多架飞机和八百辆坦克。与此对应的是400多万德军，一万五千mén火炮、三千架飞机和十辆坦克。

经过调整作战序列和部署，由图上显示出来的新的、从西到东的部署态势是：比利时国王阿尔贝指挥的比利时集团军，辖12个步兵师和1个骑兵师；英国陆军元帅黑格指挥的英国远征军第第2集团军，拥有60个步兵师和3个骑兵师；法军总司令贝当指挥的北方、东方和预备集团军群，拥有104个步兵师和6个骑兵师。其中由德斯佩雷将军指挥的北方集团军群拥有4、5、6（从预备集团军群划拨）三个集团军42个步兵师，防守从圣康坦到凡尔登的正面战线；由卡斯特尔诺将军指挥的东方集团军群拥有56个步兵师，负责凡尔登到贝尔福的防御；法约尔将军的预备集团军群因为第6集团军的调出，只剩下6个步兵师和6个骑兵师，当然，法约尔的集团军群编成内还有中国远征军3个师和即将开到的一个美国师。在新地图上，预备集团军群将位于北方集团军正面防线和巴黎之间，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预备机动部队。

看到这幅地图，听到魏刚将军的讲解，石铿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场战争的规模之宏大，自己的一个军与此相比，实在是沧海一粟。

“……虽然我们的凡尔登和马尔梅松取得了胜利，调整了有利于我们的战线态势，但是，这两个战役是战区xìng的，不具有决定xìng的意义。相对取得的战果来说，法**队恢复士气的重要xìng大于攻占的地区和歼灭德军人数。在此，我谨遵彭加勒总统的命令，代表总统阁下向帮助法兰西陆军恢复士气的中国远征军致意！”

魏刚立正敬礼，石铿和童翼不得不起身还礼。

“法国最高军事委员会认为，中国远征军的战斗力远远超乎之前的想象，作为马尔梅松胜利的缔造者，中国远征军表现出来的国际道义和牺牲jīng神值得全体法兰西公民由衷的尊敬。总统阁下和总司令阁下都认为，中国远征军适当地增加部队编成，按照协约国武官团与中国政fǔ和军方的约定，在法国设立后备军训练基地是有必要的。作为法国陆军总司令部参谋长，我本人认为中国远征军还应该扩大一倍力量。中国拥有四亿人口，从理论来说可以轻易地征召到三千万以上的兵员……”

在座的法国将军们哗然。这个数字在以前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西方人眼里的中国人根本就不适当当兵打仗，空有如此人口基数也无用。可是中国远征军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现之后，中国的四亿人口就是令所有将领们不得不仰望的数字了。

三千万！如果这三千万人都武装、训练成如中国远征军的那三个师一般，那……整个世界都是中国的了！

趁着会场的sāoluàn，童翼在石铿耳边低语：“老总，不如答应他们？”

石铿神情冷淡，低声回答：“我们做不了主，还得通过两国政fǔ来决定。”

远征军争气了，协约国重视中国了，中国也将得到更多改变目前国际地位的机会了，陷入南北之战的段祺瑞政fǔ能把握住机会吗？令人担心呐！石铿在国内反复强调的，最为担心的事情终究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国内的混luàn必然导致政fǔ谋求外来的支持，谋求就是软弱的根源，一个根子里是软弱的政fǔ，能在国际上利用远征军的优势抓到大把利益吗？答案显而易见——不可能！兴许，自己那晚说的那句“白白流血牺牲”的话很可能将成为现实。

不行，绝对不行！

南北争端必须制止、结束，寄希望于远征军而持强硬立场的段祺瑞必须接受南北和谈建议，否则，就利用远征军的政治声望和在保定的军力拉他下马！国家利益容不下个人情感！

“嗯吭！”贝当在主席位置上咳嗽了一声，会场秩序恢复。

魏刚将指挥bāng移到凡尔登以东的圣米耶尔和凡埃尔，大声说：“今年的严冬即将来临，在风雪中敌我双方都不会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双方都需要冬季来补充军需，调整部署。我方的目标是在开chūn之后首先解决圣米耶尔突出部，在圣米耶尔后侧是铁路枢纽凡埃尔，只要攻取此地，德军的铁路运输线将分为两个部分，北方战线和东方战线没有直接连接的铁路，不得不绕道纵深一百多英里，寻求枢纽转运。因此，从下个月开始，兵员、物资、火炮、坦克的分配将以圣米耶尔一线为重点。预备集团军群要保证在二月底以前，有六个师以上的兵力做好向东增援作战的准备。我希望，这六个师都是英勇善战的中国师。”

魏刚又一次提出中国远征军增兵的要求，当然是以个人的名义，在军事部署的时候顺便、委婉的提出。

哼哼，法国佬jīng明得很呐！估计接下来的戏会更mí人，他们巴不得把中国远征军的核心层mí得团团转，在正式的场合主动提出增兵的要求，这么一来，法国政fǔ在与中国政fǔ的谈判中就能占据先机，少付出利益来达成jiāo易。可惜，你老子我没那么傻！

军事整备会议结束之前，果不出石铿所料，贝当起身宣布，将代表彭加勒总统向中国远征军前线总指挥石铿加衔上将授法国荣誉军团金质勋章，并将夏万蒙台地改名为“中国第二旅”台地。

简单而又隆重的授勋仪式过后，贝当邀请石铿到自己的书房里品酒聊天。

两名中、法高级将领和一名翻译举行的私密xìng的会谈，核心无非是魏刚将军方才连番提起过的那件事儿。道理很简单，既然一个中国师比一个法**还顶用，为何不让更多的中国人来替法国人流血呢？

连续的旁敲侧击无效之后，贝当显然快要生气了，石铿却处之泰然。增兵不是不行，可归根到底是要在战争之后解决政治利益问题时，中国能够拿到与付出想等的回报。因此，增兵不是问题，国内政局的动dàng和内战才是关键。没有稳固的后方，怎么可能有前线的实质xìng的胜利呢？杀德国人对中国人有啥好处？

贝当是做过充分的准备工作的，他眼见着就要按捺不住了，却又很快地平静下来，说：“中国国内的问题，康蒂先生已经报告了法国政fǔ，做为协约国伙伴，法国政fǔ对此表示严重的关切，并愿意帮助中国政fǔ稳定政局。只是，法国陷入大战之中，能力实在有限。石将军，对协约国家来说，击败敌人是最高利益。对当前的战局来说，得到更对的中国jīng锐部队的增援，是扭转战局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

石铿摆手示意，他已经想通了，一战对中国来说是机会！自己不能再指望别人来把握这个机会，一切还是要靠自己！因此，远征军必须chā手国内政治，扶持一个自己信得过的、能施加足够影响力的中央政fǔ！

“尊敬的贝当将军阁下，您的意思我完全明白，我的难处您也清楚。在当前的情况下，唯一能够达成中国增兵的办法是，法国和协约国家帮助我取得在国家政治中的绝对影响力。以此结束内战，chōu调部队到欧洲作战。”

“您的意思是……”

“中国需要另一位政fǔ首脑。”

“这……”贝当犹豫了，干涉一个协约国家政治的大事，不是法国陆军总司令分内的，能够决定的事情。“我会将您的意思向法国政fǔ汇报。那么，接下来我们谈一谈如果中国政治问题解决，中国增兵欧洲的细节问题。”

石铿在内心里发笑了。

如果贝当前面一句话还是正常的、矜持的，那么后一句话就暴露出法国人对增援的急切需要了。可以想见，这位法国陆军总司令将向法国政fǔ施加自己的影响力，达成促进中国尽快增兵的目的。嗯……几天之后，自然会有法国政fǔ方面的人找上mén来。

也好，能够解决国内政治问题，又多掌握几个师的jīng锐部队，今后中国的问题就好办得多！

“因为内战，远征军后备军的编练遭遇极大的困难，目前仅仅只有一个师的编制，在chōu调出三千人赶到法国补足第一师缺员之后，后备军连一个师也凑不齐。而且，后备军必须保持在保定有一定数量的驻军，否则难以发挥出对政局的影响力。这就是本人为何一直不同意将远征军司令部放到法国来的原因。”

看到贝当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石铿却清楚这位将军未必能够明白中国的政局。不过，那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能让这位将军自觉自愿地帮忙，使自己手里抓到更多的部队。

“石将军，您可以在国内放置一个后方司令部，总司令部还是应当放到法国来。”

就是一个名义上的问题，不过，随着战局的推进，这个建议很值得考虑。

“谢谢，在新的部队到达之后，远征军司令部将放到法国。阁下，我需要您注意的三个问题。第一，后续的部队的编制和武器装备；第二，后续部队到达后，中国远征军能否具有独立的指挥体系？第三，协约国方面应该就中国当前最紧迫需要解决的问题，给予一个书面的答复。”

“什么问题？”

“山东问题。”

“这……我需要请示政fǔ。”

“阁下，我希望您转告法国政fǔ和协约国家，山东以及包涵在山东范围之内的胶州湾，所有权益都应该归属于协约国之一，并且派出大量军队参加欧洲的中国。日本应该立即从胶州湾撤军，应该立即与中国重订条约，放弃在山东谋取的一切不正当利益。”

贝当脸上浮现出很勉强的微笑：“石将军，您是军人，那些是政治家和外jiāo家们事务。”

感觉到那种微笑背后的虚伪，石铿的内心里冷笑，却更坚定要借此解决山东问题的决心。他不要求协约国在此时就压迫日本退让，需要的只是协约国方面的书面认可，战后，有了这个东西，啥事儿都好谈，都好办！说不得远征军回到祖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驻胶州湾，或者是与日军来一场真正的血ròu搏杀呢！

为此，远征军也有必要从战场上锻炼更多的部队，得到更多的先进武器和充足的弹yào。这一点，如果没有拿到协约国家的书面认可，恐怕远征军回国时想多带一颗子弹都不行了！

你们要把中国拴住，那老子也把你们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