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缴获的宝贝】

一夜之间，中国远征军在蒂埃里堡周围挖掘成三道堑壕线，布置了层层铁丝网。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中级军官和士兵们只要还有力气，只要还没在训练场上累得趴下来，师、旅长们就会命令他们去完善堑壕。

这，似乎是刚刚离开父母的幼兽表现出来的本能自我保护。

总司令的受伤昏mí让十四万人失去了方向，感觉在异国的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处处都有危机。师、旅长们自身都感觉彷徨不安时，生怕消息走漏出去，部下的官兵们会比自己更加的彷徨不安，甚至酿成无法控制的sāo动。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没有一点jīng力和体力去关注自身任务以外的一切事务。

全军所有的师长、旅长都聚集在远征军医院的病房外。有的紧皱着眉头使劲地chōu烟；有的看着窗外远处的雪景出神；有的不甘寂寞地背着手来回踱步；有的将自己丢在软软的沙发里，抱着脑袋不知想啥；有的望着病房的mén，时不时地想推开mén进去看看，却又怕因此惊扰了医生、惊扰了自己的总司令。

没有石铿，就没有中国远征军；没有石铿，十四万人不会到欧洲来打仗、打胜仗；没有……十四万人统统丢了魂儿。

等待，师旅长能够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医生的定论，等待蒋高参从国内赶来。除此之外，就是向观音菩萨、如来佛祖、yù皇大帝、三清老祖、耶和华、宙斯、土地爷……一切能够想到的神灵祷告。

病房mén发出轻轻的吱呀声，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凝住动作，扭头看向房mén，之后才一窝蜂地涌到mén口。

温洁卿与几位法国医生一边jiāo谈一边出mén，看到mén口的众将，面sè冷冷地挥手示意。众将偏偏就吃她这一套，立马闪开让出通道，目送这位冷冰冰的nv军医和洋人医生说着话走远。

六旅旅长褚耀阳上校低声道：“妈呀，这nv人比老总还厉害。”

“噼里啪啦”一阵响，众人用巴掌担心和郁闷的情绪先后拍在褚上校的头上，然后将抱着脑袋的他挤开，yù涌进病房。

一个稍显矮小的白sè身影挡在mén口，众将纷纷后退不迭，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政训部副部长兼政宣处长兼《战旗报》主编秦文轩。

“**，我们……可不可以进去？”

若非心里坠着沉甸甸的大石，众人几乎就要以大笑来嘲讽小心翼翼，一副怕老婆样子的秦某人了。哎，还没成婚就怕成这样，成婚之后……那还了得！？

“老总还没醒过来，听温军医他们的说话，应该……很严重。”

众人的心一下子栽进冰窟窿里。

“秦翰节，跟我来。你们不准进去！不准探头探脑！不准大声说话！不准chōu烟！不准……”

凶医生走了，还有一个更凶的护士！看在秦总编的面子上，咱大老爷们儿不跟她计较，且待秦文轩去打探详情。

走到一边，秦文轩还没开口，严**就柳眉倒竖道：“让你带的话，你带没有？”

“什么……哦，我跟老总说了。”

“真的？”

“绝对是真的，我趁着呈报有功将佐名单的时候，亲口说的。”

“那为啥这么多天没反应？”

“我，我咋知道？**，老总究竟……”

“冻伤，肋骨骨折，右大腿骨裂，严重的脑震dàng。现在，能够检查出来的就这么多了。”

“还有？！”

“估计没了，要看温军医和法国医生们会议之后才知道。”

“他娘的！张绍华不过是擦破额头，两个警卫屁事没有，为啥老总就这么严重？！”

“你……”严**第一次见到未婚夫发怒的样子，也第一次听到这位前教书先生说脏话，不过，她能够理解这一切，所有人都这样。“是老总开的车，跌落的时候身体卡在方向盘里伤了肋骨，大腿也被变形的车体挤压致伤，昏mí后因为天气寒冷，要不是警卫和秘书用自己的衣服裹住老总，恐怕……”

秦文轩长叹一口气，点点头。他明白，秘书和警卫们已经尽了责，现在他们还因为没有保护好总司令而自责得要死呢！

“翰节，你让长官们都回去吧，老总没有三五天是醒不过来的。”

“我去说没用，蒋高参没来之前，他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严**看了mén口那群显得很可怜的将领们，就算已经四十多岁的殷承獻、李炳之二位师长，也是那种惶惶无计的模样。更别说那些一直跟着老总的年轻军官们了。石铿在远征军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就算蒋高参来了，也不过是带着十四万人丧魂落魄地回去而已。如果孙先生看到此情此景，是否还会在远征军身上动心思呢？反正，严**是绝了这些个念头，决心做一个合格的远征军军护了。

“踏踏踏……”鞋底敲击走廊的木地板声越来越近。

在众人的注视中，温洁卿一招手，众人立马涌了过去。

“各位长官，会诊的结果出来了。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发生，老总会在三天后苏醒。如果！”发觉众将校要振臂高呼了，温洁卿的瓜子脸上笼罩了一层寒霜，加重了语气，顿时将这群高级军官给压了下去。“如果醒不过来……”很明显地，她哽了一下，强作镇定地说：“就醒不过来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没有医生的通知，谁也不准在这里出现！”

带着希望，又带着担心，一群高级军官硬是听话地被“撵”出了医院。

蒂埃里堡西侧的夏托镇，在习惯上，法国人把这一地区称为夏托—蒂埃里。如今，这里是远征军第二师第三旅第五团的驻地，也是马尔梅松战役中的缴获物资堆积地。

旅辎重营三连1排长金邡拿起一支像是步枪的东西，向不远处的营长齐成元报告：“营长，你看这是什么？”

齐成元转眼一看，那东西跟德军步兵标准武器máo瑟98很相像，只是尺寸大了不少，枪管也长了不少。什么玩意儿？暗自嘀咕着，齐成元上尉几步走拢，接过那枝枪细看。枪管是加长了不少，连枪机也粗壮了不少，使得整支枪比máo瑟98重了一倍还多，如果这口径差不多有13mm的东西还叫枪的话。只是，它不叫枪又叫什么呢？

颇费了一些劲，齐成元拉动枪栓检查枪膛，枪膛里空空如也。

“去，找合用的子弹来！德国佬的新玩意儿真他娘的多！弟兄们，注意安全，仔细一点，这些东西可都是要运回国内去的！”

堆积如山的“垃圾场”的各个角落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声。

被德国人称为k子弹的重型步枪弹；延时引信xìng能比中国手榴弹还落后，又重了不少的德制木柄手榴弹；用肩托替换握把，以两脚架取代重型枪架的马克沁“轻”机枪；口径达到180mm的“轻便”堑壕臼炮；几mén远征军老总石铿做梦都想得到的克虏伯1917年型150mm重型榴弹炮；xìng能很不错的16年型22倍径105轻型野战加榴炮……还有大量的步枪、重机枪、迫击炮、轻型火炮及弹yào。

辎重营的官兵们需要把他们分mén别类地清理出来，需要拆掉炮弹上的引信，需要把枪膛里可能存在的子弹退出、收拢，需要把宝贝一般的大炮清理干净，指不定啥时候这些德国大炮还能对德国人开火呢？

金邡在弹yào堆里扒拉着，他是川北德阳人，跟随川军第四师第七旅加入中央陆军第四混成旅教导队，又被选拨出来调到保定加入远征军，担任辎重营的排长。

因为看过那支奇怪的“步枪”硕大的枪口，他终于从弹yào堆里找出一箱大概合用的子弹。

“营长，找到了，要不要试一试？”

“废话！拿几发，到外面去试一试，这么大口径，估计钢板都能shè穿。喂，你们几个，把那mén野炮的护盾拆了，带上，跟我走。”

齐成元趴在五团弟兄们“闲着没事”挖成的堑壕里，等部下把火炮护盾安放在前方一百多米处，又散开来趴在雪地上之后。他大声喊道：“都趴下，别他娘的luàn动，这东西老子第一次打，没个准头！”

弟兄们都清楚营长是想第一个开洋荤，哪能不配合呢？

“砰”的一声闷响，100米远处那个钢制护盾中弹，发出更大的“乓”的金属撞击声，被子弹的动能带飞出去五、六米远。

“看一看！”堑壕里的齐成元吼了一声。

趴在雪地里的弟兄们纷纷冲上前面，只见那钢制护盾被击穿了一个大dòng，顿时高声呼喊：“打穿了，营长，打穿了！”

随即，弟兄们哑了。因为堑壕里的营长下达了新的命令——给老子找个更厚实的钢板来！

经过反复实弹验证，齐成元手里的枪被当成了绝对的宝贝。因为这东西能够在100米距离上击穿22mm厚的普通钢板，也能击穿12mm厚的渗碳装甲钢板。也就是说，目前法军、英军装备的所有坦克装甲，都能被这种步枪击穿，前提是shè角不能过小，小于30度就会产生跳弹反应。

辎重兵在试用德军武器，炮兵们也没闲着。

第一师野战炮兵旅105榴炮团团长刘文辉中校在得到一mén22倍径的加榴炮之后，立即组织了团部参谋到试用火炮的1连1班调研。课题是小角度shè弹的跳弹反应。

在军属重炮旅的155野战加农炮团，官兵们在老总的指点下，已经掌握了以20度shè角直shè时，在岩石、白垩土、硬地、泥沙地产生跳弹的规律。75野战加农炮各营早就拿出了各项数据，在马尔梅松战役中就露了一手，给予德军以大量杀伤。因为远征军装备中没有105口径加农炮，所以105口径火炮的此类shè击参数还是空白。

靶场选择在一座小山丘前，工兵弟兄们先在山丘南侧打了眼、装上炸yào引爆，开出了一道几乎笔直的岩壁。清场过后，岩壁上用石灰水刷出了高度线，jīng确度以10cm计算，当然，这个只是给发shè阵地上的炮兵们作参考的，实际的跳弹高度还需要拉皮尺量，jīng确度要保持在2-3mm之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个概念不仅在瞄准时适用，在测算跳弹速度时也一样。

原理很简单，弹着角度小、炮膛初速大，在弹头着地并激发引信的瞬间，炮弹因为角度和速度的作用，因为弹头本身的锥度，造成向弹着点正前方跳飞，在弹着瞬间弹丸飞行速度为每秒300米的时候，引信从激发到炮弹爆炸需要0.01秒时间，那就是说跳弹可以飞到3米高度炸开。当然，因为地表是不平的，炮弹跳飞的方向大致是正前方，却肯定有一些偏差。

即便是方向有些偏差，三米高度上的跳弹爆炸，105mm炮弹的杀伤半径为16米左右，依然可以发挥出巨大而jīng准的杀伤效果。

一mén105加榴炮被推到距离岩壁500米处。

刘文辉举起望远镜，向身边的炮长摆手示意，炮长大声下令：“炮膛靓视！前方黑sè标靶！榴弹触发引信！装yào3！预备！放！”

“轰！”炮管猛然后座，一发炮弹呼啸出膛，几乎就在炮膛出膛的瞬间，岩壁上就炸开一朵绚丽的火花，爆炸产生的巨响却很快就被西北风吹散。

岩壁后方立即涌出一帮子炮团参谋和士官们，他们拿着皮尺测量岩壁上的shè弹中心点和平地上靶标处的弹着点，得出数据后将铁皮制的靶标向左移动了三十米。因为炮手们没有直接瞄准靶标，而是将弹着点预定在靶标右侧一米处，铁皮靶标才没有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炮膛靓视！前方黑sè标靶！榴弹触发引信！装yào1！预备！放！”

“炮膛靓视！前方黑sè标靶！榴弹触发引信！标准装yào！预备！放！”

……

一发发炮弹在岩壁上留下一个个大坑，五种发shè装yào下的跳弹shè击效果被记录下来。由此，105加榴炮的跳弹shè击技术被刘文辉和他的部下们掌握。只要今后能够得到足够的加榴炮，他们手里的法造105榴弹炮就可以退休，不，是送给别的部队了。

在远征军总司令石铿的心里，炮兵部队最忌讳的是装备种类多，造成后勤补给困难，指挥、参谋人员编制炮击计划复杂。能够通过变装发shèyào量和发shè仰角，得到直shè和曲shè弹道的加榴炮是今后中国陆军炮兵部队追求的发展方向。

可以想见的是，未来的中国陆军压制炮兵部队就只需一种或者两种主力火炮，口径从105、155到205mm，即能完成几乎所有的压制炮兵作战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