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现在这个时代其他宫廷活动一样,在两个小时的晚餐之后,舞会开始了。
枫丹白露宫的舞会大厅,虽然和凡尔赛的镜厅相比,这里无论是在面积还是豪华程度上都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但是,因为枫丹白露宫的其他房间和大厅,都因为王室资金短缺而年久失修,所以这座每年都有一定资金来维护的舞会大厅,却可以说是现在枫丹白露宫中最为豪华的地方。
乐队在大门入口正上方的平台上,他们在贵族们进场前就已经开始演奏,而大门正前方的壁炉前,也放好了一张装饰豪华的国王宝座。
我和以往一样,只是在舞会开始的时候进来走了一圈,如同打酱油一般打了一圈就离开了。不过,在我以为可以直接回房睡觉的时候,国王的侍从却通知我前往国王套间与我的祖父会面。于是,我只有很不情愿地在已经走到我房间门口的时候,又折返过去,去了不远处的国王卧室。
我来到了国王卧室门前,引路的国王侍从将门打开,他让我先走进去,可是却拦住了我的侍女们。
他恭敬地对我说道:“国王陛下只请殿下进去。”
“我明白了。”
我并没有太多在意,因为这很正常,成年贵族若受到国王的接见,也不得带随从,虽然对于我这样的孩子这一条规矩并不适用,但也有几次我是单独觐见国王的。
国王正坐在壁炉的左侧,他双手捧着书,似乎是在借着壁炉火光阅读。他的旁边——壁炉的右侧还摆放着一张椅子,不过并没有坐着任何人。
我的祖父就这么一个人待着,这令我颇为惊奇。
他晚餐时怀中的年轻姑娘去哪里了?
我在走到他身边之前,先是四处观察了一番,在确定这间卧室中不可能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后,我才放心地走到他身边。
“哦,你来了,奥古斯特。”
他看见了我,于是合上了手中的书。
他指着壁炉右侧的椅子说道:“你先坐下吧!”
我恭敬地向他行了一个礼,感谢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他将书丢在了一边,然后一本正经地问我:“奥古斯特,今天看见的史密斯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我犹豫了下,回答道:“很漂亮,而且很活泼,是一个很特别的姑娘。”
因为考虑她是我祖父的新欢,所以我尽量用着中性的词语,虽然我对她并没有好感。她确实是漂亮,这我是实话实说;活泼也确实是活泼,只是活泼得有些撒泼了;特别也确实特别,和在场的其他高贵女士相比,她简直是特别的粗俗。
“你真的这么认为?”
他似乎并不相信,而我只得微微一笑以作回应,因为这已经足够表达我的意思了。
我知道他会如此询问,便是认定我的内心并不是如我嘴上所说的那么去认为,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了,我又不是他那些只会讨好他的近侍们。
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马上赞赏道:“很好,看来你心中的贵族尊严并没有被繁华腐蚀掉。”
“我不明白。”我疑惑地问道。
“奥古斯特,你认为女人是什么?”
他突然改变了话题,这令我觉得突兀。
女人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出很多种答案。我可以很虚伪地回答说‘女人是上帝最为伟大的创造,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母亲’;我也可以很邪恶地回答说‘女人是男人征服的猎物’;我甚至还可以毫不负责任说‘女人只是男人用来得到继承人的生育工具’……但是,如此多种答案哪一个最为适合,这倒是令我犯难了。
我不能回答在这个时代还算是很前卫的理解,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我也不能回答十分邪恶的答案,或许邪恶的答案会很合国王的胃口,但说出那种话的我会被人在怎么看,而我自己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我最后回答了一句最为保险的话:“女人就是女人。”
“女人就是女人?”
他看起来正疑惑地思考着,但他又立即似若有所悟般的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没错,女人就是女人。”
女人就是女人,不同于男人的存在。
这实际上是种模糊的答法。
将女人当做圣人的人,自然会凭着内心所想理解为女人就是圣人,而将女人当做物品工具的人,也就会自然而然的凭着自己内心的理解认为女人就是物品工具。不仅如此,若是别人只把我当做八岁小孩,那么他们也只可能认为我这个回答是因为我还不懂女人,不理解女人对于男人的价值,同时亦会认为这是一句毫无污秽的童言。
“奥古斯特,”他忽然一本正经起来,“你很聪明,你具备有成为国王的潜质,但是,若是要成为国王,仅仅凭你现在只是从言语中体现出来的小聪明是远远不够的,你需要大智慧。”
若非身旁的壁炉火很旺,我差点从额头冒出冷汗来。
他的话似乎是在告诉我‘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我都看穿了’。
我或许是多想了,但事实也可能真的如我所多想的那样。
宫廷中人的智商都不可小看,特别是站在政治风圈中的人。我所见过的人中,蓬帕杜夫人、贝尼斯神父、老神棍巴斯特教授,几乎越是接近权力中心的人,便越是令人捉摸不透,因此,我也不敢小看这个国家中最有权力的人——国王。
“你想拥有大智慧吗?奥古斯特。”
他在问我,但是他的语气令我感觉更像是在诱惑我。如同撒旦诱惑夏娃吃下智慧果一般,他也在诱惑我开启智慧之窗。
“是的,我想要。”
我投降了,我完全臣服于内心对智慧的渴望了。便如同潘多拉经不住好奇心打开灾难的盒子一般,我也已经受不了内心的悸动,希望启迪隐藏在脑海中的王者智慧。
“这很好,这样你就迈出了成为王者的第一步了。”
他的话很有蛊惑力,我感觉是被催眠了,但又感觉是被锁住了灵魂。我的思维很清晰,可以听见他的每一句话,可是却完全经受不了他话语中的诱惑,我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仔细倾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奥古斯特,要成为王者,并且成为一个合格的王者,必须懂得治国之道。而什么是治国之道?”他忽然放低了音量,只用了气声说,“治国,就是周旋于贵族、平民之间的艺术。你如何让平民心甘情愿地缴税?你又如何让身边的强势贵族毫无二心地对你俯首称臣?做到了这两点,你作为国王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震撼了,平民缴税和贵族称臣,而且还必须心甘情愿和毫无二心,语言、用词很简练,但是道理却很精辟,可说是至理名言。不过,越是简单的道理,实行起来难度便越是不小。
“我应该怎么做?”
“你必须掌握智慧,掌握周旋于一群老狐狸之间仍能平安自若的智慧。当你对着你的臣民说谎时,你的谎言若是无法欺骗你的臣民,那么你就输了。你必须懂得怎么与你的臣民接触,与他们说什么话,怎么安抚他们,怎么得到他们的喜爱。当然,你要获得这些,必须付出一点代价,但你也必须懂得如何选择一个对你来说并不太贵重的物品去换取这些。这就是王者之道。”
我对此的理解就是“坑蒙拐骗”,也就是所谓的权谋之术。
这时,我又听他说道:“还记得我问你的‘女人是什么’的问题吗?”
我点了点头,但并不明白他为什么再次提起这个。
“在我眼中,女人就是锻炼智慧最好的训练工具。”
我再度惊讶了,他的这一套理论真可谓是自有人类文明以来亘古未有的奇闻。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当你身边有许多个女人的时候,你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将她们一一安抚住。你宠爱某一个女人,便自然会冷落其他的女人,她们会嫉妒、会不满,久而久之下去不会是什么好事。你需要周旋于她们之间,找到一条平衡之路。这就好像治国一样,你需要游走于平民和贵族之间,你可以允许他们在一定的范围内吵架,但是你必须防止他们都来反对你。王后是贵族,情人是平民。如果为了王后而得罪情人,你恐怕就会陷于无尽的绯闻谣言之中,最后被你的情人踢下床;如果为了情人而得罪王后,那你可能会暂时享受到欢乐,但日子一久,你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就会在你毫不知觉的情况下捅上一刀。”
“好像……有些道理!”
我自觉尴尬,但确实觉得很有道理。
情人经等于治国论,我的祖父真是一个天才,想不到可以从女人堆中体会出治国的道理。不过,我猜想他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体会到了这一点,否则也不可能把国家弄至将要破产的地步。
他继续说道:“当你对王后不满意的时候,你就去弄几个情人来刺激她。如果你发现情人恃宠而骄了,那就回去找王后,或许能够有另一番滋味,但重要的是你的情人就不敢再胡作非为了。你成为国王后,既不能让贵族坐大,也不能令平民脱离你的掌控。”
我灵机一动,说道:“那位史密斯小姐难道就是你找来刺激夫人的?”
“是的,算是吧!”他苦涩一笑,遗憾地说道,“但是我失败了,她没有上当。”
我现在还能说什么呢?我已经无话可说。这是我两世以来听到过的最无耻的真理。
作为真理,我无法从道理上辩驳,但它的无耻,却令我内心中的邪念苏醒了过来。
PS:为什么感觉自己成为了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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