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口舌之争
约瑟夫二世走下马车,立刻张开双臂,兴高采烈地喊道:“亲爱的安东尼娅,欢迎回家。”
“约瑟夫。”玛丽?安托瓦内特立刻迎了上去,张开双臂与他相拥,并与其脸颊相触,而后说道,“真没想到你会来。”
“原本是准备让利奥波德来的,可他的第十个孩子即将出生,所以就由我替代了。”约瑟夫二世一边与玛丽?安托瓦内特一起向路易走来,一边说道,“维也纳已经准备完毕,我也不用再呆在那儿了。陛下生日的时候,将会举行一场阅兵式,而在此之前有一场排演,我就是为了这场排演而离开维也纳,顺便来这里迎接你们。”
路易将他们兄妹的对话全听在了耳中。约瑟夫二世口中的利奥波德是玛丽娅?特蕾莎的第二个儿子,现在是托斯卡纳大公。与没有孩子的约瑟夫二世不同,他与西班牙公主玛丽娅?鲁多维卡结婚十二年,已经生下了九个孩子,而第十个孩子的预产期也在近日。令路易在意的是,由于约瑟夫二世没有孩子,所以根据继承惯例,利奥波德将在约瑟夫二世死后,以弟弟的身份继承哈布斯堡的一切。
约瑟夫二世已经来到了路易的面前,路易也礼节性地向他行礼致意道:“又见面,皇帝陛下。”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约瑟夫二世异样地微笑着回礼道,“这次是在奥地利,相信你不会做什么与奥地利宫廷不相衬的事情。”
“虽然两国宫廷的文化不同,但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异。”路易皱着眉头勉强保持着微笑。他自来到这里后,总觉得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这些哥哥们有意无意地透露着敌意。
这时,斐迪南大公上前建议道:“我们进去吧修道院的修女们准备好了一切,晚餐和圣歌吟唱会,不能辜负了修女们的好意。“
于是,路易、约瑟夫二世、玛丽?安托瓦内特及其他人便进入了修道院。
进入修道院时,天色已经暗淡,但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而此时,修道院中已经点满了蜡烛,烛火已将封闭的修道院室内照得光明璀璨。
晚宴在修道院西侧的餐厅进行。餐厅约莫一二百平米,是一间南北向的长方形房间。房间的东面是墙壁,悬挂着多幅出自不知名画家的宗教题材画作。房间的西面是一排窗户,然而,这些窗户都装着教堂惯有的彩绘玻璃,因而并无法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色。
长餐桌摆在餐厅这正中央。餐桌的质地并非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只是普通的粗木。餐桌边的椅子也是相同材质。此时,餐桌上正铺着一块大小正合适的白色桌布,桌上也按照人数摆放了数量正好的餐具。一套餐具有盘子和刀叉,但盘子是旧瓷盘,刀叉的材质也非是王室应该享有的金银器,只是比一般餐馆中的餐具稍显漂亮一些的铁餐具。
餐桌的座位极为讲究。约瑟夫二世坐在长餐桌北端顶部的上座,路易和玛丽?安托瓦内特则分别坐在长餐桌两条长边的正中间。路易的左右是斐迪南大公的妻子和玛丽娅?伊丽莎白修女,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左右则是马克西米利安大公和斐迪南大公。
斐迪南大公的妻子是摩德纳公国的公主,这位摩德纳公主是现任摩德纳公爵继承人的唯一女儿,当现任摩德纳公爵死后,她的父亲将成为新一任的摩德纳公爵,而在她的父亲死后,摩德纳公国将由她和她的丈夫斐迪南大公统治。值得一提的是,现任摩德纳公爵同时也是玛丽?阿德莱德已经死去的母亲和现任孔蒂亲王夫人的父亲,因此,摩德纳和法兰西也有着密切的联系,摩德纳公主更是玛丽?阿德莱德的表姐妹。
餐过三旬,一直沉默的约瑟夫二世突然对路易说道:“抱歉,国王陛下。这里不是法兰西,所以拿不出可口的菜和名贵的餐具来招待您。”
“不,并没有什么。”路易微微一笑,说道,“这里的一切都很好,与巴黎很不同,有另一种风景。”
“如果您满意就好了,毕竟奥地利并没有法兰西富裕和强大。”约瑟夫二世高雅地微笑道,“我们没有办法冒着被上帝惩罚的风险对教士们进行制裁。”
路易尴尬地皱起眉头。他知道约瑟夫二世的这句话意指着法兰西在这几年所做的包括剥夺教会财产、土地并对教会收税在内的一系列改革措施,这些措施虽然被知识分子视为开明,但在部分宗教狂热者和保守者面前,这些行为太过“叛逆”。
“您说得并不对,皇帝陛下。”路易微笑着不冷不热地说道,“奥地利确实没有法兰西富裕和强大,以前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但是,奥地利的问题并非是因为教士们的特权,而是因为自这个国家存在以来,历代统治者都没有先进的思想和出色的手腕,以及卓越的见识和强大的力量。”
约瑟夫二世脸色徒然一青,顿时说不出话来。至于其他人,玛丽娅?伊丽莎白仍然如常喝着汤,仿佛真是一个不舍红尘的修女;玛丽?安托瓦内特和斐迪南大公因为充满火药味的气氛和路易的话语而失却了轻松,只是玛丽?安托瓦内特是担忧,而斐迪南大公是愤怒;年轻的马克西米利安大公是最放得开的,他也是唯一一个在此时忍不住嬉笑起来的人。
“咳咳咳……”约瑟夫二世轻咳一阵,换了换语气说道,“国王陛下,明天我将去附近的军营检阅军队,您有兴趣一起去吗?”
“奥地利军队吗?我很有兴趣。”路易微笑道。
“您有兴趣,这令我非常荣幸。”约瑟夫二世微笑道,“如果我的历史老师没有说谎,那么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的时候,法兰西6军便是败在了奥地利士兵的火枪下。”
路易深吸一口气,不甘示弱地说道:“如果我的历史老师没有糊涂,那么他应该说过在两次普奥战争中,奥地利在西里西亚都没有战胜过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
“在七年战争中,法兰西不是也没有战胜普鲁士吗?”约瑟夫二世反问道。
“您说得对”路易微笑着不得不承认。他也颇为无奈,近几十年的几场战争,法兰西6军完全败北,丧失了路易十四创造的“欧洲第一6军”的名声。但是,他并不肯认输,无论在战场上真刀真枪,亦或是在此地进行嘴仗。他说道,“虽然法兰西也失败了,但至少我们并没有向普鲁士割让土地。”
法兰西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和七年战争这两次战争中,虽然本土没有损失,可海外殖民地几乎全失,损失远比奥地利丢失的西里西亚重。但是,海外殖民地对于法兰西不过是蛮荒土地,西里西亚对于奥地利却是心头之恨。两者的比重不同,因而对双方的心理打击也不同。路易正是抓住了这一要点,而以西里西亚来展开心理攻势。
约瑟夫二世还能保持镇定,但他的脸色却极为难看。两次交锋,第一次被耻笑了祖先,第二次被嘲讽了近几十年的两场失败的战争,他心中受到的伤害,以及随之产生的恼怒和愤然非常人所能想象。不过,他并未因这些事而将矛头指向路易,而是将一切的责任怪责在了母亲玛丽娅?特蕾莎的身上。
他虽然嘲讽法兰西的改革,可事实上他自己未尝不希望在奥地利推行相似的改革。然而,他所有的梦想都因过于激进的改革计划被母亲玛丽娅?特蕾莎所阻挠而落空。对此,他也只能无奈地在私下叹气。
在德意志,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但是在奥地利,他只是位于玛丽娅?特蕾莎之后的继承人。
一场口舌之争,最后在两人的克制下无息终结。接着,路易和玛丽?安托瓦内特及其他人,在斐迪南大公夫妇地招待下观看了修道院的圣歌会。演出很糟糕,在路易这个不懂音乐的人听来也糟糕得很。热爱音乐的马克西米利安大公更是整个过程都皱着眉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只有玛丽?安托瓦内特是从头到尾都露着微笑。
她太怀念了。
玛丽?安托瓦内特回忆起了七年前离开时的景象。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一群人,同样糟糕的吟唱。当时,她还为未来愁,为未知的法兰西王储疑虑。现在,她现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幸福,能够像一个胜利者一般回到维也纳。
隔着七年的两次观赏,玛丽?安托瓦内特都没有将心思放在圣歌吟唱上。前一次,她怀着不安的心情而忧虑;后一次,她怀着骄傲的心情,兴奋地幻想着接下来地光荣回返。圣歌吟唱会并没有被她这个喜欢音乐的人放在心中。
第四百七十三章阅兵
在梅尔克修道院与维也纳之间有一座军营,这座军营是奥地利近卫军其中一支部队的驻地。
欧洲各国的都护卫军都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直接驻守于宫廷中的宫廷卫队,另一部分则是驻守在都郊区的近卫军。
宫廷卫队为外籍部队,是各国国王出自雇佣的外国雇佣军,这主要是为了防范禁卫军倒戈和政变。所有的国王都相信,唯有非本国人组成的外籍雇佣军,才不会介入国内的政治纠纷,无论在任何状况下,都会尽忠职守。
近卫军为本国人所组成,大多为在战场上立下功勋的功勋兵团,或是由各部队中的出色战士所组成的精英兵团。他们是6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但他们虽然驻守在都附近,却并非是真正的护卫都的军队,他们仍然是国家军队的一部分,近卫军对他们而言是一个荣誉尊称,而非是实际职务。
奥地利作为欧洲国家,自然也不能免俗。维也纳的皇宫中多为瑞士卫队和德意志其他邦国的雇佣军,而在维也纳郊外的军营中,则是人数众多的在正规军中享有盛名的精锐近卫步兵。
路易受邀陪同检阅的这支部队不过三千多人,前身是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和七年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功勋军团。它也是在维也纳周围驻扎的其中一支享有“近卫军”称号的步兵团。
4月22日,路易换上了法兰西6军制服,与约瑟夫二世、斐迪南大公、马克西米利安大公一起坐马车赶去军营,至于玛丽?安托瓦内特、摩德纳公爵夫人、玛丽娅?伊丽莎白等女士,却因不顺路而直接往维也纳赶去。
与路易一样,约瑟夫二世、斐迪南大公、马克西米利安大公三人也换上了军装。他们四个人都一样,穿的都是华丽得更像是礼服的军服。鲜艳的颜色和夸张的装饰及碍事的绶带,这样的配置并不适合战场,却非常适合在阅兵时反应阅兵者的身份。
马车在早晨8时立刻修道院,中午12时到达军营。在短暂、简单地用餐后,阅兵于13时开始。
军营占地广阔,呈椭圆形。营区除营房及横穿而过的小溪外,其余几乎全是草地,再加上周围被密林环绕,使得环境格外清幽雅致。路易初一到此,还以为是到了某位贵族的乡间别墅。
营区的中央有一条小溪,为西北—东南流向。小溪的东北是空旷的训练场,西南则是营房。小溪的南岸,搭建着一座木制的平台。木台的面积不大,不过二十余平米,坐南朝北,面向训练场。在这台上,摆放了四张座椅,其中中间的两张各是铺上了红色、蓝色的天鹅绒垫。
路易在约瑟夫二世的指引下与他们一起走上平台,他坐在上铺有蓝色天鹅绒的椅子上,约瑟夫二世坐在一旁的铺着红色天鹅绒的椅子,至于斐迪南大公和马克西米利安大公则坐在两边最外侧的椅子上。
路易坐定之后,便往前方望去,只见小溪对岸的训练场上,身穿着暗红色镶金边制服的士兵已经站在训练场的左边。他们排列成数十个方阵,每个方阵约有一百来人,且长宽人数相同,为正方形形状。
每个方阵的正中间都有两面旗帜,它们分别是象征着奥地利王室的哈布斯堡王旗和每支部队自己的军旗。方阵最前和最后的两排的中央,各有三名怀抱着军鼓的军乐手。除此之外,每支方阵的右边,距离方阵有根说,“我和我的丈夫会处理好我们的国家的。”
“这样就好了。”泰斯辰公爵夫人有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母亲,而后说道,“作为你的姐姐,我也就不用再担心你为我们的母亲带来其他头疼的事情了。”
那不勒斯王国一直被其相贝尔纳多?塔努奇侯爵摄政,那不勒斯国王也正是因为这位野心勃勃的相而没能得到良好的教育。不甘被控制的那不勒斯王后和野心勃勃的相塔努奇侯爵之间的斗争在欧洲亦是非常有名,玛丽娅?特蕾莎亦为此非常烦恼。泰斯辰公爵夫人无论是出于有意,还是无心,她所说的话都已经刺到了那不勒斯王后的痛处。
那不勒斯王后无言沉默,因为泰斯辰公爵夫人提到了母亲,她无法对此反驳。
然而,事情并未到此终结。
泰斯辰公爵夫人又说道:“那不勒斯国王擅长捕鱼,那么帕尔玛公爵殿下喜欢什么呢?”
“我……我……”帕尔玛公爵结舌得难以作答,只是不知他是说不出来,还是根本就无话可说。
泰斯辰公爵夫人微笑着,双眼迷离地望着帕尔玛公爵,她仿佛正在嘲笑。
帕尔玛公爵身形太过肥胖,根本就不是会出外运动的人。所有人都明白,这时泰斯辰公爵夫人的故意刁难。
“可以适可而止了吧克里斯蒂娜?”一直保持沉默的帕尔玛公爵夫人开口了,声音虽轻,却不失公爵夫人的威严。可她的神态依旧冷静,不像她的妹妹那不勒斯王后那样气愤。
“我的妹妹,我这可是为了你啊”泰斯辰公爵夫人感慨道,“你的容貌已经无法恢复如初了,若再不知道丈夫的喜好,你又怎么能防止丈夫不去寻找其他女人呢?就像我们最小的那位妹妹。”
众人皆为错愕,特别是原本置身事外的路易和玛丽?安托瓦内特。他们两人都放下了刀叉,用着餐巾擦了擦嘴。他们已经吃不下丰盛的美食了。
然而,帕尔玛公爵夫人仍旧镇定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的姐姐。”她虽然表面镇定,但说话的语气却更像是敷衍。在众多兄弟姐妹中,她也是唯一一个明确和母亲闹僵关系的孩子。
泰斯辰公爵夫人笑眼迷离,向餐桌最外侧的玛丽?安托瓦内特望去,并说道:“我们的***,你似乎不高兴,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法兰西国王陛下吗?”
玛丽?安托瓦内特心中愤怒,却强行忍下,学着她的姐姐帕尔玛公爵夫人的样子,冷静地说道:“我的丈夫最喜欢的是征服,他总是将目标瞄准美丽而又高贵的女人。如果你再年轻二十岁的话,你也许就可能成为他的目标。但是现在……”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却不再将话补说完。
泰斯辰公爵夫人脸色一青,轻喘着气说:“我……你……我是不再年轻,可你也到了我这个年龄,也未必仍能保有现在的容貌。你只可能像阿玛利亚那样,一过三十就不再美貌。”
她口中的“阿玛利亚”便是帕尔玛公爵夫人玛丽娅?阿玛利亚。
帕尔玛公爵夫人是玛丽娅?特蕾莎众多女儿中,唯一一个已经丧失年轻时美貌的。除她以外,即使是因天花毁了容的玛丽娅?伊丽莎白修女,亦或是年纪最长的玛丽安娜修女,亦没有因岁月而褪色太多,至于泰斯辰公爵夫人更是有傲慢的资本,她的容貌完全融合了年轻女子的青春和三十五六岁女子所应该有雍容气质,使得她的美貌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纵然外表没有太大变化,上了年纪的泰斯辰公爵夫人仍然对容貌评价过敏。任何女人都不容许他人以其容貌说事,她也不例外。
她不甘示弱地说道:“听说法兰西拥有欧洲最美丽的贵妇,我对她们很好奇,也许在不久之后我就会亲自去一趟,去看看那些女人为什么能够打败我的妹妹,成为国王的新宠”
玛丽?安托瓦内特自信地一笑,以王后的气势,大度地说道:“到时候我一定以法兰西王后的身份,好好向你介绍她们。”
泰斯辰公爵夫人原本想激怒妹妹,结果反被其以“大度”回应。计划落空之下,她一时间手足无措,想不起其他招数。正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玛丽娅?特蕾莎突然喊道:“够了,安东尼娅。向你的姐姐道歉”
第四百八十章开不得的玩笑
众人的脸色徒然一变,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并心存怨愤,但始终没有人出言反对,即使是罗马皇帝约瑟夫二世也是神色凝重,试图向在同一排的妹妹送去眼神示意,暗示她“听从母亲的命令”。
约瑟夫二世的暗示不可能被玛丽?安托瓦内特看见,但却被在他斜对面的路易现。此时,路易不仅体会到了泰斯辰公爵夫人在哈布斯堡宫廷中骄纵、傲慢到了什么地步,更是体会到了玛丽娅?特蕾莎女王在奥地利宫廷中的绝对权威,他也因此明白,为何有着神圣罗马皇帝名号的约瑟夫二世始终无法掌握实权,他们母子在气势上还有着十分明显的差距。
玛丽?安托瓦内特初时和所有人一样,也露出了愤懑之色,但随即脸色立刻转为平静。她语气平缓地问道:“请陛下告诉我,为什么法兰西王后需要向一个地位低下的人道歉?”她没有去问“为什么是自己道歉”,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已经知道——母亲总是毫无底限地偏袒克里斯蒂娜。
“正因为是王后,所以才需要比一般人更为大度。”玛丽娅?特蕾莎粗着嗓子,略带怒意地说。
玛丽?安托瓦内特心中一怔,无言以对。她之前称呼母亲为“陛下”,提起自己的“法兰西王后”身份,目的就是为了宣示身份,并以这一身份令母亲收回命令。然而,她没有想到母亲棋高一着,反而以世人皆知的“王后品行”作为反驳理由。
她在这里有着两种身份,以玛丽娅?特蕾莎的女儿的身份,她不得不无条件听从母亲的命令,道歉。而以法兰西王后的身份,她仍然需要道歉。现在的这骑虎难下的情况,是她初时没有想到的。
玛丽?安托瓦内特微颤着嘴唇,不得不屈从于玛丽娅?特蕾莎的命令,她艰难地从口中吐出来“抱歉”。然而,直到此时,她心中都不能承认是以玛丽娅?特蕾莎女儿的身份道歉,她的尊严不容许她如此。因此,她以“法兰西王后高贵的品行”来安慰那颗受伤的心灵。
可惜,这不过是她自欺欺人。
此时,泰斯辰公爵夫人笑媚动人,仿佛争胜之后盛开的红玫瑰,既迷人,又有着不可撼动的花王桂冠。
随着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道歉,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就缓和了,之前紧张的众人,在这一刻也纷纷松了一口气。但就在这时,只听泰斯辰公爵夫人说道:“安东尼娅刚才说了,法兰西国王陛下是个喜欢征服的男人。”
她娇媚的笑容下,依旧藏着看不见锋芒的匕。就仿佛艳丽的玫瑰花朵下,隐藏着密密麻麻的花刺。众人见到这朵玫瑰花再度绽放,内心皆是皆是一紧,他们都知道花刺将再度袭人了。
她看向斜对面的路易,娇媚地笑问道:“陛下,您能告诉我,您在巴黎有哪些战利品吗?”
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脸色本已不是很好,如今更是阴暗。不只是她,在她斜对面的那不勒斯王后也是越愤懑,约瑟夫二世、利奥波德等人的脸孔也比刚才都要难看。他们都觉得泰斯辰公爵夫人有些太过分,却碍于母亲,而不敢出面制止。然而,也不是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有反应。马克西米利安大公旁若无事地对付着餐桌上的食物,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与玛丽?安托瓦内特隔着一个那不勒斯国王的帕尔玛公爵夫人,虽然并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干其他事,只是面无异色地镇定坐着,但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冷漠反而骇人。
路易本无意卷入哈布斯堡王室的勾心斗角,更不想得罪玛丽娅?特蕾莎身边的红人,进而得罪她本人,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无法全身而退,因此,他也决定豁出去了。
他拿出了对付女人一贯的手段——迷人的微笑,伴随着微笑,他开口说道:“我是喜欢征服,但是,我的战利品很多。我不知道您要知道哪一类别?”
“类别?”泰斯辰公爵夫人笑容依然。她虽然语气中有着不解之意,但神色间却看不出疑惑之色。也正是因为无论心中如何,脸上都是迷人的笑容,她才会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得父母的喜爱。人总是无法排斥迷人的笑容,更何妨是来自女儿的迷人微笑。
“是的。”路易点了点头,说道,“我喜欢征服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珠宝、艺术品、烈马和土地。”
“土地?”泰斯辰公爵夫人的笑容不再迷人,而且在这一声惊愕声中渐渐收起。
“是的,土地。”路易从容自若地说,“我征服的第一块领地是科西嘉岛,那个时候我才十五岁。”
“十五岁?”泰斯辰公爵突然惊呼起来,“真是太年轻了,如果我的姐姐还活着,一定会高兴坏的。”他刚一说完,便见对面的妻子狠狠瞪来一眼,这令他不得不渐止笑意,黯然底下了头。
没人将泰斯辰公爵的话当一回事,因为根本没有人当他存在。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因此在寻常时候,他都以沉默度过这不愉快的家族晚宴。然而,今次不同,法兰西国王毕竟是他的外甥,他这个舅舅下意识地就将外甥的荣耀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并想借此抒以往在奥地利宫廷中的不快。所以,他才会突然地言。
泰斯辰公爵的插曲过后,公爵夫人再次露出了微笑,用感慨的语气赞道:“十五岁,确实年轻。陛下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国王。”
“谢谢,夫人。”路易微微一笑,立即又说道,“科西嘉虽然是我征服的第一块土地,但并不是我在成为国王前最伟大的一次征服。”
“那您最伟大的一次征服是什么?”泰斯辰公爵夫人带着微笑疑惑地问道。
路易短促地吐出了一个词:“波兰”
这一声后,突然响起“啷当”一声,原来是一直埋食物中的马克西米利安大公的手中的刀叉滑落,砸在了瓷制餐盘上。除他之外,其他人也坐立不安。约瑟夫二世、利奥波德、斐迪南大公等,甚至连泰斯辰公爵夫人也惊恐地来回在路易和母亲之间转头。与此同时,玛丽?安托瓦内特和那不勒斯王后却露着得意的微笑。众生百态,玛丽娅?特蕾莎众多儿女中,唯有帕尔玛公爵夫人依旧冷漠,什么反应也没有。
帕尔玛公爵夫人就在路易的斜对面,因此路易能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在他的眼中,餐桌上还有一人也是如此冷漠,那就是玛丽娅?特蕾莎。这令他非常意外。他之所以要提起波兰,是因为他早就听说,当年奥地利、普鲁士和俄罗斯结成联盟瓜分波兰时,玛丽娅?特蕾莎非常反对,甚至因而与约瑟夫二世闹翻,其后,她便常因此事而去礼拜堂忏悔,更是不允许在宫廷中提及波兰。
气氛骤然变冷,但立刻又回温。
这时,泰斯辰公爵夫人便说道:“波兰?是的,我想起来了。若非是您的胜利,也许那场战争到现在也不可能结束。”
她顿了顿,偷偷瞧了一眼母亲,见没什么变化,便放心地再对路易说:“陛下,无论是科西嘉,还是波兰,都没有您的另一次征服影响大。”
“您说的是萨丁尼亚?”路易问道。
“是的,陛下。”泰斯辰公爵夫人说,“萨丁尼亚被您两次征伐,一半的国土并入了法兰西版图,一般的国土作为法兰西的傀儡存在,这还真是伟大的战役。”
“您说得对。”路易突然灵机一动,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气说,“萨丁尼亚确实是我最成功的一次征服。这个王国现在只拥有皮埃蒙特,而我的弟弟兼任着皮埃蒙特公爵。这个王国确实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他高兴之余,突然哀声一叹,道,“阿图瓦不是一个有能力的管理者,皮埃蒙特太过复杂,我真是很担心他。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拥有一个像泰斯辰公爵这样有经验、有威望的管理者。”
众人一怔,其中特别是泰斯辰公爵格外兴奋,公爵夫人格外惊讶。
“泰斯辰公爵殿下担任匈牙利总督期间,成功地将匈牙利约束在了奥地利之下,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但是,唉……”路易再度一叹,无奈地说,“可惜公爵殿下现在仍然是匈牙利总督。”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能去法兰西为您服务。”泰斯辰公爵虽然语气沉缓,但他在几乎不假思索的情况下便开口,这无疑暴露了他心中的迫不及待。匈牙利总督的名声很响亮,但在一切权力归属玛丽娅?特蕾莎的情况下,这个总督不过是个虚衔。
不待众人反应,路易立即“哼哼哼”地一笑,玩味地说:“如果这样,法兰西人会认为我将国家出卖给了奥地利。但是,我真的很不想失去你这个管理能手,如果您能离开您那位美丽的奥地利妻子的话,我就会立刻任命您为皮埃蒙特总督。”
“哈哈哈哈”马克西米利安大公憨憨一笑,但也唯有他这个知晓路易幽默的人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
其他人的脸色在此时都已阴沉得骇人,他们也完全沦为了看客。此时,他们最关注的既不是路易,也不是泰斯辰公爵和公爵夫人,而是一直沉默的玛丽娅?特蕾莎。他们中,不仅有幸灾乐祸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和那不勒斯王后,也有一直冷漠的帕尔玛公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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