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自古就是荒凉之地,任真如本来和男朋友一直在首都科学研究院工作,后来经过长久思考才申请调来这里。
原因很简单,她和男朋友都是专心做学问的人,然而在内地,外界的干扰太多,有各种各样的应酬,还要解决各种复杂的人事关系。在如今的时代,没有几个学者在专门从事学术研究,通常都是搞出点成果就想着往仕途发展。凡是一牵涉到政治就不会单纯,任真如看到的丑恶现象并不多,但已经足够。所以她很快就做出决定,避开尘世的喧嚣,专门跑到这不毛之地来验证她的想象力。
田安然的事对她来讲确实比较头疼。不过她淡看生死,并没有关心则乱。她已经做好了最悲观的打算:那就是抽取田安然的细胞,直接克隆。这种技术在内地绝对不被官方允许,但任真如又怎么会顾及那么多?更可怕、更有杀伤力的研究成果她都有,那全是在国家禁止范围内的科学领域。
她的男朋友名字叫丁良锋,和她一样,是个狂热的另类科学家。
丁良锋是个复杂的人,思维简单又复杂。狭隘民族主义和泛民主、无政府主义思想集中于一身,人生的目的就是在科学领域取得重大突破,并应用于实际。
他身材不高,人也不帅,见过他和任真如的人,都会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和任真如能够相恋,完全因为骨子里他们是同一类型的人。
天刚蒙蒙亮,狂风卷着黄沙拍打着钢铁窗户,劈啪做响,丁良锋坐在一张椅子上,怔怔地看着田安然的尸体。
任真如推门走了进来。
她疲倦地问:“你一夜没睡?”
丁良锋点点头:“真如,你多休息一下吧,这段时间你每天都只睡两个小时。”
任真如摇摇头:“好冷。你把空调温度升高一点。”
丁良锋沉稳地说:“在寒冷的环境下,人会比较坚强,思维和纤维末端的反应都会强很多。”
任真如哑然失笑:“这是书呆子的话。你认为对安然有用?”
丁良锋重重地点头:“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
“田安然的细胞很强悍,我做了三十七次反映测试,它们的自卫能力和吞噬能力相比平常人高出百分之九十以上。肌肉纤维含量极高,从数据上看,比例与以前的德国足球运动员马特乌斯一样,要知道,这可是一百万个人中才会出现一个的现象。”
“有个很重要的发现。安然肝脏附近的细胞强得不可思议。你过来看。”
丁良锋把任真如拉到电子显微镜那里。
任真如仔细看了看,脸色大变。
她身子晃了一晃,脸色苍白的象透明一样:“他……他怎么做到的?这个过程花了多久时间,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丁良锋欣慰的一笑:“总共花了三天,第二天就出现反攻的局面。最开始我只是想试试看。事后我也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又重新做了五组同样的实验,明天应该可以得到结果。”
癌细胞是迄今为止人类发现的最强悍的细胞,然而,在丁良锋的实验中,田安然的细胞竟然吞噬了癌细胞。
任真如平静了一下心绪:“这证明安然永远不会得癌症。”
丁良锋一笑:“何止是这样!我们把他的细胞抽出来培养,等于说我们克服了癌症。”
任真如脸一板:“等等!这跟挽救安然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想拿安然去做药吧?”
“当然不是!我是想提醒你,你那些秘密机器人也许可以用在安然身上。”
任真如脸色大变:“绝对不行!你别忘了,我们只在一头大象身上获得成功,你另外找来的那几十个死刑犯,没有一个挺得过去。”
他们竟然拿人类来做实验。这是被官方严厉禁止的事,若是传出去一定会失败名裂!而且毫无疑问会被判死刑。
“安然的身体组织我看比一头大象也差不到那里去,从观察的情况来看,不象是人为改动的样子,若说纯属进化变异,又让人难以相信。真如,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知不知他有什么奇特遭遇?”
任真如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好象大学毕业那年,他出去过七天,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变了,不过听人说他是失恋了。”
“唉,不管那么多了。真如,眼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不如就用你那些机器人试一试吧。”
任真如脸色变化,一阵红一阵白。
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一声不出地看着田安然发呆。
田安然的身体一直放在无菌隔离罩里,他们做好了各种防腐准备,事后发现纯属多余。
透过淡蓝色的帷幕,田安然双眼紧闭,嘴角拉出一道温柔的弧线,比他平时看起来更加让人愿意接近。
小时候,他们一直无忧无虑地在一起玩。所有的人都认为田安然以后也会成为科学家,因为大家都说除了任真如,田安然也算得上是神童。她记得田安然自己不那样想,他曾经悄悄告诉过她,他的理想是成为关羽的赤兔马。那时候,他五岁,任真如四岁。
上了小学以后,田安然又悄悄告诉过她:他想当罗成,骑着白马陷在河里,被人用万箭射死。
从那以后,他们就再没谈过理想。
现在的田安然,即使死不死活不活地躺在那里,任真如却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不羁的野性和一丝冷冷的寒意。
任真如仔细端详着他,心里从来没有那样强烈的感受:自己和他绝对不是朋友,更不是情侣,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是亲人。这一点,和他们的地位、权利、事业毫无关系。
丁良锋见她不理会自己,索性也懒得说话,走到电脑前面不断演算。
过了很久很久,任真如低沉地说:“好吧,我决定了,阿斯派六型机器人,三天后全面进攻安然的身体。不过,我会做一个小小变更,我重新配置一种生物主脑基因,并毁灭源程序。”
丁良锋听到这一切,惊愕地看着她,一句话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