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黄昏时,车子总算进入了上海市区,看着到处林立的高楼大厦,我有一种向天大喊的冲动。在很早以前,我就很向往这种大城市,但以自己的能力来这种地方,只能成为最低下出卖劳力的民工,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打算赚了足够的钱,再来这些地方看看就算了。没想到,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后,我不但已经站在这块土地上,并且打算在这儿开始我一生中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这时,那种作梦的感觉再次流过我的心头,我不禁自问,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不过,当我看到身边美丽的雪琴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如同我身边的她一样真实。
下车时,在我身边坐过的大叔给了我一张名片,叫我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我接过名片一看,上面的职衔居然是总裁,不过我也没有太在意,在这个公司满天飞的现今社会,“总裁”这个名称早就已经不值什么钱了。倒是大家看到大叔给我名片的时候,有名片的乘客几乎每个人都给了我一张,看来我已经不用担心在上海找不到工作了。
我没有带什么行李,除了一点现金之外,可以说是身无长物;雪琴和我也差不了多少,她的东西基本上都还在学校,由于学校也快放假了,所以她这次从家里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只背了一个小小的背包。倒是我们在那个小城里买的水果和土产装了一大袋子,要不是我现在体力大增,提这么一大袋的东西还真是有点沉重。
出了车站之后,我叫了一辆计乘车,本来依我的意思是先送她回学校的,可是她却说我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坚决先送我去一家离她学校不远的旅馆。
等到了旅馆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时送她回学校好像不太适合,所以我索性再帮她订了一个房间,让她也在旅馆里住下来。雪琴原本想回学校的,可是我的一句“是不是不相信我”,却使她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在旅馆里住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叫了一辆车送林雪琴回学校。她就读的学校离旅馆不远,走路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
进了校门之后,我发现这里的环境非常不错,有宽大的广场,中庭是座花园。
由于已经夏天了,所以还开着的花并不多,不过浓浓的绿意还是让人感觉很舒服;花园旁边那个不算大的水池,更是为这种酷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丝的凉意,当然也少不了一座好像每个大学里都会有的石像。
在校园里转了一圈之后,雪琴带着我朝她的宿舍走去,没有想到进她宿舍的时候,却被守门的管理员拦了下来,要不是我机灵地说是雪琴的哥哥,恐怕还进不了她的宿舍呢。
寝室并不很大,里面却有六个床位,不过虽然空间不大,但毕竟是女孩子住的地方,布置得却很舒服。可能是大家都在上课吧,寝室里并没有什么人。
把东西放下之后,林雪琴带着我在学校里转了一圈,看得我都不由得羡慕了起来,以前没有上过大学,所以并不了解大学的好处,没想到这儿的环境这么好,如果没有什么课业压力的话,在这儿混日子应是蛮舒服的。
不过,雪琴在学校里好像非常受欢迎,只是转了一圈的功夫,就已经有一大堆人过来打招呼了,而我也不时地感觉到来自于四周那些男学生的敌意,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目光能杀人”。
在那么多目光的注视之下,加上雪琴本身就是一个不太多话的女孩子,所以在逛校园的时候,我们几乎没有说什么话,而且气氛也好像变得有点尴尬。
为了不让气氛再这样僵持下去,我决定还是趁早先走,反正我现在已经准备在上海住下来,以后机会多的是,没有必要现在浪费太多时间,而且这样做也许会让雪琴对我的印象更好。
由于没有什么目的地,又不想回旅馆浪费时间,所以出了学校后,我就在街上四处闲逛。
以后要做些什么?去当医生,还是在社会上行侠仗义?现在我的医术应该比一般的医生要好得多,最少我可以治好那些医生没有办法治好的病,可是会有医院相信我,让我去他们那儿治病吗?而且,我对那些所谓的医院也没有什么好感,就算是有这样的医院,我也不可能会去。
如果做一个无照密医的话,在上海这种大地方好像有点困难,这儿医院这么多,而且有几家还是闻名全国的,人家就算是生了什么病,也不会来找我这样的密医。总不能像那些专做牛皮癣广告的家伙,去治什么梅毒、性病吧?
再说,好不容易到了上海,如果依然是做江湖郎中的话,又有点对不起自己出来的本意?可是,如果不做密医的话,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总不能真的像武侠小说中的大侠那样,只靠打抱不平过日子吧!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书里的大侠从来都不用为钱做事,好像打打不平就有花不完的钱一样?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惊呼传入我的耳内,马路对面,七、八个年轻人正追赶着两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路旁的行人不断地闪避着,一些女人还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尖叫。
我不由得呆了一下,怎么这样的大城市里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警察呢?不过,我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因为被追赶的两个人中有一个被阶梯绊了一下,身子一个前冲,扑倒在地,而他的同伴见到他摔倒之后,跑了回来,想扶起他再跑;可是这微微一耽搁,身后那七、八个青年人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等我看准没有车经过,一口气冲到马路对面的时候,他们四周已经围了一大堆的人。没想到,刚有了真气就接连让我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说有了真气之后,连这种事情也会比较常遇到吗?
“你们想怎么样?”看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其中一个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恐惧说道。
“我们想怎么样你会不清楚,还是你得了健忘症,要不要我帮你动动开脑手术啊?”其中一个年轻人道。
“你们这些小偷,既然被放出来,为什么不好好做人,居然还找人追我们,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法律。”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人气愤地道。
“要不是你们两个家伙多事,我又怎么会失手,被那些混蛋打了一顿,还差点害我的手废了。当时我就说过,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今天我也不要你们的命,我只会留下你们的一只手,让你们记着这辈子都不要多管闲事。”刚才说话的年轻人越说越气,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匕首,指使身旁的同伴,对着那两个人围了上去。
看到他们居然动了刀子,四周围观的人群立刻向后退去。这时我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由,看来这说话的年轻人是一个小偷,在偷东西的时候被这两个人抓住了,这次便找人来报复了。
我怕这两个人有什么闪失,连忙冲了过去,身体随着真气的运转巧妙地一转,我挡在这两个人面前,喝道:“站住。”
由于我的速度过快,所以一直到我站定之后,他们才看到我,对我的突然出现,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带头的年轻人挥着手里的匕首道:“小子,这不关你的事,你最好马上给我让开。”
“让开?你们凭什么让我让开,刚才我已经报警了,公安马上就到,我劝你们还是快点走吧!”
“不识抬举,阿剽,你看着这些人,要是谁敢再乱动的话,就废了他。大家给我上,连这个家伙一起废了。”说完之后,挥着匕首带头对着我冲了过来。
这时,那两个原本被追打的人的一人居然一个箭步挡到我的身前,看着那些正准备向我们冲过来的年轻人道:“上次是我把你抓住送进公安局的,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好了,不关这位兄弟的事。”
看着他的动作,我不由得有点感动,很显然他并不会真气,虽然他的肌肉蛮发达的,一般人可能打不过他,可是这么多人加上刀子,他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居然还敢挡在我面前,我想,在我没有真气之前,应该也没有勇气这么做。
我当然不能让那些人伤了他,体内内息急转,一个闪身从他的身边穿过,上前把最先冲上来的家伙一拳打得晕倒在地,左腿一伸,往旁边一个家伙的腿上扫过。一声非常清脆的﹁啪嗒﹂声后,那个被我扫到腿的家伙浑身一软,嚎叫着倒卧在地,他的腿骨可能已经被我踢断了。
我的身子并没有随着那个倒楣的家伙倒地而停下来,刚踢出的那脚换一个角度,一个连环腿往另一个人的肚子也来一脚。这次我很小心地控制力气,不过那个家伙还是痛苦地蹲了下去,呕吐不止,一时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力气再站起来了。
这时,那个拿着匕首的家伙终于冲到我的面前,手中的匕首对着我的胸口狠狠地直刺了过来。我的身子顺着刚才踢出去的姿势一转,闪开匕首之后,顺手往他脸上拍了一下,“啪”一声,一口鲜血夹着几颗牙齿喷了出来。
还没有等剩下的几个家伙反应过来,我拳头已经和他们的脸来了一个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啪”的一声,几乎是同时,三个人倒了下去。由于我的速度太快,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也不打算让他们反应过来,一个横扫,把唯一还站着的那个也踢倒在地。一对八,时间不超过三十秒,我不免对自己的成绩感到很满意。
一切几乎是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一对八,不到一分钟全部解决,这样事情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看来那些武侠小说中说的没错,只要有了足以超过别人的真气,当你全力运转真气的时候,四周的一切活动就会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刚才就有这样的感觉。
这时,我远远地听到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由于我现在不想和公安打交道,所以我连话也来不及多说,连忙挤出人群,向前跑去。
挤出人群之后,我也来不及叫车,就这样朝前跑去。很多看热闹的人追在我身后,可是,以我速度,哪是他们可以追得上的,不一会儿就被我甩得无影无踪。
看来明天报纸上有精采故事可看了,虽然现在对自己这样暴露实力有点后悔,不过刚才那种感觉真的太爽了,现在我的心情十分过瘾。反正上海那么大,那些人也不可能会知道我,再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慢慢地,刚才那种兴奋的感觉渐渐地退去,原本困扰着我的问题再次浮现,以后要在上海做些什么呢?我又没有什么长处,虽然像刚才那个样子的感觉蛮爽的,可是总不能靠这个感觉过生活吧。
而且现在我的口袋里就只有三千元,虽然一时之间不至于缺钱,可是坐吃山空,在上海这个任何事情都要用钱的地方,这些钱维持不了多久,到时我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去当苦力吧?
可是,自己可以做什么事呢?我不断地想着自己的长处,力气是很大没错,可是现在除了作工,力气再大也没有什么用。以我的武功,去做杀手、保镖什么的,倒是不错,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而且以我现在的样子,有人会请我做保镖那才是怪事。
更何况我又没读什么书,在这个大都市里,根本就别想找到什么工作。想来想去,除了治病,我还真的是没有什么长处。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从来没有想到我居然是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人。最后我还是决定先去医院看看,既然除了医病不会别的,那么就去医院看看,是不是有病人可以让我治吧,说不定等我治好了那些医院里治不了的人之后,医院会请我留下来也说不定,到时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上海医院,这应该是上海最大的医院了,站在医院的门口就可以看到来这儿就医的人很多,不过由于管理妥当,而且医院的空间也够大,所以看上去并不混乱。医生对病人的态度也很不错,不像我那个县城里的医生对病人爱理不理的。
我在四处转了一圈,这儿的情况使我有点沮丧,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我发挥的余地嘛,就算是我想来这儿抢生意,看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住院部,这时,我超人般的耳朵清楚地听到了一阵压抑着自己的哭声,那是一种悲痛欲绝却不敢大声哭出来的声音,不由令我有点好奇,难道这儿刚死了人?
我向着哭声来源的方向走过去,在走廊的一角,我看到了一个正抱头痛苦的男人,他手里还握着一张可能是化验结果之类的单子。
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我几乎也忍不住有点想哭,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这样哭泣的,那种深沉的哀痛,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可以感觉得到。
那个男人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后来我才知道,当他在医生手里接过妻子的化验结果,亲耳听到那个医生对他说,他最挚爱的妻子得到胃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肯相信。
妻子虽然经常胃痛,可是一向都好好的啊,怎么会是癌症呢?迷迷糊糊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儿的,看着手里拿着的诊断结果,以前和妻子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不断地涌上心头。泪水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迷蒙了他的眼睛,他感到自己的心好痛,连再向前走一步的力气都消失了。
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如此痛苦的男人,我轻轻地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大叔,你没事吧?”
感觉到有人,他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抬起了头。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不免想起父亲以前告诉过我的一句话:“生为一个男人,再怎么痛苦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让别人知道。”可是我想,正是因为这样,那种痛苦才会更加深刻吧。
“我没什么,年轻人,谢谢你。”
“需要我帮忙吗?”看到他这个样子,我问道。
“不用了,我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帮上忙的,小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脸颊。
看他拖着沉重得好像随时都会跌倒的脚步向前迈去,我不放心地跟上去,当时我还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困难无法解决,就算是我有心帮忙也无从入手。
来到单人病房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把手上的化验单丢到一边。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困难一定跟那张化验单有关系。看到他进入房间后,我捡起了他丢掉的化验单,仔细地看了看。
对于这种医院里的正规文件,我懂得并不比一般人多,所以这张化验单我自然也看不大明白,不过,“胃部恶性肿瘤”这几个字我还是看得懂的,这时我也清楚了刚才那个男人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了。
这时,病房里传来了对话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怎么样,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都说了,这是老毛病,忍忍等痛过了就没事了,根本就用不着住院的。小强还在上学,我再在这儿住着怎么成;再说,这儿的费用那么高,再住下去也不知要花多少钱。”显然里面的那个女人并没有发现到,自己丈夫的神情和往常有点不同。
“医生说,你还要再在这儿调养一些时间,小强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妈现在正在我们家里照顾着呢。”那个大叔的声音有点勉强地说道。
“还要住,这要住到什么时候啊,现在的医生啊,就是巴不得病人多住几天,连我这种小毛病也要住院??”那个女人依然没有发现丈夫的痛苦,唠叨地说道。
幸好以前我在家乡的时候,曾经和住在我家隔壁的王大叔学过上海话,虽然说不好,不过基本上还听得懂六、七成(这也是我选择上海作为我的目的地的原因之一)。听着那个女人的唠叨,想像刚才那个男人所忍受的痛苦,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走过去敲了敲门。
“谁啊?”刚才那个大叔问道。
打开门之后,看到我站在门口,他觉得很意外,“年轻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谈。”我说道。
他看了我一眼:“你等一下。”转身回去和妻子说了一声之后,走了出来,轻轻地把门带上,疑惑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请跟我来一下,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扬了扬手上的化验单道,说完之后,我带头朝外面走去,他连忙跟了出来。
“你想怎么样?”他激动地看着我道,显然他误会了我的意思。
“大叔,你别误会,我只是想问一下,里面那位是不是你的妻子?”
“是,你找我出来到底想说什么?”他并没有放松警戒。
“这是你妻子的诊断结果吧?”我扬了扬手中的化验单道。
“说吧,你想怎么样。”他已经完全误会了。
“就我所知,对于这种病,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是没有办法医治的,而且我也不认为这家医院可以治好你妻子的病。”我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听我把话题转到这儿,似乎觉得有点奇怪。
“也没有什么,我可以试着帮你妻子治病,虽然成功的机会不太高,不过总是一个希望。当然,我不会马上收你的钱,不过我也不会白做好人,如果你妻子的病被我治好了的话,你也得出你可以负担得起的一笔钱。当然,如果你妻子的病没有什么进展的话,那么你可以一分钱都不用给我,所以这件事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损失。怎么样,你同意吗?”这段话是我心底盘算许久才准备好的,我没有接触过癌症,所以并不了解,不过以我体内的内息作用来看,应该难不倒我。
刚开始的时候,我纯粹是被他那种真情流露给感动了,所以想帮他一把;后来我不知怎么地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我以后要走的路,帮那些已经没有生路的人重新找回希望,然后再收取一些钱。这样既满足我想成为大侠救人危难的想法,又可以有足够的钱财维持自己的生计,同时和医疗机构也没有什么冲突,我想,这世界上可能没有比这种方式更适合我的。
看他的神情并没有完全地相信我。也许我的年纪太轻,不足以使人信服,又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之下出现,所以他一时之间还无法相信吧。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也许他已清楚,自己确实不会有什么损失,于是点头同意我的意见,如果我能治好他妻子的病,就给我一笔钱。不过,看他的神情,显然依旧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不过正如我想的那样,我可以说是他唯一的希望,再怎么样他还是会试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