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飞人马合一,蓄势全力劈出一刀,对着韩当,他绝无抱有侥幸之心。所以上手就
是孙坚无往刀法中最适攻坚的一招“无往”。
韩当面露冷笑,手腕一抖,挥刀下劈,“叮当!”两刀相击,桓飞身形剧震。韩当
这一刀正劈中桓飞刀尖。用劲之妙,当桓飞蓄势全力一刀竟然无功而返。
“哼!”韩当轻松化解着桓飞后续的攻势,口中笑道:“我随孙帅征南荡北,他的
无往刀法我还不认识么?这招无往,如果是孙帅用出来,或许会让我破为吃力,但
你么,再练个几年还差不多!”
“噗!”刀啸一声轻响,六刀过后,桓飞终於力竭,苦心组织的攻势立刻冰消瓦解。
韩当竟然也不乘势追击,横刀立马,嘲讽道:“用兵你桓飞还算有天分,但武艺这
东西没有十余寒暑的坚实苦功,是绝无其它速成之道。”
韩当根本没把桓飞放在心上,甚至有些猫戏老鼠的心情。“准备受死吧!看刀!”
韩当觉得玩的差不多了,心里觉的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高举的大刀再次落下,无论速度还是力度,看来韩当用上了全力。桓飞心里明白,
倘若接不下此刀,自己就是一刀两断的下场。奋起勇力,大喊一声,运起生死诀,
毫无保留的全力双手挥刀横架。
“当!”金铁交击之声震人耳膜,不可思议的是桓飞居然仍能端坐马上。
韩当目现讶色,似乎不敢相信桓飞能接下他全力一刀。
不过桓飞也不好受,坐在马上的他简直现在就是个空壳子。韩当这一刀震得他五脏
六腑都快移了位。因为用力,唇皮都已咬破,右手虎口爆裂,鲜血点点滴滴的滴落
黄土。更要命的是右边半个身体酸麻不堪,几乎连动也不能动了。
再看手中刀崩出一个老大的缺口,几乎和废铁没什么区别,心叫完了。
韩当果然一阵清笑:“能接我全力一刀,果然孙帅没看错你。可惜,你还是得死在
这里!”
“啷!”桓飞手中的破刀脱手落地,抹去嘴角的一丝溢出的血迹。“我死不打紧,
还请韩将军能依诺放我身后众人一条生路!”
韩当大刀再次高举,“等你死了以后再说吧!”
桓飞觉的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身后云龙卫的呼喊声似乎也越来越远,但觉劲风掠
过面门,他苦笑著闭上了眼睛。“难道就这样死了?”
“义公!停手!”突然一个霹雳般的声音爆起。韩当的刀在桓飞头上三寸之地停了
下来。桓飞陡然睁眼,和众人循声往去。就见韩当军弩阵之后飞也似的奔来两匹健
马。
马到近前,两名骑士一跃而下,桓飞一愣,入眼竟然是程普和管辂。
韩当见到是程普到来,缓缓垂下刀锋,“桓飞尽杀我亲卫部曲,德谋,你为何阻我
杀他!”
“啊”程普闻言一惊,旋即镇静,“义公稍安勿躁!”一身玄甲的他此刻风尘仆仆,
载他的那匹健马也汗水淋漓。“桓飞,你随我来!”程普将几尽虚脱的桓飞扶下了
马。“管大先生,你也随我一起来罢。”
“撤去弓弩手!”程普转身下令道,“桓飞之事,已有解决之策。义公带你的人立
刻去洛水渡口,我没回来之前,你来负责渡河事宜!”
韩当微一颌首,舍孙坚,他最信服的就是程普,知道此事定然另有曲折,不过事后
程普定会与他解说,当下不再多话,只是深深盯了一眼桓飞,也没说一句话就调头
撤去了弓弩手,收拢轻骑兵,径自往渑池南门方向撤去。
管辂低声与桓飞说了几句。桓飞目现惊异之色,抬头对盾阵内正因眼前突然峰回路
转发生的事而大惑不解的秦风说道:“不用担心了,大家原地休息一下,抓紧救治
受伤的弟兄,秦风你带一队云龙卫去城中搜搜,看看是否还有可以使用的物资食粮。”
秦风微一点头,毫无异议的转身去分派任务了,桓飞今日为云龙卫存亡舍身一战,
已经根植在所有云龙卫的心中。
接下来的一天,他再没见着桓飞,桓飞、管辂、程普三人都象空气般的从渑池城内
消失了。
至日落时分,掌起灯火,桓飞与管辂驾着一辆马车终於从城外回来了。管辂一脸肃
穆,桓飞则眼圈红红,显是刚哭过不久。
“秦风,赵将军和黄将军呢?”桓飞见不到赵云黄叙不由问道。
“桓将军随管先生走后不久,他们也离开了。”
“什么!”
就听秦风接道:“他们二位说你不会再有事,所以去孟津渡口接一个人来和桓将军
认识。”
“是吗?他们去接人?是谁?”
“好像也是位饱学先生,”秦风点头道,“他们说最迟四更天便能回来。”
“好!今天我军损失如何!”桓飞问道,想起今晨众多云龙卫战士战死,他心中就
是一痛。
“伤亡太大了!”秦风脸色一黯,“刚才又有两名兄弟伤势太重,就这么去了。眼
下还有一百七十六名弟兄,多少都带着伤,另外还有四十几个弟兄伤势很重,眼下
缺医少药。恐怕连这两天都不能挺过,而且今天我搜集城内粮草,仅够勉强支需两
天。”
桓飞暗叹口气,千人部曲,眼下只剩下不到两成,还面临缺衣少粮的窘境。长叹一
声,站起身,一指驾来的马车,“车上都是应需的伤药和食粮,秦风你负责分发下
去,多煮点好的给伤重弟兄。”
“眼下时辰尚早,大家食用后,多睡一会,等赵、黄两位将军回来后,我有话要对
你们说。”桓飞淡淡道,“是关于我们今后的去路!”
秦风身躯一震,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桓飞一下变得让他很陌生。昔日那个天
资聪颖稍带顽皮的桓飞已经不见,而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神态沧桑,今天这几个
时辰他究竟经历些什么?
三更,渑池城东,一星微弱的篝火慢慢燃起,渐渐照亮正围火而站的三人。
“桓将军,他们回来了!”秦风隐隐绰绰看见有三骑快马正向城门驰来。转眼已至
城门之下。
“嗯!”桓飞也已经看清当先白马上正是赵云。赵云已经卸去一身银甲,身着一件
这时代比较普便的武士装,却更显其坚实强健的体魄。“放吊桥,开门!”
当下有两名云龙卫力士摇动绞索,放下吊桥。三骑策骑徐徐驰入渑池。赵云之后,
依旧是身穿鹿皮猎装的黄叙,霸道无匹的铁弓则随意插在马鞍之上。
两人马后,马上端坐着一名中年文士,虽然长相平凡,其貌不扬,但桓飞乍见此人,
不由一愣,不是别人,正是和自己在袁绍刑骑军中有一面之缘的袁绍帐下得力谋士
田丰田元皓。
“田先生!”众人方在篝火旁落座,桓飞就点头向田丰示意,迫不急待的问道:
“田先生不是袁公帐下得力谋士么?今次可是袁本初派先生来此的么?”想起眼下
一切皆起因袁绍,他就难以平心静气。
田丰尚未答话,秦风已经“锵!”的拔刀出鞘。他不识得田丰,但云龙卫今次几近
覆灭,始作俑者正是假仁假义的联军盟主袁绍,所以秦风对袁绍简直恨之入骨。此
刻听闻桓飞揭露出田丰的身份,早已火从心间起,只要桓飞一个令下,不,只要桓
飞声色转厉。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袁绍帐下得力谋士田丰立斩刀下。
一旁的赵云正要说话,田丰已经伸出手制止了他,转而笑着凝视着桓飞道:“如果
田某正是袁公所派的使节,桓将军会如何待我呢?”
桓飞目不转睛的对视着田丰:“田先生如果真是袁绍使节,恕云龙怠慢,这就请回
吧,袁绍乃天下罪人,云龙不屑和此人有什么来往。”
田丰一声嗤笑,信手拾起一根枯枝扔入火堆:“本来我是奉袁公之命,前来出使孙
坚的,但我已经从赵将军处听闻了江东军内变的事情。我很佩服当初那个杀华雄、
闹刑骑、破陷阵的桓校尉的。此等人才岂可就此埋没,时过境迁,袁公此刻若要覆
灭汝等,只消动个手指,比碾死个蝼蚁还要容易。试问,桓将军真的不怕死,难道
不该为麾下将士的生死考虑?”
桓飞猛然站起身道,淡淡道:“田先生说的那个江东军的桓校尉今晨已经战死渑池
了,眼下活着的只是一个叫桓飞桓云龙的年轻小子。”
顿了顿道:“田先生不用拿渑池城内的将士的性命来威胁我,由此刻开始,世间再
没有什么云龙卫,他们再也不是我桓飞的部曲,此城之内所有将士是去是留,全已
由他们自己决定。”
“噗!”闻听此言,手提佩刀的秦风登时跪了下来,惊呼道:“桓将军!你不要我
们云龙卫了么?我们永远是您的兵,你永远是我们的将军啊!大家早决定了,就算
你不要我们,我们也会一直跟着你!”
桓飞一阵默然,两行热泪早已禁不住留了下来:“不要说了!秦风!我这个将军当
的太失败了,只会徒然让麾下将士送命!你们跟着我,迟早都会送了性命。我不知
道过去,也不明白现在,更不会有将来,你们何必跟着我走这条路!”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云龙卫也跟定了将军!”秦风怒喝一声:“就让我先砍了
这个袁绍的奸鬼谋士!”手腕一抖,一道寒光直奔田丰的咽喉。
就在田丰要伤在狂怒的秦风刀下时,就听“当!”一声脆响,一柄长剑搅击在秦风
的佩刀上,秦风就觉一股猛力涌来,佩刀几乎脱手飞去。急急变招,佩刀斜走,终
於没有当场出丑。
出剑之人正是赵云。“停手!”,赵云轻喝一声,也长身而起,长剑划回鞘内。
“秦风!停手!”桓飞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劝住还要出手的秦风,“两军交战、
不斩来使!军士们的心,我桓飞已经知道了,收起刀吧。”
转过头,桓飞看向田丰:“田先生都看见了云龙卫上下的决心了,我桓飞也将不再
退缩,袁绍若够胆,就让他来吧,纵然我等举军战死,也要让他知道宁为玉碎,不
为瓦全的决心!田先生不用多费唇舌了,请回吧,恕不远送!”
扭过头看向赵云,口中颇有怒意:“子龙将军!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再和袁绍的人搅
在一起,但如果是这样,请恕我桓飞 不识抬举,从今起,你我就再非朋友,而是敌
人!纵然不愿,我桓飞仍是没有选择,今日之果皆有袁绍而始,桓飞就算拼上性命,
也不愿与之合污。”
赵云,田丰各是一愣 ,赵云尚无反应,而田丰却不怒反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呵呵,好大的决心。试问以贵军上下不足两百人的力量,倘若攻来得是天下闻之丧
胆的匈奴铁骑,又该是何光景?”
闻言,桓飞与秦风不由勃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