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人何在西击胡。 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配着悠扬的琴声,一曲歌罢,左中郎将蔡邕长身而起。
拍了拍手,叫声“上茶!”,不多久,一名青衣童子端着个茶盘送了进来。
桓飞抬头看去,茶盘之上舍三盏茶外,还有数个小碟,内装着四般各式糕点,另还有几枚鲜果。看来蔡邕在相府的日子过的还很不错。
蔡邕道:“天气日渐闷热,还是凉茶比较解渴。不过这茶倒还是今春的早茶,水也是初春时的花间露水。两位请!”当先喝了一口。
桓飞与赵云对视一眼,也各自喝了一口杯中茶,入口果觉清香宜人,精神也不觉为之一振。
“方才那一曲,”赵云放下手中茶杯道:“在下似乎听过。敢问是羌边曲么?”
蔡邕眉头微微一皱道:“不错,正是羌边曲,田将军也听闻过么,这是羌地汉人中流传的曲子,虽然哀伤些,不过曲谱的却是极美,能谱出此曲的,定是曲中高人。”
赵云定定的看着蔡邕,失声道:“可是此曲。。”
蔡邕摆摆手道:“田将军可是要说这是流民之间拒抗朝廷的俚歌么?其实谁能比我更清楚羌地的情况呢,词虽不中,却亦不远矣。”
突然眼神锐利的看向桓赵二人:“两位可知道西边的情势么?”
桓飞与赵云对视一眼,略一沉吟,答道:“我等略有耳闻,似乎边塞不太安靖。可是羌人作乱么?”
蔡邕宛似对两人全无戒心,叹道:“昔日太师出镇西凉时,羌人顺服,却不料依旧不脱反性。眼下西塞韩遂、马腾之流纠合羌、胡乱民作乱,加之近期太师施政不周,乱民蜂拥,聚势达七万之众。唉。韩遂、马腾之流或不足虑,但羌人悍勇耿直,能征善战,与之交锋,我汉军几乎虽未败绩,但每次都是胜的惨极。”
桓飞对着蔡邕,如履薄冰,陪笑道:“蔡大人,听闻李都督的平乱军日前已有胜报传来。相信兵到乱平,只是多几日,少几日而已。”
蔡邕摇头,不以为然道:“李傕算是什么东西?我虽不知兵,却也知道,论才华,飞将属下哪个偏将都能胜其十倍。若非他巴结李儒,军中哪里轮道他说话?前些时日太师派他与郭汜、张济秘密攻略陈留,颍川诸县,打算还以颜色给正休兵于那处的曹操。他与郭汜只知四处抄掠,对着曹操军,三战三败,若非最后有张济殿后死战,恐怕将全师尽丧。”
桓飞与赵云对视一眼,均感到蔡邕言语中对李儒的不屑与敌视。尚未说话,就听蔡邕径自续道:“其实羌人反心自古有因,也非是此次特对太师所发。打王莽乱政末期,羌人就大量入居塞内,散布在金城等郡,与汉人杂处。不过苦于当地官吏和豪强的侵夺,常常起而反抗。光武后朝廷于凉州置护羌校尉,并屡次派兵镇压反抗,但效果不佳,直到最后把一部分羌人向东迁徙于陇西、汉阳、扶风等郡后,才使羌人势散,难以起事。”
说着喝了口茶后又道:“安帝永初元年 (笔者注:公元107年),东汉撤回西域都护和西域田卒,并征发金城、陇西等郡羌人前往掩护。羌人害怕远戍不还,行抵酒泉时便纷纷逃散。皇帝轻信庭臣所言,下令东汉郡县发兵邀截羌人,并捣毁沿途羌人庐落,羌人多惊走出塞,复相聚反抗。由于他们久居郡县,缺乏兵器,便用竹木当戈矛,用板当盾,却屡次打败了大汉军旅。当时武都、北地、上郡、西河等地羌人一时俱起,东攻赵、魏,南入益州,进击关中,截断陇道。各地军情顿呈紧急,谁也料不到羌人的力量如此之大。虽然汉军大修坞壁,节节阻拒,但羌人仍然所向无敌。到永初五年,一部分羌人竟然攻进河东、河内,迫近洛阳。汉帝诏令魏郡、赵国、常山、中山修筑 坞候六百余所以备羌人。沿边的陇西、安定、北地、上郡,纷纷把治所内徙,同时还割禾拆屋,强徙居民,施行焦土。被迫迁徙的黎民流离失所,随道死亡,有许多人甚至同羌人合作,武装抗拒大汉的官吏。汉阳(治今甘肃天水西北)人杜琦、杜季贡、王信等就是期中表表者,联合羌人,起兵反对汉室统治,成为羌人队伍的首领。这场反抗足足持续了十二年。”
桓飞神情一动,割禾拆屋,强徙居民,施行焦土。被迫迁徙的黎民流离失所,随道死亡。这实在是象足了眼下董卓军在洛阳的所作所为。不过在蔡邕面前,他不得不把这话咽了回去。
“仅在这次战争中,汉室所耗战费达二百四十多亿钱。经过这次大波动,汉室经济几近崩溃,根基动摇,是以羌人复不惧。而到顺帝时,凉州、并州羌人又相继发动反乱,战事延绵长达十年之久,到顺帝末始平息,所耗军费又是八十余亿钱。”蔡邕叹道,“对羌人作战,不但劳民伤财,更是根基动摇之始。”
蔡邕道:“直到桓帝延熹二年 (笔者注公元159年),各地羌人又反。汉室起用皇甫规、张奂、段颎等人领兵作战。皇甫规、张奂主张招抚羌人,并且惩治羌人所怨恨的贪虐官吏,羌人先后归服的达二十余万人。不过段颎却残暴异常,羌人被他残杀的达数万人。两相抵消,羌人反乱的情形丝毫没有变化。战乱中,羌人贵酋和东汉军队一般烧杀抢掠,战火所及,羌人汉人一同遭殃。汉人或被迫当兵,或死徙流亡,以至生产凋敝。”
“现在两位知道,为什么朝中对羌民之乱,何其看中的原因了吧。” 蔡邕说着看了看桓赵二人。
桓飞微一沉吟道:“蔡大人为何要对我等说这些西塞乱事,我等现在还只是待罪之身的降将而已。”
蔡邕眼睛几乎眯的成了一条线:“待罪之身么?不要紧,眼下我就有一条明路指给贤侄,此事若成,非但待罪之身可免,更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