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碑庙的墩子依然愤愤不平,嘴里还在骂着二秃子,不停地嘟囔着那“翡翠白玉汤”!
二妮子打趣的说:“墩子,没看出来,你还很喜欢喝汤呀!要不以后我的报酬全折成汤怎么样?我估计老板娘很乐意!”
“那……那怎么成?我只是觉得那盆汤太可惜了。[手打吧(www.shouda8。com) 疯子手打]再说了,我们要攒钱开包子店的啊!对不?花脸?”墩子坐在碑庙大殿自己的稻草窝里面,嘴里面叼着一根稻草,朝花脸呶呶嘴。
其实,开包子店是花脸的想法,说起来,这还是二妮子的父亲孙秀才活着时的事情。
有一次,孙秀才问他们以后都有啥打算。墩子说只要不当乞丐,干啥都行;二妮子说要开个布庄,有好衣服穿;花脸则说,开个包子店!
墩子在旁边也连忙说开个包子店好!既可以填饱肚子,还可以赚些钱财。不仅不用为食物而整天发愁,还而还有得赚,你想,谁都得吃饭呀!
二妮子也觉得开包子店好,主要是不用再去为食物而发愁了,小丫头实在是被饥饿吓怕了。其实,花脸说开包子店,也是为肚子考虑的,他非常羡慕南街姜老头的包子店!
听到墩子又说起了开包子店,二妮子也来了兴致,“花脸哥哥,我喜欢吃大大的肉包子,记得以后每顿饭都给我两个大包子!”
花脸也笑了笑,说道:“行啊!给你两个墩子脑袋那么大的肉包子!”
墩子也赶忙说道:“我也要!我要吃羊肉馅的包子,牛肉馅的包子……,我要吃各种各样馅的包子!”
“呵呵,墩子,你这样吃!肯定会胖成猪的!”旁边的二妮子笑了起来。
“那也不能怪我呀!你看,我每天吃的这么少,还是这么胖!其实说真的,我有时馋的都想把自己的胖肉割下来咬上一两口!”胖子捏着自己的胖脸恨恨的说道,“你说,一个胖乞丐去乞讨,谁给呀?我真的羡慕花脸,瘦兮兮的,长就一副可怜胚子,难怪能讨那些老太太的欢心呢!”
“呵呵呵呵呵……”墩子的话语又惹起了二妮子欢笑。
花脸、墩子、二妮子相互间都是叫名字的,大家觉得这样子亲切。
说起来,三人中以花脸在碑庙住的最久,已经住了四年多。两年前,孙秀才带着二妮子来到碑庙;一年前,墩子被花脸救了回来,也加入了他们。
自从二妮子的父亲孙秀才半年前死了之后,这三人小团体的关系就更加亲密了。三个小乞丐半乞半工的活着,日子虽然艰辛,但过得很开心。
二妮子在窦掌柜的药材店帮忙整理药材,打打下手,已经干了一年了。
窦掌柜为人吝啬,一个子都想掰开来当两个用,哪里会舍得雇佣伙计呀!
不过,二妮子是李尚书府的老丫鬟介绍的,只要每天三顿管吃,一个月五个大钱就行了。
这对吝啬鬼窦掌柜来说,就相当于得了一个白送的劳力呀!
因此,窦掌柜自然十分乐意。加上二妮子也是机灵,很讨人喜欢,特别是老板娘,对她十分的疼爱,经常偷偷的给些吃的,把自己的衣服送给她,晚上的汤就是老板娘给二妮子的。
花脸和墩子有时候给人家搬卸重东西,跑腿送信,有时候去北门外的林子里面寻些草药,到窦掌柜那里换些钱财。
天碑城紧挨着原始大森林,即使不深入里面,在林子边上也是可以采到一些上好的药材。
所以,花脸他们日子虽然过得非常紧巴,但是也可以生活下去。
墩子和二妮子说笑了一会,声音弱逐渐的弱了下去,最后便没有了。花脸躺在大殿门口的稻草上,仰望着漆黑的殿顶,慢慢的也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花脸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了,这是“神药”的功劳。“神药”其实就是碑庙庭院里面的黄土,二妮子把这种黄土碾碎,拣出里面细小的沙子石子,只留下细末的土壤,象面粉一样,只是颜色是黄的。
“神药”的功效是在花脸的身上试验出来的。
那是一年前,二妮子的父亲还活着,花脸救墩子的时候,被杨家二小姐纵狗咬伤了,满身的伤痕。
当墩子把花脸背回碑庙的时候,花脸就像从血泊里面捞上来的一样,鲜血都把身上的破烂衣服都染红了,顺着街道流了一路。
二妮子的父亲孙秀才说:“人从土中来,黄土医百病。”让二妮子去院子里面掏了些黄土,碾面均匀的敷在花脸的伤口上。没想到,伤口不仅迅速的收血,而且没过几天,就结疤全好了。
从这次之后,二妮子他们就把这碾面的黄土称为“神药”了,并且在一个大罐子里装了满满的一罐子,以备不时之需。
碑庙的大殿,其实也只有两间房那么大。碑庙建筑古怪,里面没有一根柱子,完全是由四面墙把整个大殿支撑起来的。
殿顶离地面很远,仿佛苍穹在俯视大地。神龛没有神像,只供着的是一个巨大的牌位,上面直书“天碑”两个大字,金漆斑驳,露出了里面发黑的木头。
排位前面的香炉已经裂开很大一个口子,早已经没有香火。神龛已经半塌,四周墙皮脱落,墙上的彩绘已经无法辨认。
出了大殿,就是庭院了。碑庙的庭院很大,没有厢房,整个庭院里面全是石碑成林。可以说,天碑城的所有古旧石碑的精华就在这庭院之中了。
中轴路把众多的石碑分成东西两块区域。东边的石刻是带字的,或者字画结合。有各种经史典籍,名人大家的笔墨石刻,帝王将相的表奏天书,还有“丁卯,徐岚进士及第,一甲一名”这样的表功石刻等等。
西边的石刻全是带图的,各种各样。人物肖像,或是古拙淳朴,或是神骏飘逸;花鸟鱼虫,惟妙惟肖;还有的竟然刻着佛家的五百罗汉,或是打坐吐纳,或是蹲踞练武,或是降龙伏虎。
出了殿门,一抬头,就会看到一面高达一丈多的巨大石碑伫立在中轴路上。没有任何样式,就是一块刚切割出来的大青石,在雨水的经年冲刷、日光的暴晒之下,碑顶的颜色发白,上面的刻画已经完全看不出样子来了。
四周的石碑都井然有序的排列在东西两个区域,唯独这个巨大的石碑伫立在中央,仿佛是所有石碑的王者,傲然独立,昂视四方。
这块石碑的正面雕刻着一副巨大图案,画着一块块井田,一个农夫在太阳下锄地。井田众多,农夫一人,清苦之情跃然碑上。
除了这幅巨画之外,整个石碑的正面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任何题字。同所有的石碑一样,这块石碑除了正面有东西之外,背面上啥都没有,只有略略发黑苔藓。
但是花脸却不这么认为,他试过庭院所有的石碑,只有这块石碑后面有东西。因为这块石碑特奇怪,只要沾上人血,确切的说,是沾上自己的血,后面的图案就会显露出来,平常是看不见得。
这也是花脸在三年前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是在孙秀才父女俩和墩子没有来到碑庙之前的事情。
那年夏天,天气暴热,整个碑庙闷热难耐,高大的槐树、松柏就像是被点穴了一样,纹丝不动,连知了也懒得哼唧了。要是白天从屋子里面出来,在外面走个一两圈,绝对会中暑的。
夜晚也是闷闷的,碑庙里面漆黑一片,花脸走出大殿,来到大石碑之下。**着脊背,靠在冰凉的石碑背面,这样的感觉怎是一个爽子了得!
夜晚的蚊子四处出动,不管你是富家豪门,还是乞丐孤儿,它都会无差别的叮咬。晚上,熟睡中被蚊子叮咬的花脸随手拍了自己几下,把打死的蚊子顺手涂到石碑上。
然后,他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一片空蒙蒙的地方,四处一片迷茫。他走呀走呀,突然发现一个石人盘膝坐在空中,他想走近看看,却怎么也走不到跟前,正想放弃的时候,那石人猛的朝他飞来,吓得他“哎呀”一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睁眼后的花脸立马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熟悉的碑庙中,花脸长出了一口气。正在纳闷怎么会做了这样一个梦时,他眼角的余光发现背后的石碑发出弱弱的光芒。
他赶忙转身,抬头去看,只见在微弱的光芒中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影若隐若现,恍恍惚惚。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盯着那个人影,“那那那……那不是梦中的那个石人吗?怎么会这样?”
尽管这突兀的事情吓了花脸一跳,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强忍着害怕,慢慢的凑了过去。正要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微弱的光芒像是被风吹熄了的豆油灯,闪了几下,就熄灭了,再也看不见了。
花脸揉了揉眼睛,在往前凑了凑,发现什么都没有,刚才发光的地方除了几个死蚊子,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花脸伸手摸了摸,一片冰凉,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样。“难道是死蚊子可以让石碑显灵?”
他立即就去捉蚊子,可惜忙了半天,抓了两三只死蚊子,涂到石碑上,等了好大一会儿,啥都没有。
“怎么回事呀,明明刚才还可以发光的呀?”花脸嘟囔着,“难道是蚊子不够?不对呀,刚才的也是三只死蚊子呀!”
越是弄不出来,越是令花脸鬼爪挠心,他同这面石碑卯上了!花脸平时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只要有东西吸引住了他的兴趣,他就会忘乎一切,全神贯注的去钻研。
抓一只蚊子,往石碑上按死,两只,三只……终于,花脸累的趴到石碑跟前,眼巴巴的盯着石碑,还是啥都没有。
花脸“哎”的一身,累的软瘫在地上。突然,他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这么笨呀!蚊子,蚊子是吸血的呀,难道刚才是自己的血引起的?”
说完,花脸立马就动手,他把手指抓破,挤出血滴,涂抹在刚才发光的地方,然后睁大眼睛,等待着光芒重现。
果然,不大一会,那个微弱的光芒慢慢的出现了,逐渐亮了起来。模模糊糊的,那个人影子出现了。花脸高兴的手舞足蹈,由于眼睛离石碑太近,碰的一声狠狠的装在石碑上,他“哎呦”的一声,伸手按住额头,赶忙又凑了上去,盯着那个人影不停地看。
别看花脸平时一副早熟的样子,对一切都熟了于心,但他毕竟是一个孩子,尽管流浪的乞丐生活已经让他学会了很多,比如克制自己的感情,假扮可怜等等,但这一刻,孤独的心灵却为这微弱的光芒而高兴。这是他发现的,而且是用他的血发现的!
花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影,神情专注。他觉得自己又进入到那个灰蒙蒙的空间,盘膝而做的人影就在眼前。猛的,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在碑庙的院子里面,怎么又回到这里呢?然后一清醒,他就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庭院,四周静寂一片,碑影绰绰。
高兴之余,花脸反复的试验了几次。他发现,并不是每次都可以进入到那个灰蒙蒙的地方,只有神情极度专注的时候才可以。
并且随着进入的次数增多,他感就愈感到疲倦,最后直接靠着石碑睡着了,而那微弱的光芒也慢慢的熄灭了。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的花脸急忙去看身后的石碑。石碑同往常一样,还是老样子,乌黑黑的,昨晚发光的背面,依然是啥都没有。
但花脸觉的浑身都疼,好像上次被三个乞丐抢去了身上的所有衣物还被毒打了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觉得舒服,头也疼得厉害。
花脸觉得这可能是昨天晚上进入那个神秘地方造成的,看来,以后要小心,不能进入的次数太多,而且最好要间隔一些日子再进去一次。
在随后的日子里,花脸试过各种动物的血液,鸡的、野狗的、野猫的、蛇的……,只是这些都没用处,也只有他自己的血才可以让石碑发亮,现出模糊地人影来。
紧接着,他又把庭院里面地所有石碑都试了一边,除了中间的这块巨大的石碑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任何起色。
日子就这样淡如流水的过了下去,白天,花脸去乞讨填饱肚子,回来后就在拿根树枝照着西边石碑上的图案在地上画起来,他不识字,无法看懂东边石碑上的内容,而且那些石碑上的字迹曲里拐弯的,让他看着头疼。
花脸喜欢西边的石碑,那些花鸟鱼虫,特别是其中的一副石刻。上面刻着一个巨大的乌龟,龟背上站立着一个男子,颀长的身躯,神情冷峻,长发飘逸,鹰隼般的眼神注目着前方。
这幅画让他感到亲切,看着看着就会沉入到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之中。最让他感到高兴地是,那只大乌龟,缩着脑袋和四肢,眼睛鬼祟,贼头贼脑,好像在偷偷的四处乱瞄。
夜晚,当花脸感觉到身体状态好一些,他就抓破手指,进入到那个神秘的地方。里面灰蒙蒙的一片,能见度很低,除了一个盘膝而坐的石人,啥都没有。
花脸还发现,自己进入这个地方的时间是有限的,最多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要是自己不主动出去,也会被动的被踢出这个地方,而且出去后会发现自己脑袋疼的更厉害,比半个时辰内出去疼的更胜。
刚开始的时候,花脸还是好奇的在里面四处走动,企图寻找到除石人之外其他东西。可惜的是,这里除了一片灰蒙之外,除了石人,再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石人盘膝坐在空中,左手五指张开,收在胸腹之间,右手握拳,拳面朝下。姿势极其简单,一目了然。
有一次,花脸无聊之余,就盘膝而坐,模仿石人的样子玩耍。没想到这样平常的姿势竟然让他感到极其的舒服和放松,慢慢的就以这样做的姿势睡着了。
在熟睡中,他感到有一股暖流从自己左脚大拇指涌入,然后慢慢沿着脚踝上升,到左小腿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那股暖流慢慢的钻进自己的小腿肚子。随着暖流的增多,小腿肚子慢慢的鼓涨了起来。
他看到自己瘦弱的左小腿慢慢的肿胀起来,从麻杆变成在衙门当差的刘头那个胖儿子的胳膊、小腿、大腿、最后变成他的肥胖大腰。
但是花脸自己其他的部位都没有变化,只有左小腿正在发生着畸形的肿胀,吓得花脸大声喊道:“哎呀,再下去就要爆了!”
突然,他从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赶忙用手去摸左小腿,没有肿胀,跟右小腿一摸一样,没啥区别。
“这是怎么了?”花脸自言自语着,不停摸完左腿摸右腿,相互比较着。
“难道中邪了?这个石人难道是什么恶魔?”花脸抬起头来,朝石人看去,石人面无表情。
花脸觉得周围有点什么变化,四喜朝朝四周看了看。他发现灰蒙蒙的雾气少了许多,能见度增加了。
“对了,肯定是这样,以前是看不见石人的脸庞的,现在竟然可以看到,虽然模糊,但是比以前好多了。”花脸为这发现高兴的大喊起来。
随着花脸的喊叫,他的身影慢慢的模糊,从哪个神秘地方被踢了出来。
奇怪的是,这次花脸的头并没有像以前那么疼,而且在痛中还夹杂一丝丝的舒服。
从那次之后,花脸发现自己走起路来比以前快了许多,而且眼睛比以前看的更远了。
花脸猜测着,这可能就是自己模仿那石人的结果!但糟糕的是,花脸比以前更能吃了,这对靠乞讨为生的他来说,真是一个福祸交加的灾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