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市省委大院,江苏省权力中心,路两旁松柏相映,幽静的大院不时传来一两声布咕鸟的叫声,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在树下形成各种各样的影子。路两旁是古朴的别墅,样式虽然都一样,但院前的门牌号码揭示着主人的身份。
今天是周末,南京晴空万里,秋高气爽,其中一栋房子的主人难得有机会忙里偷闲,静静在呆在自己书房里品茗养神。书房里古色古香,红木桌椅,梨花木雕书橱,书桌上摆好一张宣纸,墨香充斥整个房间,书房的正壁上挂着一张《泌园春 雪》字画,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画万里江山、云蒸霞蔚。
此间主人正在闭目养神,五十五岁左右,似乎在沉思一些事情,但脸上却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慢慢的,他的呼吸平稳下来,睁开眼站起身来到书桌前,提笔挥毫。书法讲究心态,最极致的状态就是无欲无求、行云流水、天马行空,可是,世间的人又如何能够达到这种先天境界。本以为调整好心态的主人,挥笔在宣纸上写下“慎终如始 则无败事”八个大字,可是每个字却随着心境的变化而气势不同。字是好字,可又有多少人能够看出其中变化。
他叹口气摇头苦笑,看来还是无法达到那种境界,心想难道真的要抛开这一身烦琐才行。他就是江苏省委书记周慎,做为一省大员,他有太多的事情要操心,官场中,人生如棋局,环环相扣,所以也就有博弈之说,而其中的神髓则在于制衡。
九十年代,随着国家对经济政策的相关调整,各地都打着经济是第一生产力的旗号,如火如荼的开展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而自古就有“鱼米之乡”之称的江苏,更是走在时代的前沿。然而,随着市场经济的推进,江苏同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一方面,众多民营企业办的风风火火,每每创下季度利税新高;另一方面,市场被民营企业侵占的国有企业就像一潭死水,除了由国家绝对控制的产业部门外,其它国企个个都打不起精神。
周慎明白,这个时候就需要对国企进行改革,可是,谁来做吃第一口螃蟹的人,谁又能保证,改革就能救活这些国企。虽然全国都是这种情况,可是做为上税大省,上面对这里可是格外用心,如果不是有东北在上面顶着,自己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周慎看着桌上的字思考着,如果不是因为国企普遍效益不好,此时自己应该已经身在国家常委之列,看来,能不能解决好眼前的问题将是关键。不过对待此事,还是要慎重。
周慎坐在椅子里看着眼前的字深思,可是他没注意一个高挑的身影打开房门闪了进来,此女十八、九年纪,齐肩长发自然的拢在一处,鹅蛋脸庞,小鹰鼻,眼睛水灵有灵气,眉毛细长,典型的江南美女,比李烟嫣张茜倩也不逊色,多了份阳光,少了些忧愁,骨子里多了份古灵精怪。
少女看周慎没有抬头显然是在思考,便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后,突然抱着他的脖子,甜美的笑着道:“爸爸,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把自己关在房里,你陪我一起出去玩啊!”
周慎在沉思中被惊醒,听后露出慈祥的笑容道:“薇薇,又胡闹,你不知道爸爸有心脏病吗?爸爸也想陪我的小宝贝出去玩,可是一会家里会来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下次,下次爸爸再陪你。”
原来她是周慎的小女儿周薇薇,被父亲拒绝,她不高兴的道:“每次都说下次,薇薇又不是真的好玩,只是看爸爸你这么辛苦,想陪你一起散散心嘛!”
周慎老怀大慰,心想小女儿也懂事了,看来自己真的老了,拍拍女儿的小脸道:“还是我的宝贝女儿孝顺,比你哥强多了,还是有女儿好啊!”
周薇薇俏脸一扬道:“那是,我可比我哥强多了,你看他一个月才回来几次,我看以后他是指望不上了,风景这边独好。”
看女儿了脸得意,周慎哈哈大笑起来,自己的这个女儿可是个活宝,有她在就少不了笑料。这时书房的门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推开了,周薇薇和她非常神似,自然是就她的母亲,她脸上带着笑容神秘的道:“老周,你看外面是谁来了。”
周慎站了起来,心中已经有数,哈哈一笑,拍拍女儿的肩膀道:“走,和爸爸迎接客人去。”
周薇薇一脸不情愿跟在后面,她当然知道这些客人都是干什么来的,所以,她非常讨厌这些人,一个个虚伪的面孔,看上去像是无比尊敬,其实他们尊敬只是位子,而不是位子上的人。周薇薇疑惑的看着父亲的背影,以前父亲是知道自己不喜欢见这些人的,为什么今天却又让自己露面呢?而且,看上去爸爸确实是挺开心,他的这种表情自从官越做越大,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今天来的人倒底是谁?
来到客厅,周薇薇看到一老一小两人,老的近五十的年龄,但却保养的很好,眼神很犀利,气势非凡;年青的和自己年龄相仿,高高的个子挺帅气,可是却相当稳重成熟,再看他的眼神深邃神秘,感觉不到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安静的站在老人身边。
这时周慎笑着伸出双手与那人用力相握道:“振华,你小子不够意思啊,我多次打电话让你经常过来看看我和你嫂子,可是你不是一见面就走,就是过门而不入,你说你真有那么忙?”
叫振华的那人连连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老班长,我那也是怕耽误你的时间啊,你可是一省的父母官,要你操心的事多着呢!”
周慎轻轻捶他的胸口道:“少跟我挂淡,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你是怕我让你喝酒吧。对了,这位小友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嗯,不错。”
那年青人微微一笑道:“伯父好。”
一旁的小薇薇小声的对一旁微笑的妈妈道:“哟!妈妈,爸爸怎么说粗话了呀?”
妇人道:“你爸爸以前是军人,年青的时候就这样子,这位张叔叔曾经是他班里最小的士兵,但是他却救过你爸爸的命,这事回头我再讲给你听。”
周慎点了点头让大家坐,爽朗的笑道:“郭子然,在电话里振华就和我说你如何了得,真是年少有为啊,我代表江苏欢迎你来投资。”周慎笑着,转头对女儿道,“薇薇啊,别看他和你年纪一般大,他可是一家几亿的公司的总经理,而且还是全国软件行业的领军人物,不得了啊!”
周薇薇母女一听之下大为惊讶,话从周慎口中说出,那肯定错不了,两人不禁好奇的打量起这个年青人。母亲在想,是不是这个年青人是某个官宦子弟,利用手中的权力形成这么大的规模,这次是来找老周帮忙,在江苏省做生意;而薇薇则在猜测,他这么年青就拥有这么大的公司,那他要从几岁开始打拼。而周慎自然有自己的城府,张振华在电话中只提到这个年青人要来投资办厂,可是并没有提具体的事项,不露声色的和张振华聊起天来。
那天,我在公司安排完相关事务后,就打算带着孟昭阳和齐远一起去全国转悠,调查各省的投资环境。齐远因为和我有誓约,我就理所当然的拉上了他,我对他说反正你眼下没什么事,不如看我怎么创造这个奇迹。而他对我的想法很感兴趣,就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刚开始,我对投资地点的要求很简单:一是周围要有充足的原料供应,二是要接近市场,保证快速见利。那天,我们先来到了南京,因为我想回家看看,但是当天我就拍板决定在南京投资。南京西邻安徽省会合肥,一直向东宜兴、常州、无锡、上海、杭州交通便利,消费市场更不用说。原料供应更不用说,周边到处都是此类的个体户。
本来的方案是要征地建厂,但是考虑到政府下批文和建厂房比较慢,所以我的眼光就盯上了南京罐头厂。这是一家国企,以前的产品主要是流往前苏联,但是自从九十年代初苏联解体后,因为俄罗斯政局问题,产品就无法再进入苏联,几年下来,该厂早已停工,大量的先进机器陈放在车间里生锈,虽然如此,却保留了成熟的技术工人和采购途径。我当时就想,如果能够收购该厂,自己的计划应该很快就能运转,销售得当利润就马上出来了,至少可以节约二个月的时间。
当天,我们三人马不停蹄回到了上海找张振华帮忙,因为收购国企要和政府打交道,我在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和张振华见面后,他听了我的计划连连点头,直夸我脑子好使,不过,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南京罐头厂是国企,眼下还没有一个民营企业有过收购国企的先例,国家没有表态,各地政府如何做主?
张振华看我踌躇满志,便安慰我说不做怎么知道成不成,第二天就带上我来到南京拜访他的老班长,也就是眼前这位身居地方大员之位的周慎省长。而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反正不管政府是否同意,肉联厂都一定要开,便让孟昭阳和齐远注册公司、跑营业执照,同时还让他们招收技术相关的工人,尽量从罐头厂招收下岗工人,尤其是采购部和技工。
这时,周慎和张振华站了起来,张振华示意我跟着,我向屋里的两位女士点点头,便走进了周慎的书房。进屋后,我顺手把门关上,转身打量周慎的书房,被墙上的字画给吸引住了,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一定出自名家之手,虽然画的不如我,可是那手毛笔字就不是我能比的了。
周慎让张振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我打量字画,便道:“小郭,你也喜欢字画吗?”
我感觉有些失礼,不好意思微笑道:“一点点,但是没有伯父的字写的好。”我注意到桌上墨迹未干的宣纸,便随口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不料张振华瞪了我一眼,好像我犯错了一样。
周慎阅人无数,自然听说了我的话音,惊讶的道:“噢?看来小郭在国画方面有一定的造诣,回头我们要好好交流一下,现在的年青人好厉害啊!”
一句话便显出了我在这方面的稚嫩,官场和商场不同,和书法一样更讲究藏锋,而我却年青气盛,不通此道。周慎另有深意的打量打量我,示意我坐下,然后坐在沙发里向张振华道:“振华,我们俩的交情没得讲,你有什么计划尽管说,小郭在南京投资是件好事,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张振华也许有自己的想法,便道:“周书记,其实这个办厂的计划都出自子然的想法,我主要是牵个线,具体的还是由他向你汇报吧!”
虽然我见过不少亿W富豪,早已能应付这种场面,可是和地方大员打交道还是头一次,刚才的失误让我有些乱,我稳定一下刚才的情绪道:“伯父,是这样的,我准备在南京投资一家大型肉联厂,注资五千W,主营低温肉制品,同时把南京周围的先天条件利用起来。现在中国两大肉制品厂双汇和春都,他们是高温技术,而低温肉制品有自己的优势,就是能够最大限度的保留肉的营养,在国外这种技术早已成熟,而我们国内市场却是空白,非常有前景。而且现在人们买鲜肉都要去菜市场,卫生又没有保证,我想,这种技术进入国内后,人们就可以在超市中买到质量有保证的肉类食品。”
周慎认真的听着,而且越来越有兴趣,他不禁再次打量这个年青人,看来真是名不虚传,现在自己真有点相信,他现在的成就都是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了。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便道:“好,你这个计划确实很吸引人,你这边肉联厂一开,还可以推动农村经济,在周边形成大量的养殖场,此举一举解决了一部分个体户生活保障,确实是个好点子,我看可行。小郭,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尽可能支持你的。”
地方大员的脑子就是好使,我刚提出建肉联厂,他就能想到肉联厂的好处,受他的影响,我接着道:“伯父,我这两天去了趟南京罐头厂,那里现在正面临破产,大量的工人和机器闲置,我觉得就这样让机器生锈非常可惜。所以我想收购这个厂子,这样不仅让国家避免损失,又可以解决职工的就业问题。但是我不知道国家是什么态度,所以这次来是征求你的看法。”
周慎心头一跳,心想问题还是来了,这个年青人的想法很不错,如果运作成功确实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可是,抬头看了一眼刚才写的字,还是要谨慎啊!可是,明知这是一条不错的路,就看着它这样夭折,谨慎过头是不是有些对不起国家利益,可是国有资产被民企收购是不是太不体面,一时周慎有些头疼。
我一口气说完,认真观察周慎的表情,可是他却像一潭深渊,根本看不出一丝迹象,只是在那里思考。我不禁和张振华对视一眼,询问他我是否有说错什么,他给我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我心想也是,这确实是一个不太好解决的事情,国家没有表态,就算是一方大员也不敢随便应承,现在只有看周慎是什么态度了。
张振华在一旁试探道:“我觉得,虽然是民营收购国企,国家可能有些不同的考虑。但是话说回来,只要估价合适,不让国家受损失,又可以解决失业人口和人民温保问题,这未必不是一条不错的选择。树挪死,人挪活,一成不变只会保持这种情况,何不大胆尝试,也许真的可以柳暗花明。”
周慎看了一眼张振华,他明白商人的想法,在商人眼中,东西是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所以,商人会觉得只要国家不受损失,完全可以操作,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好处。但是,政治是敏感,政客和商人的角度不同,官员更要服从国家的制度,就算肉联厂确实能带来这些好处,可是官员却没有遵守制度办事,上面会有什么看法,不服从国家领导?
但是,周慎也不想失去这次机会,收购眼下是一定行不通的,但是何不退而求其次,除了收购不是还有租借吗?这样一来,并不违反国家政策,又可以说是废物利用,并没有出售国资,只能算是租借,又可以保住投资,还可以带动产业链条。周慎思来想去感觉可行,他对自己的这次应对感觉很满意,便笑着道:“振华小郭,我看这样吧,根据国家规定,我无权让你们收购这个罐头厂,但是,你们不是需要厂房吗?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我把罐头厂的部分厂房和机器租借给你们,你们先把厂办起来,至于收购的事,我们慢慢来,你们看怎么样?”
我和张振华对视一眼,其实自己心里早乐了,我早就料到今年国家不会出台收购国企的政策,最好就是先以租借的形式来办,之所以和周慎这么谈,有些闯一闯的心里。看来眼前的这位周书记确实有经济头脑,这么快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不得不让我佩服政客们的脑子。
现在厂子的问题解决了,看来我的创业之路要开始了,我能一年赚一个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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