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缩在张恒(张家口)城内的蒙疆第一军军长李守信三个月来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搞的一直焦头烂额。八月归绥战事一起,由于前线胜传苏蒙联军打了过来。李守信连忙把自己的第一军六千多人的队伍全部撤到了张恒地区。此举虽然遭到了皇军的严厉斥责,李守信心里还是暗暗庆幸自己的明智,“别说蒙古云王端旺楚克被人家活捉了,就连堂堂日本驻蒙军不也被打的只剩下南部集团了么?”等后来有消息声称占领绥远大部地区的竟然是马占山的东北挺进军,李守信立即跟着驻防多伦的第二军军长德王一起叫嚣着反攻了。在李守信的眼里,除了苏联人之外,对日本皇军的战斗力他还是充满信心的。再说为了争取皇军的信任,自己当然要表现的积极一点。
这天一早,李守信被叫到了张恒城内的日本驻蒙军司令部。望着会议厅内日本皇军军官们阴沉的脸色,李守信微微感觉不妙。一时间整个会议厅气氛异常压抑,李守信连连掏出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终于司令冈部直三郎中将打破了许久的沉静,低沉的说道:“告诉各位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军第二十六师团战败,黑田重德中将已经为天皇尽忠了。大同也被支那军队占领。今早大本营发来命令,本人已经被解除了一切职务,即将回国接受审判。可惜呀!失去了最后为天皇效忠的机会。不过列位不要灰心,大东亚圣战终将胜利!这个任务就交给各位来完成吧。”冈部直三郎停了一会儿艰难的继续说道,“从即日起撤消驻蒙军集团序列。张恒以南驻军转由华北方面军指挥,参加大同攻击作战。张恒以北及多伦驻军转为由关东军统一指挥。至于张恒防务就拜托阿部规秀中将了。望各位早日洗刷今日的耻辱!”说着向前深深一恭,不再说话。
李守信看着阿部规秀等人血红的双眼。一股凉气从后背直窜上来,“激凌”一下打了个冷战。心里暗自想到:“难道风光一时的日本驻蒙军就这么完了?看来以后我还得多准备一条路子才好呀。”
这时阿部规秀上前说道:“大同地区之煤矿对帝国圣战尤为重要,我等决不能够容忍之落于敌手!因而此次大同作战只能成功,不可失败!战役命令由驻太原的第一军筱冢义男中将发布。战斗由第40旅团长高桥多贺二少将亲自指挥,下辖:木越二郎大佐之79联队;岩切秀大佐之80联队; 藤田茂大佐之骑兵第28联队; 桥本博光中佐之野炮兵第28联队;外加工兵第20联队。自大同以南发起进攻。而我们的任务是从北面断敌退路,对大同形成包围!原驻北平的独立混成第15旅团在南云亲一郎少将的率领下即将抵达张恒。李守信司令,前几次作战你的军队表现的非常差劲!希望这次不要让我们失望。我命令你的所属全部军队尽快作好准备,配合独立混成第15旅团的进攻作战!”阿部规秀心里骂道,“要不是皇军兵力不足,才不要带上你这个支那笨蛋!”
而李守信猛然间听到喊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似的挺起胸来。等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双腿已经开始有些微微战抖了。
李守信魂不守慑的回到家里,小弟李守义上前问道:“大哥,你怎么啦?日本人说什么啦?是不是今年征粮食的事儿?”
李守信苦笑着回答,“真要是为了出城抢粮食,这事情还简单了。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能到外头给我瞎嚷嚷去,尤其不要让队伍里其他人知道。这次咱们哥俩儿可真是遇到坎儿啦!你知道么,冈部直三郎司令被撤职了,马上就要回日本去。皇军现在非要把大同给夺回来,咱们过几天就要给派到前线去,而且是到大同北面抵挡集宁方面的东北挺进军!难怪这几天我的左眼皮一直跳,看来是凶多吉少啊!”
李守义想了想说道:“大哥,左眼跳财,右眼才跳灾呀?不过前两天我听一个贩烟土和药材的老客儿说挺进军的司令叫朱江,不会就是上次在热河抓我的哪个人吧?我看上次人家把我给放了,还赔了钱。这次想来也不会太难为咱们。”
“你懂个屁!”李守信不屑的说道,“当初人家刚拉起队伍,实力不强,当然会让你三分。现在他投靠了马占山,实力大增。都敢和日本人叫板,还会怕你?”李守信眼珠一转,想了想接着道:“不过既然咱们和他有过这个关系,我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明天我和你借外出征粮的机会到张北去一趟。等到了张北我会派一个可靠的人前往新明(化德),争取见到这个朱江。要是能和挺进军来个君子协议,你不打我,我不打你。这次咱们到了人家的地盘上转一圈就回来,岂不是安全的多啦?”
李守义高兴的说道:“大哥高见!以后咱们脚踏两条船,不管哪边沉了,也淹不着咱们呀。哈!哈!”
夜幕掩去了天边最后一丝亮色。在一队骑兵护卫的簇拥下,傅作义骑着马行进在回营的路上。没有人说话,马蹄踏在戈壁滩上的石砾之中,声音格外响亮。傅作义望着周围稀疏的荒草,紧了紧军衣的领口。“今年的秋季好象格外的冷呀。”傅作义看到周围战士在西北风中瑟缩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燃烧在胸口的愤怒。
上次战斗35军损失很大。现在全军上下粮弹具缺,尤其是冬装还没有着落。眼看到了霜降,傅作义实在坐不住了,只好前往西安兵站。希望由自己这个军长亲自出马,部队的补给也好竟快发下来。可当看到兵站部长那冷漠的样子,傅作义恨不得一枪把那张胖脸打开花!“官司”打到那里都是“没有”,“困难”,“等等看”。可自己的战士正在顶着寒风,饿着肚子,等不得呀!傅作义知道历来军队的给养物资都是可着中央嫡系部队先领,可也不能让自己这“后娘养的杂牌儿部队”饿死呀!
当傅作义“碰的满头大包”之后,终于彻底死了心,只好垂头丧气的往回反。骑在马上傅作义心中叹道:“看来自己对于老蒋,是没多大用啦!”
将近夜半,傅作义回到了自己的司令部。还没进院儿,就听到屋里传出的欢笑声。傅作义刚要发作,门口站岗的哨兵说道:“报告军长,送到包头的伤员回来了。三十二师李师长也回来了,正在屋里头呢。”听说负伤的李铭鼎从包头回来了,傅作义把心中的愤怒抛在了脑后,手中的缰绳扔给了卫兵,快步向屋里走去。
屋内一群人正聊的热闹,一见傅作义进来,连忙起身敬礼。李铭鼎上前敬礼说道:“报告军长,三十二师师长李铭鼎伤愈归队,向军座报到!”
傅作义上下看了看李铭鼎,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环视屋内鲁英麟、郭景云、安春山等人一眼,示意大家坐下。傅作义微笑着向李铭鼎问道:“好,看来伤养的不错。这次到包头治疗的伤员都回来了吗?”
李铭鼎答道:“负伤的四千两百一十六名军官、士兵,这次回来的有三千五百零八人。还有四百七十九人在医院里继续治疗。”说到这里李铭鼎的话音低了下来,“这些弟兄很多已经残废,恐怕就是伤养好了也不能归队。其余的已经不治殉国了。”
傅作义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道:“比起以往,这么多人能回来,已是奇迹。好了,说说在那边日子过的怎么样?”
李铭鼎一下来了兴致,说道:“说实话,挺进军对咱们弟兄还真是不孬。好药可劲儿用,吃的好,住的好。临走还发给每人两身棉衣和一大包干粮。”说着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堆0肉干和白酒,“这些是挺进军的朱司令特别送给军座的。
傅作义走到桌前仔细看了一下,抬头问道:“在医院里,挺进军有没有对我们的士兵搞什么赤化宣传,或是散布对政府的不满言论?”
李铭鼎想了想回答:“那倒没有。所有负伤的弟兄都是集中到一起的。除了医生、护士,很少有外人进来。别说是**、八路军的那一套,就是三民主义也是没人讲的。”
听李铭鼎这么说,傅作义放下心来。对屋内众人说道:“正好现在有酒有肉,人还算齐。来,一块儿吃吧。”鲁英麟、郭景云、安春山等人这些天来饭菜少见荤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一听军长这么说,立刻搬着凳子凑到桌前。
郭景云一边给傅作义倒酒,一边小声说道:“几天前发现河防部队中有人用子弹、手榴弹从黄河东边八路军游击队手里换粮食。抓了六个士兵,本来当时就该枪毙,但情况实在特殊,请军座裁处。”
傅作义听了,看着桌上的肉顿时没了胃口,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说道:“这次去了趟西安,我是空手而回!兵站的那帮狗东西还没给粮饷就伸手要钱。有的甚至要求十分之一的回扣!好象这兵站是他家的。嗨!误国误军呀!”
一听军长这么说,几个师长、参谋长就开始骂娘。鲁英麟抱着酒杯,红着双眼说道:“这仗是没法儿打了。咱爷们儿当兵保家卫国,只求战死疆场。可老蒋却要咱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饿死,冻死!”
李铭鼎望着傅作义说道:“据我看挺进军装备好,吃穿不愁。军座,我看能不能先从他们那里先借点儿?”
郭景云在一旁苦笑着插话:“借点儿?借多少?咱们两万多号人马,得多少棉衣、粮饷。要是你,你会借吗?就是人家借给咱们,将来拿什么还给人家,拿命还么?”
鲁英麟接道:“拿命换我也愿意!”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个喝多了的军官也纷纷附和。
傅作义听到说的越来越不象话。“嘭!”的一拍桌子,说道:“好了!都别吵了。明天我到归绥去一趟,能借多少算多少。至于抓的那几个士兵,明天一早枪毙!”
这几天夏云海忙着军队训练和特种大队学员的选拔,而吴铭岩到包头去抓生产建设。我终于可以抽出空闲时间来收拾从滴水岩地下洞库中收集出来的战士遗物和一些书籍。这些东西被杜文轩 封了整整三十多个大箱子,统统运到了归绥被列为挺进军最高军事机密。(否则那些毛、邓文选,三个代表的学习资料万一流传出去岂不是要出大乱子?)我经过两天的努力,把一些日用品,例如剃须刀、香皂、洗发液、牙膏、打火机、收音机、圆珠笔、电子表等物品集中送到了研究所供那些好奇的科研人员进行仿制。至于所有涉及历史、政治、文学方面的书籍、报刊、杂志和个人电脑被我统统收藏起来。(这些太超前了)。
我找来两位老先生带领一些年轻学生开始编写第一部繁简字对照表,并顺便“翻译”所有的技术资料和几本高自考及军校课本。虽然我对繁体字和从右自左的书写方式深恶痛绝,但实在争辩不过两位老先生。两天下来,象《数字电路基础》,《电路分析》这些最简单的课本就把我搞的头昏脑胀。我暗下决心,等杜文轩回来,一定要在绥察两省的中小学校先推行新的书写方式!
当我正被这些文字、名词上的问题搞的不胜其烦。警卫员敲门报告说:“司令,三十五军傅作义军长到了。正在会客室等您。”终于有了暂时解脱的借口,我连忙逃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向司令部会客室走去。
我一进屋,看到站在沙发旁边的傅作义连忙说道:“啊呀!宜生兄怎么如此客气,快请坐。真是怠慢了。”我一边给傅作义身前的茶杯里添了些热水,一边问道:“怎么样?贵军最近的情况还好吧?对于送到我们这里的伤员没有全部归队,我感到非常遗憾。”
“那里,那里。朱司令给予我军的帮助,我傅某一直铭记于心。这次特来表示感谢。今后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我们三十五军一定在所不辞。不知贵部今年的军饷领到了没有?我看贵军士兵军容齐整,士气高昂。军饷、补给必是已经发下去了吧?”
我笑着说道:“我们一个地方部队,只顶了一个第六战区的空帽子。那里领的到一毛钱!军队吃、穿都是自产自用。”看着傅作义身上穿着的旧军装,我心里猜出了**分。“怎么?三十五军还没领到补给?现在天气已冷,士兵们可是受苦啦。”
我想了想对傅作义说道:“我这里还有五十万晋绥票,今天就派人送到贵军去。至于粮食、冬装,请宜生兄给我一个星期时间。七天之内一定解决!”
傅作义听我如此爽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眼中竟然有些湿润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老弟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傅某不知何以为报。”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我赶紧上前握住傅作义的手说道:“宜生兄真是太客气了。咱们两军并肩作战,理应唇齿相依才是。如果互分你我,各自为战,反而会给敌人各个击破的可乘之机。宜生兄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在这里多住几天,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走不迟。”
中午的阳光驱走了黄土高原上的寒气。王明独自坐在窑洞口的门槛上,身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王明把手里的烟蒂扔掉,高声喊道:“给我再拿一包烟来!”
警卫员过来低声说道:“首长,香烟已经没有了。”
“笨蛋,这点儿事情也办不好!干什么吃的?快给我去买一包来,就从我的津贴费里面扣!快去呀!”王明看着警卫员远去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以前在苏联的风光日子 :宽敞的洋房;平整光洁的地板;净亮餐具中盛满香美的黄油面包和牛肉,还有舞会中的音乐和红酒……这样的生活仿佛还就在昨天。而眼前灰蒙蒙的黄土坡,空气中的牛羊马粪味道,远处传来牧羊人“信天游”的歌声,把王明再一次拉回到现实中来。王明的心中感到阵阵刺痛,接过警卫员递过来的香烟,激动的嚷道:“这哪里是什么唱歌,好象是在哭丧!鲁艺的那些人我看都有病!还学着唱。他们到底懂不懂什么是艺术?不懂就给我统统上前线去!”
警卫员尴尬的站在王明面前,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呆呆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王明气愤的挥了挥手,“一边儿去,一边儿去。给你说你也不懂,都是一群土包子!”说着抽出一支香烟,点燃了,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味道把王明呛的一阵咳嗽。王明把手中的烟卷扔在地上,掏出上衣口袋中的白手绢擦着不知是呛出来还是伤心流出来的眼泪。
这些天来王明一直要求自己带人到察哈尔去接收苏联的援助物资。可**总说根据地人员紧张,还要对国民党的挑衅进行反击,派不出人来。抗大几千学员,还说没人!这明明是故意推脱!抗大校长罗瑞卿也不是东西,一心跟着**,也说抗大学员要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抗大派不出人来。现在王明眼睁睁看着一批批的抗大干部向东开赴到各抗日根据地,自己就是没有办法。有枪没人,还不是白搭?
王明正擦着眼泪,忽然脑中一闪,想起,“东北不是还有几千抗联的队伍嘛?而且杨靖宇、周保中他们也不是**的人。把东北抗联撤到察哈尔去接受改编,谅他**的鬼主意再多也没办法管的那么远!”想到这里,王明的心情大为舒畅。看到眼前地上的半截香烟,不觉拾起点燃。王明吸着手中的香烟,有些洋洋自得。口中的烟也仿佛不是那么辛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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