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岚县史家庄。彭绍辉喊了声:“报告!”,推门走进藤代远的屋内。“参谋长,刚刚接到报告,现在各部队已经先后顺利占领寨上、开府、阳坡、马房、方山、白文镇等地,并全歼骑一军的第三团!现在赵承受的骑一军主力已经退至临县一带了。”
藤代远满意的点头,“不给阎锡山点苦头吃一吃,他是不会死心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二零师主力部队已经顺利越过同蒲线。人家贺师长、关政委远道而来,咱们可得好好招待一下呦?”
“太好啦!我这就去准备。到时候杀只鸡,咱们也改善改善。”说着满面笑容的转身出去了。藤代远深深吸了口气,压抑多日的心情终于有些舒缓。但想到晋西北的局势依然严峻,而自己刚刚调来主持工作,很多情况并不十分了解,立即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松懈下来。
这时彭绍辉又掀开满是补丁的棉布门帘进来说道:“新三五八旅通信班到了,同行的还有一个叫崔载之的,自称是挺进军派来的,提出要见八路军晋西北方面的负责人。现在人已经到了隔壁的堂屋,参谋长要不要见见?”
“哦?走,过去看看。”说着起身批上自己的旧日本呢子大衣,和彭绍辉一起出了屋子。藤代远暗自奇怪,“现在国共关系紧张。挺进军在这个时候派人过来,能有什么事儿呢?”
彭绍辉当先进了堂屋,向正坐在碳火盆边取暖的崔载之介绍道:“崔先生,这位就是我们腾参谋长。”
崔载之连忙起身对藤代远拱手说道:“藤参谋长。久仰!久仰!朱司令有一封书信,命我当面转呈。.说着解开棉袍,掏出一个黄色信封,交给藤代远。
藤代远接过信来,撕开信封,之见信上写道:
八路军藤参谋长官钧鉴:归绥一别,已近半载。闻近日新旧晋军之冲突,反动投降势力对贵军抗日根据地之进攻。实乃为全体中国抗日民众所深切谴责之憾事。热盼贵军早日取得对投降敌寇之反动势力作战的胜利。今为尽快将日寇逐出中国,特代表挺进军及遭受日寇奴役之民众向贵军及晋西北抗日政府求恳一事。为使情况不为敌所截获,计划由送信之崔载之先生祥述。望贵军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要,在共同御敌、团结抗战、互信合作的思想指导下同意此事。 —— 挺进军司令:朱 民国*年*月*日
藤代远看完信,抬头疑惑的看向崔载之。崔载之笑了笑道:“此事极端秘密,为免计划落入日军手中,就没有在信中说明。如若半路遇到敌人拦截,我的警卫将先一步击毙崔某。”然后向藤代远、彭绍辉等人详细的说明了挺进军袭击日军第二十师团的计划。崔载之最后
深切的望着藤代远说到:“朱司令希望贵军为此次作战提供情报上的支持,并在临行前向我交代说晋西北地区贵军群众基础好。挺进军如果在潜伏的过程中得不到群众的掩护,战役是很难成功的,因此事先必须取得贵军的同意与配合。而且朱司令一再强调战役结束后挺进军立即撤出山西,决不会与贵方发生任何冲突。”
藤代远紧锁眉头沉思了半天,才对崔载之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向延安及八路军总部请示后才能给你回答。不知崔先生可否在此处等上两天?”
崔载之点了点头,“好吧,不过还望贵军尽快作出决定。我就怕夜长梦多呀!”
马鸿宾在暂三军军长董其武的陪同下,策马走在归绥的街头。看着两边繁华的景象,马鸿宾既喜又妒,暗自想到,“要是自己的八十一军进城捞上一票,不但自己,连手下人都跟着发财啦!”不过这个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别说人家兵强马壮,八十一军不是对手,现在就连自己也要听人家的命令啦!马鸿宾叹息一声,这年头儿真是谁的枪多、人多,谁说了算呀!象堂弟马鸿奎,自己猫在宁夏保存实力,作享轻福。而派自己这已是五旬之人出来卖命。想到这里,马鸿宾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儿。转头向身边的董其武问道:“半年多每见你,现在升了军长啦?三十五军兵强马壮,董军长以后可是大有前途呀!”
董其武微笑着答道:“马军长误会了,卑职现任暂编第三军军长,下辖两个步兵师和两个骑兵师。人虽不少但刚刚组建,比不得马军长的八十一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有机会还望马军长多多指点。”
马鸿宾心里暗自惊讶,具外界传闻傅作义的整支人马都被挺进军给吞掉了。没想到其实势力不降反升,一个军变成了两个军。看来这个什么挺进军的司令朱江,拉拢人的手段很不一般呀!
我和傅作义站在司令部门口,老远看到马鸿宾一行人过来,心里暗想:以前只知道宁夏马鸿奎这个人物,不知他的这个堂兄是个怎样的人。
马鸿宾下马走上前来。傅作义他是认识的,当马鸿宾听傅作义介绍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就是挺进军的副司令,实际掌握整个绥察两省十万军队的朱江时,心里大为惊讶。但马鸿宾毕竟打打杀杀了几十年,几起几落什么新鲜事儿没见过。立即故做豪爽的笑道:“哎呀!朱司令!久仰大名呀!哈!哈!”
我也客套了几句,把马鸿宾请进司令部的会议室。等大家落座,马鸿宾笑道:“既然中央下了命令,我们八十一军暂时由十二战区指挥。那今后就请二位司令多多关照了。八十一军人数少,装备差。比不得三十五军,就更别说挺进军啦。自从八十一军响应中央抗日号召离开宁夏以来,一直在磴口驻防。傅司令知道哪个地方,穷的很,方圆几里地也没一户人家。队伍现在都快揭不开锅啦!哪有什么战斗力。不过看到归绥如此繁华,相信朱司令一定会对我们八十一军有所接济的啦。我在这里就先谢谢二位司令喽?”
我心里暗骂这个马鸿宾不愧是老奸巨滑的土军阀。微微一笑,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清单,递给马鸿宾道:“贵部的这些困难,我已经听傅司令讲过,因此补充给八十一军的军火粮饷早已准备好啦。马军长看看这些是否满意?”
马鸿宾看着清单,两只眼睛立即焕发出兴奋的神采。但随即把清单往身边儿一搁,道:“哼,哼,你们汉人有句话,‘无功不受禄’嘛。这些军火恐怕我马鸿宾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吧?”
“哈,当然喽,这些军火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马军长只需用一件东西来换 —— 同蒲铁路的一枚道钉!”
“什么!”马鸿宾几乎惊讶的跳起来,“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八十一军不过一个马腾蛟的三十五师,就让我们深入日军占领区腹地两百多里!”
我笑着说道:“马军长先别急嘛。晋西北地区多是山地,日军由于兵力不足,一直没有构成连续的防线,只是据守一些要点。而且原本部署在同蒲路以西的日军第二十师团已经大部北调致左云、平鲁、阳关一线,除宁武、朔县县城仍驻有少量日军外,其它要点均为伪军把守。贵军大部为骑兵部队,行动迅速,只要快进快出、不于敌军纠缠,其实毫无危险。如果再乘机打一下宁武县城,不论成功与否,在全国来说都会有相当影响。如此名利双收的事情,相信马军长不会拒绝吧?再说此次进军路线北面有三十一师、三十二师和挺进军对日军第二十师团进行牵制,南面有八路军的一二零师,马军长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马鸿宾低头想了想,终于一拍大腿,起身说道:“好!这个事情我们八十一军干了!不过还请朱司令先支援我们一批战马,部队行军也好快些。如果朱司令同意的话,我这就回去把部队调过来。”
我心里虽然把这个贪婪的老家伙骂了几便,还是强做笑容对马鸿宾说道:“好吧,马匹和补给就先运到府谷以南的黄河西岸等着了,同时挺进军会掩护你们过河。不过那里距离高双成的八十六师防地较近。为免节外生枝,因此还望八十一军快些赶到呀。”
“哼!新一军高双成那货怎么能和老子比?他要是敢动一动,看老子不劈了他!”
山沟中的荒草间点缀着片片积雪。在其中的一丛乱草下,一师三旅旅长俞树欣微微抬起头来望了望四周,虽然除了风声和远处树枝上一只喜鹊叫个不停外,没有发现丝毫动静,但俞树欣知道除了自己周围潜伏的部下外,很可能一旅或是二旅的哪支部队也潜伏在这条山沟里。“要是被人家发现了,就太丢面子啦!”俞树欣现在唯一操心的就是在这次战前的对抗演练中三旅能否压倒其它部队,取得突击日军主力部队的作战任务。现在不论是师、旅指挥机关的文职人员,还是各连队的炊事员、通信兵,全部进行特种作战训练,可以说压力是相当大的。在一个星期前进行的隐蔽行军训练中,三旅就有四十多人被淘汰下来了。现在三旅各连队被分散布置在这一片山区中,而自己这个旅长也成了训练“学员”在教官的呵斥声中摸爬滚打。昨天因为赤脚攀岩而划出的伤口,现在还隐隐作痛。今天能够进行潜伏训练,也算是休息吧。这时一个农民打扮的人挑了担柴从山坡上的树林中转了出来。俞树欣心里暗笑,“是哪个部队想出的昏招,搞什么化装呀?这里方圆几十里也没有一户人家了。哪支部队要是出这么个笨蛋,不把他的长官气死?”
等挑柴的人走近了,俞树欣发现这人面生的很,自己决没见过。“决不可能是三旅上的”,俞树欣放下心来。虽说自己整整一个旅的士兵不能都认识,但由于一直泡在连队,即使叫不出每个战士的名字,对于手下近六千官兵,俞树欣还是都见过面的。新兵一来,都是先被俞树欣叫去谈话,这是从当排长时就为自己订下的规矩。俞树欣压底了呼吸,生怕自己被发现,接着又开始担心起身边的战士来,“这帮家伙不少都是旅部机关的。尤其是文书小贾,是三个月前从学校分下来的新兵,又一直呆在机关。他昨天还因为训练哭了鼻子,这会儿要是因为紧张动一动,不就叫人家发现啦?”
这人走到近前,四处望了望,竟然将肩上的柴火往俞树欣面前一撂,解开裤子撒起尿来!俞树欣暗自骂了一句:“妈的,幸亏没尿到老子头上。”突然听见这人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俞树欣没有听懂。突然心里“砰!”的一跳,“是日本话!”
俞树欣从地上跃起,向日本人扑去。由于两人之间隔了一担柴火,俞树欣只能从背后抓住这人的双臂。哪知这个日本人显然也有些身手。两肩一沉,左手挣开了俞树欣的掌握,抓住俞树欣的肩膀,猛的侧身一背,将俞树欣抛到了面前。俞树欣紧紧抓住日本人的右臂,反关节一扭,“咯叭”一声,整条胳臂被卸了下来。日本人低吼一声,后退一步,左手从怀里掏出手枪,就要向俞树欣射击。但手腕被紧跟上来的俞树欣用左手死死抓住。俞树欣瞅准敌人左边肋下的空挡,一掌击了出去。当右掌在日本人的肋下击实的时候,俞树欣暗自后悔:自己以前在河南老家是从小练过六年八卦掌的,后来又拜陈老爷子(陈亮的爹)学了四年太极拳。这一掌用上了内劲儿,不把这小子给打死啦?
果然倒在地上的日本人嘴里吐出一口黑血,蹬了蹬腿,没气儿了。这时隐蔽在周围的战士围了过来。俞树欣懊恼的吼道:“都过来干什么?还不去看看林子里有没有同伙?”
大家赶快转身迅速包围了山坡上的树林,可惜的是经过仔细的搜查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俞树欣只好带几个战士抬着日本人的尸体,去向十里外的一师师部报告。
等俞树欣来到由废矿洞扩建而成的师部时,发现教导营营长赵无觉正蹲在洞口悠闲的抽烟。赵无觉仔细看了看抬着的尸体,高兴的说道:“哈!原来这家伙被你逮到啦!不过是个死的。也好,这次我们教导大队上了个示范课,捉了两个活汉奸,你送来个死鬼子。算是平手吧!”
“你们捉了两个活的?怎么回事儿?”俞树欣现在可没心情和赵和尚开玩笑。虽然自打在滴水岩根据地的时候起“太极门”就和“少林派”开始较劲,两边儿为了多吸收“弟子”都在极力宣传自己。但挺进军内是严禁撕斗的,“比武切磋”也不许,大家就只好在战斗中比个高低了。一听说赵和尚捉了两个活的,俞树欣就更心里难受了。
此时的赵和尚是手舞足蹈的边说边比划,“从后边儿猛扑上去,一着儿擒拿手!哈!哈!人已经昏了过去!”
俞树欣正在羡慕赵和尚的狗屁运气,夏云海和谢长久走了出来。夏云海看着尸体点头说道:“恩。看特征确实是俘虏交代的哪个日本特务龟田峻二。好,把他抬到俘虏那里再认认,然后就埋了吧。”转身对谢长久等人道。“根据俘虏交代,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对挺进军在绥南地区的部署情况进行侦察。虽然敌人事先并不清楚一师已经部署在这里,但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今后要多派潜伏哨,加强对东南面的监视。同时我会通知其它部队也要密切注意,提高戒备。”说着走到一堆大木箱旁,从里边取出一把二尺长的弯刀递给赵无觉道:“一师就要到敌后进行战斗,本来我从杜文轩那儿要了一批优质钢材,想请郭尔本召集蒙古刀匠打造一批大刀,给你们一师配上。朱司令知道了,找了一个图样说照这个样子做。本来我还不太愿意,等刀造出来一试,确实不错!”
赵无觉从厚牛皮刀鞘中抽出刀来,只见刀脊厚重,刀身灰黑,微微弯曲,状若狗腿。整个刀身布满水波般的细纹,只是在锋口处打磨出一道银白,寒光闪闪。
夏云海又从箱子里取出一把,抽出刀来凝神说道:“此刀名叫“库克锐”。极利劈砍,近身搏斗很占优势。其实战场上刀法花式全都无用!持刀者一旦近身接敌,装了刺刀的步枪将毫无还手之力。这时只求 —— 快!准!狠!以简单的一招,一击毙敌!我以前在西北军大刀队中,嬉峰口一战杀的鬼子鬼哭狼嚎。哈!哈!痛快呀!痛快!”夏云海微微血红的双眼望向远处,想起了一个个在敌群中浴血拼杀,最终倒下的战友。不觉中一行热泪从面颊上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