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并没有持续多久,心思玲珑的李明桓便已察觉到除了最初的几个重要问题之外,接下来的对话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和插科打诨的嬉笑,当下会意,给了郑俊豪一个示意的眼神,拉着神经大条的许升达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起身告辞。
鲁秦皇点点头示意,也不客气口头挽留,嘴角微翘略带笑意,目送三人离去。
退出屋子小心翼翼关上房门的李明桓瞄了眼身后房间转回头轻轻叹了口气,略带伤感,鞠躬尽瘁三五个春秋却依旧未能打进太子核心,再豁达懂进退的心扉也难免有些自嘲,顺带追究拷问一下内心中当年那股热血与冲动的去向。
李明桓小吸了口气,与郑俊豪投射过来关切的目光对视一眼,苦涩一笑,收拾心情,迈开左脚前进,梦想与荣耀,在路上。
房内,鲁秦皇静静坐于圆桌旁,习惯性的用一根食指轻轻蹭着鼻梁一侧徐徐渐进的进入沉思的状态,方一鸣倒也不急,一直保持着将背慵懒靠着椅背的姿势,一脸招牌动作的邪魅般笑容,衬托着对面让人犹如沐浴阳光中的温暖笑脸,不冲突,无反差,反倒让人觉得相得益彰的莫名其妙。
“这李明桓倒是满懂进退的,懂得审时度势,我纳闷这样的人你怎么舍得将他一直流放于核心圈子外围?”
隐隐约约听见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远,大妙人方一鸣轻眨了下深似海的眼眸,不紧不慢笑问道,宛如多年不见老朋友之间无关紧要的聊天。
鲁秦皇笑了笑,轻轻瞥了一眼眼前这个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唯一可以称之为兄弟的邪魅男子,缓缓道,“只有蛰伏经历过,苦难心志过,空有一番才学却不被中用的失望过,只有这样的人,你在适当的时机抛出一根机会的骨头,他才会露出凶狠发着亮光的獠牙,死死抓住,不松口,直到牙齿剥落日落西山的那一刻!”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更懂得珍惜手中的机会和效忠于那个给机会的人,是吗?”方一鸣略来深意的看了一眼这个从三岁开始便被他那老爷子强行逼着花了五年时间便啃完一本厚达八十五厘米厚黑学的兄弟。
饶是见怪不怪却也难以克制的在心中轻轻一叹,成长的高度,肩上承担责任的重度,与几十年如一日不肯松懈付出的力度,原来一直都是从一而终的等于号,兴许也只有这样继续下去,眼前这个京都的骄傲鲁家的未来身上的披着的荣誉才能一直闪耀!
鲁秦皇似是不甚在意方一鸣尖锐话语的戳破,依旧只是温暖的笑笑,点了点头。
房内再次陷入沉默,而房中两人却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的地方,似乎这样才是理所当然的,可见这样无声胜有声式的相处方式,对于这两个随便一个便能闪耀京都的男子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也颇享受着难得偷来的半刻相处的温馨。
“听说司徒家的小子不久前也回来了,虽然是无关痛痒的小角色,伤不了筋动不了骨,但还是不可大意。”不大的房间在沉寂半响之后,鲁秦皇微微睁开眼睛,随意道。
对面方一鸣一愣,刹那眼眸微眯,微不可见的做了一个舌头轻舔嘴唇嗜血的动作,冷声道,“回来就回来了,这样的小角色也值得你亲自关注调查一番?”
鲁秦皇苦笑了声,微微劝道,“话不能这么说,被人轻视的蚂蚁如果真的拥有一个爬上大象粗壮脖子的机会,再视死如归般的用尽全身力气举起那瘦弱看似不堪一击的手臂给予临死前一击,最好的方法是,连机会都不要给他!”
鲁秦皇看了一眼眼前方一鸣的反应考虑了下接着轻轻道,“再说毕竟是你理亏在先,欠他一条人命。”
方一鸣微微闭起双眼,轻张妖冶如女子般薄唇,淡淡道,“知道了。”
良久,闭着眼的方一鸣轻轻起身,走至门前打开房门抬脚而出,在门外,轻轻转过头,对着依旧稳坐于圆桌旁的斯文男子轻声说道,“之前在房里鲁老太爷对我说群雄并起的时代到了,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如果你我二人都要战死…”
方一鸣话说一半又轻轻闭起眼沉默了下继续道,“太子,请让我死在你前面!只有这样,我才会在九泉之下依旧相信你会站于王者之巅踩着他们的尸骨荣耀北京!不然,我死不瞑目!”
邪魅般的男子说完早已离去,鲁秦皇静静坐于桌旁,视线一直停留在之前那三十年来从来没有叫过自己一声太子的男子站立的方向,久久不语,眼神渐渐坚定,心中野心之火熊熊燃烧,称王称帝之信念牢不可摧!
得此良友,纵是一死,又有何妨!
且看我来生十八年之后与君绕床于青梅,手捧心肝,让兄弟你一尝心酸!
有意与陈浮生完成晚上这次碰面的曹野狐和李夸父在谭千纵知进退的离去之后也没有急着告辞,与陈浮生小魔女张小米几人肩并肩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在路边一间随意搭起帐篷摆起路边摊的摊位前停下,相邻而坐,一解饥肠。
王虎剩陈庆之几人随意在挨着的旁边一桌坐下,王玄策并没有觉得王虎剩的安排有何不妥,反倒觉得理应如此,毕竟以后的苦战,在晚上这一餐,陈浮生个人魅力的体现尤其重要。
花痴女神张家大小姐咋咋呼呼忙忙碌碌的点着菜,曹野狐几人则静静看着,众人相视一笑,心中苦恼一卸,管他呢,明天的烦恼还是留给明天烦吧,晚上吃好睡好,就一切都好!
搭起的油布帐篷上星星点点布满的破洞,不大略带老旧的木桌上油腻腻的一层油渍浮着,在座的几人却没有注意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在意更为准确,时不时的抬头讨论下美味的可口程度交流一下对吃的感悟便又各顾各的重新埋头与碗中美食奋战。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顿稍显简单甚至有点简陋的一顿饭,影响和打破了老北京千年不动的格局。
“接下来想怎么样,谈谈你的想法。”曹野狐放下筷子抓起一张餐纸随意抹着嘴问道。
“不知道。”陈浮生忙里偷闲用勺子盛了个饺子送进嘴里,含糊不清答道。
李夸父一愣随即挑眉一笑,如今这种形式还能吃得这般心安理得,究竟是没心没肺的过分,还是心中真的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了,就这份气魄倒也值得自己陪着玩一把火。
李夸父想归想,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进食,毕竟一切并不是如此能够轻易决定。
尤其一想到要站在那个人的对立面,饶是让人敬畏三分的杀神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头皮有些微微发麻,想到这里本因陈浮生豪放吃相已经松了不少的脸又重新谨慎不苟言笑起来。
“一直都要被动应对,见招拆招?”曹野狐将之前夹于耳后的烟拿下防止嘴边,闻着淡淡的烟草香,依旧不点燃。
“我想先见见富贵,其他的过段时间再说。”陈浮生消灭完最后一颗水饺,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笑答道。
小魔女一直托着下巴看着陈浮生进食,眼神之赤裸裸比起先前张小米的热烈目光过犹不及,毫不加修饰,却与男女之情无关,仅仅是好奇,虽然男女之情大半部分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曹野狐轻轻看了眼潘朵拉不再说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保持沉默。
李夸父打量了下旁边一桌坐着的王虎剩几人淡淡道,“我们先不算,就你那几人不管从智力还是武力,我觉得都够呛。”
陈浮生小农民的狡黠一笑义正言辞道,“所以,这不把你们也算进去了嘛,老爷子在南京跟我说过,革命友谊的养成就要经过战火的摧残和炮火的洗礼!”
李夸父在听到钱子项之名愣了愣,随即在收敛心神之余又不由冷汗了一下,那两个小兔崽子和眼前这个自称刁民的男人骨子里小农民不肯吃亏的性格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李夸父与默默不语的曹野狐相对了一眼后,逐渐板正脸孔正色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执意要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对于北京或者说是当下的政治格局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当前中南海或政治局那些管事的也不会任由几个重要的家族消失肆意的由着你胡来,毕竟这些家族的利益早已与政府唇寒齿亡,甚至可能引起军队的镇压,包括家族破灭所引起的股市崩盘,到时候满大街无家可归血本无归的路人,你可曾想过你很有可能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大街小巷道尽你陈浮生的是非!”
陈浮生瞳孔渐渐缩小,直至眼神成寸芒状,不去理会李夸父长篇的大论以及不可想象的后果,默默抽烟吞吐着烟雾。
良久,陈浮生弹掉烧到尾部的烟蒂,对着李夸父曹野狐高昂着头颅一字一句道,“也许历史会判断我是错的,但我…死不认错!”
感谢一下炎枫童鞋对于纵横的强烈不满而跑去建议,和对我的支持与不甘。
小鱼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只能不再偷懒,勤勤恳恳码字当做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