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永远比不上利益的。

————————————————————————————————————

桂阳守军刚刚投降，我就命令城外的闽越部队开始向西城门转移，因为我知道，零陵的刘度快要到了。

城外部队刚刚埋伏完毕，就有斥候前来回报，刘度军距离桂阳不到五里。

我走上西城城楼，举目远眺，果然，夜色之中，隐约可见微弱的火把微光。而且，这光亮绵延遥远，一看可知队伍兵力不少。

“很好，看来刘度那厮也知道唇亡齿寒，一旦桂阳有失，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他了。所以才会倾力来攻。”满意的自言自语了两句，我吩咐传令兵“那就让下面的闽越部队开始攻城，我们来配合刘度做个‘前后夹击’吧。”

一刻钟之后，刘度的军队赶到桂阳城下之时，闽越的军队正在“卖力”的进攻桂阳西门。刘度军的从后杀出让闽越军顿时首尾不能相顾，阵形一乱，刘度领其大将邢道荣直杀桂阳城下。高声喊道：“城上士兵听着，我乃零陵太守刘度，西门孙策部队已被我军杀散，速速与我军前后夹击，可一举灭敌。”

喊了数声，桂阳城西门开放，一员武将领着几千兵马喊杀而出。来到刘度面前，“刘大人，孙策狡猾，于城内派人纵火扰乱，我家主公正在城内组织灭火，故遣末将前来与大人一同退敌。”

“哦。”刘度打量眼前这名白马银枪的年轻将领，“你是何人？以前未曾见过。”

“在下乃一无名小卒。”那将低声报名，刘度听不清楚，身子从马上向前探了探，“你叫什么？”

“我乃孙策帐下东莱太史慈！”那将一声大吼，震得刘度呆立当场，还未回神，早被太史慈一枪从前心扎入，透背而出。

“主公！”邢道荣一见大惊，赶忙舞大斧要取太史慈，旁边蒋钦杀出敌住，战不几个回合，邢道荣见不能取胜，拨马就走。太史慈在后面厉声高呼，“我主以计取桂阳，刘度已死，若要再抵抗者，格杀勿论。”邢道荣也不答话，只引军往后便退。

退出不到半里地，道路两旁鼓声大作，早已埋伏在此的闽越士兵一拥而上。

趁其慌乱退兵之时拦住截杀，这就是我下达给他们的指令。

都尔冲锋在前，一把大砍刀左冲右挡。零陵士兵惧其勇，纷纷避而退之。邢道荣拍马来战，不过数合，被都尔一刀将战马前腿砍断，邢道荣翻身落马，全赖身后将士拼死救回。再不敢敌对，赶忙向西逃去。

都尔杀得兴起，还要继续追击，我刚好和太史慈领兵赶到，赶忙把他拦了下来。

“如今刘度之军大败，正是追击之时，先生为何不立刻进兵。”太史慈对我这个决定也是满眼的疑问。

我不想隐瞒他，于是道：“因为他们还有援兵。”

“援兵？”太史慈一愣，“零陵城哪里会有援兵。”

“他们的援兵，是南越。”这句说完，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早就命令赵克暗中与零陵的守兵接触，假意共抗孙氏，实际上，一旦零陵之兵对他们失去防备，就立刻袭之。

行不多远，就见前面有一支部队迎面而来，领头正是赵克，此刻他正提着邢道荣的人头，指挥着手下看好零陵的降兵，一见我到来，立刻催马来到我面前，在马上拱手道：“零陵的士兵已经全部投降。”

我下令两军合兵，在马上和赵克寒暄几句，一同往零陵而去。

来到零陵城下之时，天已破晓，我也不让军兵攻城，只让他们在城下叫阵，待敌军集中于城楼之上，我命人把刘度和邢道荣的人头高高挂出，顿时，城上哗然。

“降者不杀。”这就是我给城上的通碟。

不到半个时辰，零陵城城门开放，城内只剩三千守军，主帅授首，哪里还有半分战意。当即决定献城。

最后清点士兵，拿下这两座城池，损失的兵力不到两千，收拢的降卒却超过一万。

“如今，我们的同盟关系算是真的天下皆知了。”零陵太守府内，我、征莲、赵克、太史慈四个人坐在一起，商讨如何攻克武陵、长沙两郡。

“长沙如今两面都是我军，首尾不能相顾，可以破之。”太史慈针对当前的形势说道。

从正常的角度来讲，这个想法没有错，不过如果加上一个十年后还可以和关羽拼个不相上下的黄忠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没有万全的把握，我暂时不想动那里。

“子义所言有理，不过眼下，我在武陵城内有一笔‘买卖’要做，所以长沙之事，需要稍稍缓上一缓。”

太史慈闻言一愣，“先生在武陵城内莫非也有安排？”

“子义兄。”我拍拍太史慈的肩膀，“天下间，不是所有人都如君一样忠义的。”

“既然先生要入武陵，我愿随先生同去。”太史慈当即道。

我否定了他的意见：“军中不可一日无主，若子义也去，大军谁来主持。”

征莲接道：“那我跟你去，有都尔领导闽越足矣。”

我还是摇头，“你的口音太过明显，桂阳，零陵两郡一破，现在人人都知我家主公已经与两越结盟，你去更加危险，况且你为闽越之长，身份比我还要尊贵，一旦有事，我可承担不起。”

“那，先生难道要只身前去？”太史慈的表情很明显的写着，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他就要坚决反对。其实，我也不可能这么做。

“我带上蒋钦，加几个亲兵就可以了，毕竟不是去打仗，况且我与子义兄不同，很少在阵前露面，知道我的人应该很少。子义兄安心在此操练军队。”

“既然……先生执意如此，太史慈遵命。”太史慈毕竟位在我之下，况且他也知道，我不是喜欢犯险之人。于是这件事情就此决定下来，其余南越、闽越，各自在零陵城外驻扎。

三日之后，一个青衣文士领着几个佣人出现在武陵城门。

“站住！”武陵城也早已门禁，军士立刻拦住，“什么人？”

我拱手行礼道：“在下姓沈，乃从事巩志大人之友，今日特来访友，请各位行个方便。”

军士听我报出巩志之名，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你认识巩大人？”

我含笑点头。

“在这里等着。”士兵朝着背后一个同伴使个眼色，那兵卒一溜烟跑进城去。

不过多时，士兵跑了回来，背后还有两匹马一前一后跟了出来。

守城士兵一见前面马上之人，赶忙行礼，“巩大人。”

前面那人摆摆手，径直来到我面前，“沈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乎？”

“巩兄气色不错，想这几年是官运亨通啊。”我在马上寒暄几句，那巩志在前面一拨马头，朝武陵城内走去。

穿过几条大街，巩志引我们到了自己府上，我让蒋钦等人在厢房等候，自己随巩志进了正室。

分宾主坐定，我这才道：“巩兄这次诚意相邀，不知有何见教？”

巩志脸色一肃，起身到门前四下看了看，确定左右没有人偷听，这才把门关严，回身道：“沈先生为孙将军帐下头号军师，我闻零陵、桂阳二城已被先生用计而取，只怕先生所图，乃是荆南四郡吧。”

我微笑看着这个圆脸大耳，双眼微眯的中年人，他的形象不像是个地方官，去当个商人，尤其是奸商倒是应该很有前途。听他说完，我缓缓接道：“巩兄派人私下找我之时，似乎我还在耒阳屯兵，桂阳和零陵还没有落入我的手里吧。”

被我点破心思的巩志脸上连一丝变化都没有，只是接道：“刘表已经无力顾及荆南四郡，我料四郡已不可保，太守金旋不自量力想抗孙将军之威，不过是自取其辱，只会让百姓受苦而已。”

我冷笑一声，“巩兄，你我都是明白之人，何必去扯这些毫无价值的话呢。或者巩兄背主之时，还放不下忠义之名？想要借百姓之意来为自己开脱？”

巩志笑笑，圆脸上的肉也跟着一颤，“既然沈先生已经明白，又何必在下说明呢？”

我不理他，只问道：“你可有把握取下金旋？”

“金旋残暴，克扣粮饷为自己建宅纳妾，士卒早已离心，城内五成兵力已经为我收买，剩下五成，至少有三成会保持中立，金旋的亲兵最多不超过两成。只要抓住几个主要领头的将领，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波浪。”巩志侃侃而谈，眯缝的眼睛里面露出狡诈贪婪的目光。“这样的安排，沈先生觉得满意否？”

我抱臂看着他，这样的官员也算是一种典型了。所有的得失，全部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的考量。为下的时候可以一意谄媚，当掌握了不受监督的权力，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为所欲为。而当可以利用的资源消失，背叛是他们随时都可以做的事情。

更不幸的是，在我所知道的这个国家的历史里面，这样的官员占了绝对的多数。如果你打算一下子把这种人全部剔除出去，甚至政府能不能够正常运转都成了问题。

很多本来满怀抱负的青年也曾经想要激浊扬清，但一脚踏入这大染缸，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彻底的同化。到头来，甚至搞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错，是人性的错，还是文化的错。

忠义两个字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总是让人觉得无比的苍白和无奈。

“事成之后，我可向主公荐你为武陵太守。”我话一出口，巩志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四天晚上，巩志率领手下士兵擒杀金旋，金旋的亲信一夜之间全被连根拔起，巩志的势力彻底控制了大局。

接着，巩志派人献城，太史慈兵不血刃就进驻武陵城。

我暂时让巩志代太守之位，孙策不在，官员不能任命，可地方的政务总不能停摆。巩志毕竟是地头蛇，交给他比另行安排要合适的多。

把这件事情安排完毕，三郡已下，只剩下一块最难啃的骨头——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