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历史书上都写着,在飞扬岭战役之后,就是成都保卫战,那一仗“彻底摧毁了罗马侵略者的战斗意志”,“使战局向另一个方向发展”,“扭转了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有些专门研究成都保卫战的书,还有参战部队的序列表。我看过一本,是首都大学的一个历史学教授写的,名字就叫《成都保卫战》,里面有这个战斗序列表,书里说,这场战争中以第42机械化步兵师最为善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前文我说过我是属于第42机械化步兵师的,所以成都保卫战我自然是参加了,而且从头至尾,全程参与了这场为时半年多的血腥屠杀。
1866年底,飞扬岭战役结束以后,我们转到成都进行补给。我们的损失并不大,所以基本上都在一周内完成了补给任务,接下来就是无聊的日常训练。
1867年3月,罗马军队在入侵遭到重大挫折之后,向希腊求援,希腊立刻提供了一笔数量惊人的战争贷款给罗马,罗马的战争机器重新开始运转起来。更要命的是,希腊向军事技术落后的罗马无偿提供了机动车技术。从1867年2月开始,前线各地开始纷纷出现罗马的坦克部队。到了3月,罗马已经投入了9个坦克师,约10万人,600多辆坦克,向我国的西部防御线发起猛攻。
当时我在成都,前线距离成都不过100多公里,城里川流不息的是补给车辆和运送伤兵的救护车。救护车在把伤员带下前线的时候,也带下了不好的消息。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天,有辆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救护车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第3近卫步兵师和第12机械化步兵师在成都西北75公里的地方遭到罗马4个坦克师的围攻,在一天之内全军覆没。本来我们还将信将疑,但随后接到的命令证实了这一消息:我们的任务从在成都平原和罗马人展开决战改为固守成都,等待援军。
后来的事都是尽人皆知的:4月成都被围,从5月开始罗马人进行了连绵不断的疯狂进攻。
我的师驻在成都西城,后面就是紫禁城的红墙。上面的命令是宁死不退,我们也知道中国的存亡到了生死关头:成都陷落的话,北方的4个城市就被割断了与本土的联系。而成都以南是大片的平原,敌人可以长驱直入,一直攻到北京,那个中华文明的发源地,有史以来从未被外来侵略者染指的圣洁之城。北京以南一直要到上海,才有那高耸的法伦山脉可以作为天然屏障,保卫在第一次和第二次波斯战争中夺得的波斯属地。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就意味着我国的核心部分全部沦亡敌手。
那是段惊心动魄的日子,城外的百姓被敌人赶入城内,加剧了城内的粮食压力,到6月底已经开始出现饿死人的事情,敌人的进攻又使伤亡数字惊人的上升。我记得5月里有一天敌人对城内展开炮击,3小时内将成都西城最繁华的西城市场变为一堆瓦砾。当时正拥挤在百货大楼里避难的有上万难民,他们全部在那一天随敌人的炮火与大楼一起化为乌有。到我们去救援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活人了,事实上,你连一具完整的尸体也找不到。
在后来的围城战里,后勤补给成了最大的问题。我们一个排靠五箱子弹和一箱手雷守住了一个街区的废墟整整一个星期。其中有3天我处于没有子弹可打的境地,唯一的武器是一把刺刀。每次敌人冲锋,我就在高处了望,用无线电呼叫炮击。那一个星期对人的折磨是可怕的,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我记得最后2天似乎只吃了二块饼干,战斗的间隙唯一的需要就是睡眠,但是很少有超过半小时的安睡时间。到轮替部队终于到来的时候,我们剩下的三个活人立刻就倒在瓦砾上睡着了。
战争唯一的好处是升迁快。我参战的时候是个二等兵,6月因为在围城战中的战功升为上士,7月少尉,9月成都保卫战结束的时候已升为中尉。但是牺牲也是可怕的,我和班长苏凯是一起升为中尉的。他接过升迁令的时候那种阴郁眼神让我终生难忘,我也知道他露出这种可怕表情的原因:我们连里和我们一起进入成都的所有战友都死无全尸,这就是保住成都的代价——全师的阵亡率达到85%,全员带伤。
现在的历史书上说第42机械化步兵师在成都保卫战中如何英勇善战,如何不怕牺牲,怎样打击疯狂的敌人。这些我都不否认,我只想说,其实战场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比如掩埋战友的尸体的残余部分(我班里的叫王明坦的一个大个子,他是重庆人,死后我只找到了他的一条胳膊和一部分腹部,还有些残缺不全的内脏。他是在被一群敌人包围后拉响手雷牺牲的)。还有在断水时喝阵地上由不知什么液体混合而成的暗红色的水……那股气味和水里蠕蠕而动的小虫在我后来的梦魇中时常出现。
8月,各地的援军纷纷到达,随即对罗马人进行了反攻,他们的坦克师被全歼,6个步兵师伤亡过半,尤其是他们的第一集团军也在此战中被击溃,军长以下全军覆没,那对于敌人的士气是个致命的打击。到9月份开始的总反攻,其实是执行打扫战场的任务而已。
1867年9月,我入伍一年,除了身上的三个伤疤和肩膀上中尉的军衔标志,没有什么变化。罗马人在坚城成都面前遭到顽强抗击,伤亡近23万人,其主力损失殆尽,战争开始向我们有利的一面倾斜。同时,我军伤亡人数也超过10万人,第42机械化步兵师因为卓越的战功被整体晋升为第二近卫机械化步兵师。成都市区73%的面积化为废墟,人口从战前的280万人锐减到不足100万人,其中因战火和饥饿而死的就超过150万人。
1867年12月,我瑟缩地坐在一辆装甲运兵车冰冷的座位上,沿着一条颠簸的土路离开已经是一片瓦砾的成都,迎着凛冽刺骨的西北风投入了罗马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