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皇大陆上有一片黑色的森林,它的树是黑色的、草是黑色的……所有的所有都是黑色,即使是无远弗届的光线也透不进去半点,它的黑暗使人人望而生畏,不仅如此这里更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魔兽之产出地,故被称为‘异界黑域’,各地更流传着‘异界无生,黑域有死’之句,叫此处成为人类的禁地。
这样一个地方按照理说是不会有任何一个活人愿意待的,也绝不可能会待得住,但是这里却是天朝对外的唯一连系处──‘天府’的大本营,二十年前天朝宗主天恕诚派出亲弟镜玄,一方面整顿流落在外的天朝人,一方面却是深觉近几十年来魔兽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猖狂,原本有世外桃源之称的天朝本土竟亦不能幸免,受到魔物的入侵而有所死伤,所以在凤凰王朝之主‘仁德王’魏开疆张臂欢迎的情况下,正式进驻到‘异界黑域’里,负起其它势力避之唯恐不及的责任,也间接的使原本一直因魔物之扰而国力始终难以增强的凤凰王朝,国力兵力逐渐强盛起来,成为当前最强大的国家。
尽管身为扬舞国的飞卫旗主,不知为了捍卫国家与邻近的敌国,或是四处劫掠的盗匪发生过数亦数不清的战争,但是面对眼前的一片漆黑,扬艳还是忍不住白了一张艳丽的俏脸,心里不禁暗暗咒骂天朝人都有病。
“扬舞国飞卫旗主扬艳,奉宗主殿下之命,送至急亲笔手书与府君阁下!”
扬艳提起内力将声音远远送进森林里,只是原该正式而严肃的话,却因压抑不住恐惧而产生的微微颤抖给全盘破坏,使得发话人显得有点沮丧,自己这样真是愧对宗主殿下封的旗主之名。
一阵衣袂破空声传来,从森林里掠出五人,领头者赫然是个约十岁上下的小女娃,其后四个蒙面女子,由左而右分别配剑、抱琴、执笔、别针,扬艳认得四人正是名满江湖的‘天四女’,左首第一人之配剑者为‘天凤女’月彤馨,其剑术之高强当今天下尚未有敌手、接着抱琴者为‘天音女’日彤馥,虽然不是艺出有乐之国度美称的扬舞国,其琴艺之高却仅在舞宗之下、执笔者为‘天艺女’风彤香,精擅丹青与厨艺,她的一幅随手之作在名家眼中无不是无价之宝,她的厨艺连‘食圣’亦是赞不绝口、最末一个衣襟上别着绣花针的是‘天织女’云彤馡,其刺绣不仅精美细致,栩栩如生处就象是把有生命的事物给绣上,彷佛树叶会随风舞动、鸟儿随时会振翅飞去一般,四人不仅长得貌若天仙(虽无人见过四人长相,但天朝人从未有过容貌中上以下之人,故想来四人绝差不到那去),兼且个有所长,不知让多少男人为之疯狂,只可惜这四人均是天宗的妻子,只有活得不耐烦的人才敢去动她们。
五人在扬艳思绪纷转时来到她跟前三丈远处,扬艳看着五人心中不禁暗暗赞叹,‘天四女’虽仅露出一双眼睛,但其中风采各异已经美得让人转不开眼,领头的女孩眉若远山不画而黛,唇若红樱不点而朱,细长的丹凤眼蕴藏着智能与狡黠,五官无不细致完美,一张瓜子脸上两颊透着晕红,纯真中揉合着成熟,让人心里想碰碰那红嫩嫩的小脸,却镇慑于她若有似无的威势。
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绝色……扬艳仔细打量后,脑里不禁有着如是想法。
“扬旗主,府君有请。”
当头那位小女孩的声音宛如春风一般,带给人心灵上温暖的感受,更抚平扬艳心头的恐惧感,叫人有好像回到家里而产生平安与温馨的感觉。
扬艳在天四女分四方的护卫下,跟随在小女孩的身后进入那被视为人类禁地的黑色地带,然而她再也感觉不到这里的可怕,因为她前方的小女孩象是一个发光体吸引着她的目光,也驱走四周的黑暗,倘若仔细察看更可以发现四周里有几盏绿色的小光点,无疑的那是魔物的眼睛,但那里头正透着畏惧与不平,它们对小女孩感到害怕,因自己的猎被抢走而感到不平。
扬艳自然啧啧称奇,不禁好奇起眼前这小女孩的身份来了。
但在好奇之余,扬艳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睁眼如盲的地方,虽然眼前有个发光体,但是那纯粹是自己的一种感觉,并不是真的会发光,在这种情形下,那小女孩与天四女却如置身于白日之中,轻松的带着自己在异界黑域里穿梭前进。
扬艳感觉五人领着自己闪过障碍物,心中感到咋舌不已,自己目前勉强适应了黑暗,但若想避过组成这片森林与黑暗浑然一体的一草一木,恐怕要待撞上树干,或被树根、草藤之类绊倒后,才晓得要躲开吧!
尽管天人族被誉为当下最优秀杰出的种族,但仍旧是人类,他们若没有一段长时间的摸索与适应,绝不能可以像今天这般在异界黑域里往来自如,这其中的过程里隐含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与苦楚,怕不是他们这些受到人家恩惠却从不知感恩的人可以理解的吧……
扬艳想到这不由暗地里感到羞惭。
突然,扬艳觉得眼前一亮,那是一道紫色的柔光,即使猛然间接触到亮光亦未引起任何不适。
扬艳惊奇过后,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慑。
她的前方有一座以一种前所未见的紫石砌成的城郭,那紫光便是由紫石上散发出来,城郭前方有一条流着黑色液体的护城河,此时护城河上正缓缓垂下一道由黑木制成的吊桥,从逐渐打开的那两扇为防魔兽而建得又重又厚的城门后,她看到一条笔直的街道,隐约可见街道的两旁是店铺、民居和旅馆,和街道上热闹繁华的景象。她想过很多种情形,但却从未想过自己会看到一座城镇,更想不出这样一座宏伟的城,究竟耗费了多少人力及财力建造而成?驻守此处的天朝子民又是下了怎样的决心,而不惜在此做出长期抗战的打算?一眼望去城门后与城门前俨然是两个世界,里头显然都是以紫石作为建材,使得城门之后虽仍幽暗却比城门前更像人待的地方。
小女孩带头穿过垂在河面上的吊桥,天四女亦不待扬艳反应过来,挟着她飞掠过去。
一路上一行六人未做任何停留,扬艳只觉两颊有风刮过,两眼几乎无法睁开,自然也看不见六人所过之处,一旁的行人皆以毫不逊于小女孩及天四女的速度避开,这一幕若叫识货的人看到,肯定会十分的震惊,因为他们的身手显然个个丝毫不亚于当前武林的高手。
扬艳被风刮得昏头转向之际,其它五人停了下来。
当扬艳两脚站上地面时,颇有再世为人之感。
“多有得罪,扬艳旗主。”
小女孩以她独特的嗓音道。
扬艳心里一紧,终于可以见识到天下闻名的‘佛心慈侠’天镜玄府君阁下,怀着百味陈杂的心情向前一看,心中又是大受震憾,从城郭的威严、雄壮的气势,任何人也估料不到天府的府君邸第,竟不过是一以墨竹筑成的小竹屋,占地约不过十坪左右,实是当前所有王公贵族中最寒酸的邸第,只是其中散发的朴实悠闲、雅致自然之处,却不是其它王公贵族那暴发户般的低俗可以比拟。
随着一声开门的轻响,竹屋里缓步行出一人。此人一身宽大的月牙长袍,衣摆及衣袖、衣领处俱绣着代表身分的几何图形,一头未束的长发如瀑般直披肩背,双瞳剪水,媚眼如丝,唇红齿白,肤色赛雪,脸上更有几分女子的娇柔,身裁约五尺来高,露出宽袖外的双手修长洁白,未着寸履的双脚踩在带点紫色的地面上,更突显出双脚的雪白,若不是他眉宇之间有着凛然的正气,添了些许阳刚之气,否则让人见着恐无人看得出他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是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无人会相信这么一个娇小柔弱的男子,却是名扬天下的‘佛心慈侠’吧!
“参见府君阁下。”
小女孩及天四女同时弯腰向前行礼。
扬艳亦不敢怠慢,头也不抬的将高頫的身形立刻矮了一截,口中敬呼道:“扬舞国飞卫旗主扬艳见过府君阁下。”
“唔,飞卫旗主勿要多礼,镜玄承担不起。”
扬艳听得心中一颤,虽未见到府君的人,但光闻其声已足叫人心绪不宁,他的声音轻柔而温和,给人象是丝绒一般的感触,又象是情人般的低语,让人心跳不已。
扬艳未敢起身,从怀里取宗主的亲笔手书,双手高举过头道:“宗主殿下有急信奉上,请府君阁下御阅。”
“哦?”
天镜玄感到讶异,虽然天朝一向和扬舞国最是要好,但却从未通过信,这次究竟是为了何事竟让舞宗破了例?
天镜玄心中没由来的划过一丝心悸,忐忑不安的将信接了过来,飞快的将信展开来,里头虽不过寥寥数语,却叫天镜玄冒了一身冷汗,脸色灰败,险些连信也拿不住了。
那小女孩脸上闪过一丝阴影,一个飞身,竟将天镜玄手中的信给夺了下来。换成平时小女孩怎也不可能得手,但是此时天镜玄可说是惊得六神无主,那还记得拿紧信呢?
小女孩很快的把信从头看到尾,脸上浮现不可置信的神色,又重头把信一个字一个字很仔细的看过一遍,脸色一瞬间整个刷白,颤抖的手拿不住信纸信它飘落在地。
从认识以来天四女从未见过小女孩如此神色,天织女云彤馡上前将信舍起,四人围在一起看了。云彤馡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道:“天啊!怎么会这样?”四人齐望向那小女孩。
扬艳在天镜玄接过信后站起身来,目睹了天镜玄的面目后,心中难免有几分失望,没想到心中的偶像竟是个脂粉味这么重的男人。待看到一干人等完信后那凝重的气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而小女孩的举动确让她对小女孩更加的另眼相待,毕竟在天朝里,虽较不重视阶层,但是对皇族人却是异常的敬重,小女孩斗胆从府君手中夺走信件,身份势必不亚于府君,可是那会是什么身份呢?扬艳觉得心中疑惑非但没有获解,反而又加上一层迷雾。
天镜玄努力的调适心情后,面对扬艳的脸已不如先前的一派轻松自在,道:“事态紧急,恕镜玄少陪。请代镜玄向贵宗主道谢,就说我天朝所有子民都很感谢贵宗主的大恩。”转向天四女道:“你们代我送飞卫旗主出城。”不待扬艳告别,天镜玄扯着小女孩快步走回竹屋内。
天四女也不敢迟疑,向扬艳道声得罪,挟起她往来时路飞掠而去。
天四女带着扬艳方才离开,天镜玄便带着那小女孩,绕过竹屋朝反方向急驰而去。
※※※
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的急赶,天镜玄同那小女孩来到位歌皇大陆南端的城缺港,此港外海名为蛮海,蛮海乃是海盗的聚集地,这些海盗平时互相仇视,各自在海上劫掠船只,有时亦会为了货物而大动干戈,但是有时也会兴致大发结党成群的上岸,四处去奸淫掳掠、大肆杀戮,惹得凤凰王朝南岸的沿海居民个个闻海盗而色变。
历代凤凰朝王更是对此无不头痛不已,后来前任凤凰朝王接受丞相云道安的建议,在海岸上向后约一公里处筑起高三十余尺,宽十来尺,长达数千公里绵延整个南部海岸线的城墙,城墙外严令不许任何人居住,更以焦土政策令这空出来的土地寸草难生,形成黄沙地,只要海盗由此上岸,一上岸不论如何小心都免不了扬起沙尘,如此守城人自可一望即知,兼无草木阻隔视线,海盗便无所遁形了。
此道城墙并无城门,仅在偏东处开了扇供单人进出的小门,此门以精钢制成约三尺厚,乃是前凤凰朝王应天宗之要求而建,让天府之人可藉此自由进出,便于往返世外桃源,但是难道天府之人便不惧海盗了吗?否则怎会大胆的由此通行?事实上没有人不觊觎天朝的所在地‘世外桃源’,各大海盗团体更数次大举进攻天朝,但若不是困于八方锁云奇阵中,不辨方向的在里面航行数日后又驶回原地,便是天朝人不堪其扰,由天府府君率手下将他们杀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灰头土脸的夹着尾巴逃回。
不久前天宗为确保在外的子民可以安然回到故乡,更亲自领军主动攻打各海盗阵营,杀得他们叫苦连天,频频喊降,最后更迫他们与天朝签下条约,不但不能再侵犯世外桃源,还要保护返乡的天朝子民,使天府之人往返两地除天灾难测外,再无可担忧之处。
这样一道门,在海盗及其它人眼中均认为是防御线上的最大缺陷,除了此门,虽以精纲制成,从外表倒看不出来,主要是为人惑敌故意在上头漆上木色,予人一种脆弱不堪一击的感觉,其次自然是因为这道门显示凤凰王朝与天朝的良好关系,他人自要多加破坏了,故好事者便送了‘城缺’二字作为此门之名,门外的新建港口亦因此得名。
这个时候港边等了一艘约可容三人的小舟,舟上掌舵者竟是一名看来绝不超过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一双眼眸象是天上星星般闪闪发亮,年纪虽小却已可窥见日后亦是难得美人胚子。
天镜玄见到来人大讶道:“心蜻怎会是你?舟老呢?”舟老是天宗特命在此接送他们往返的人,海上的盗匪们都认得他,如此可避免双方发生不可预期的冲突,徒然增加双方的仇恨。
被唤作心蜻的小女孩扁扁嘴,一脸无辜道:“心蝶姊出来玩儿都不带人家一起去,人家只好央求舟爷爷让我驶舟出来逛逛,恰好见着镜玄哥发的讯号,所以我就来啦。”
“胡闹!”
天镜玄还未来得及说话,他牵着的小女孩心蝶已经脸色一沉,大声怒斥,道:“你武功不及我好,轻功又及不上心蝉,兼且做事从不明白轻重,老是儿戏视之,竟将接少主回朝这等大事,称之为“玩”,现在还偷舟爷的舟,若不是海上的盗匪多半认得这舟,你以为你可以安然到现在吗?”她那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声音骂起人来却像是在唱歌一般,令人心旷神怡,不过仅限于旁人,若是当事者被人用这么好听的声音骂着,恐怕会更羞愧难当,因为心蝶的声音一点也不适合骂人。
心蜻那猜得到心蝶这般厉害,好似什么也骗不了她似的,故每听心蝶一句头便低了一分,到得最后下巴都快碰着衣襟。
天镜玄则是暗吃一惊,原本他是想舟老那么喜爱心蜻,在心蜻的撒娇和蛮缠下说不定真会把舟出借,所以对心蜻的话倒无半分怀疑,没想到心蝶竟一语道破真相,还看穿心蜻之所以完好无缺的原因,他还以为是舟老在后头保护呢!深深的注视心蝶一眼,真不愧是太上宗主钦点的少主御妃之首,果然不同凡响。
心蝶倏然软下表情,道:“心蜻,下不为例,明白吗?”心蜻虽然现在本事不算高,但大部分原因是在于年纪小,日后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谁也不能预期她未来的成就会否高过自己,当然啦,心蜻最常跟在舟老身旁,学了许多驶舟船的功夫,这她和天镜玄可都不会,若让心蜻心情恢复不过来,那可就糟糕了。
心蜻毕竟是未出过社会的小孩子,心机自比不上从小在红尘里打转的心蝶,加上一向对心蝶又爱又敬又怕,这会儿听她口气转好,又不责怪自己,那还不喜出望外,脸上的笑容更显璀璨,雀跃道:“心蝶姊和镜玄哥快上来,让心蜻送你们回家。”
扬起风帆随着微微的海风向东方驶去,途中不时遇着大了不知他们的小舟几倍的大船,但却没有一艘敢擦到他们一丁点,顶多是在经过他们时,探出头并低下来赏他们几个白眼,和忿忿不平的目光。
对此除了心蜻不甘示弱的回他们一个鬼脸外,天镜玄大人大量自不会计较,心蝶则是觉得这些海盗实在很无聊,难怪总是打不赢他们,加上两人都忧心着少主的事,那还空得出心思来理会这些海盗呢?
突然眼前出一团层层迭迭的阴云笼罩了整个广阔的海面,阴云彷佛绵延到天际般,仰头不见顶,两旁似已延伸到无尽,给人一种广大而神秘难测的感觉,饱含水气的云,厚重得像眼前是一堵云状的墙,让人感到心怯。
这正是令人闻名怯步的绝代名阵──‘八方锁云’。此阵乃是天朝决心退出大陆之争到海外另寻天地时,集合当时所有天朝的精英们,花费半年的时间,经过无数次失败经验的累积而成,堪称举世无双、完美无缺的第一大阵,更可怕的是此阵可以依地势毫无限制的做变化,也就是说此阵完全不受地理环境的影响,而天朝找到世外桃源时,将周遭尚未被发现及未有所属的大小岛全数收纳后,连接四方最末端的岛画出一个圆形,再向外扩张三百海哩,布下一百八十颗镇石,加上在各岛上布置的大小奇阵,终形成一个依水气而成的天然防线,此阵不具任何杀伤力,但却能让人在阵里绕得天昏地暗,连爹娘是谁都想不起来。
心蜻将小舟止在距离阴云一丈远处,站直身体挺直腰杆,目不斜视的正对着眼前的阴云,一脸的庄严肃穆,深吸一口气,天镜玄和心蝶显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由呆望着她。
“啊!舟爷爷快来啊,我不认识路!”
心蜻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吼后,带点羞愧的转向二人,却见到二人一个一脸愕然,另一个则是深深的叹口气,大有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意思。
心蜻低下头,带点无辜的咕哝道:“这怎么能怪我嘛,这阵进出方法都不同,还要配合时辰和天气,零零总总加一加,少说也有上百种,怎么可能全记住嘛,又不是神。”偷眼看了天镜玄和心蝶,其中隐含着连你们也记不全,还敢这样待我……
心蝶面露苦笑,在心底暗暗一叹,心蜻是下任天四女中最好动,也最不懂事的一个,成天只想着玩,从不肯好好的学习,否则凭她亦是天人族五大族姓中,云姓一支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杰出人才,她们其它三人办得到的事,心蜻没理由做不到,自己原本是想看看心蜻能否亲自带自己和天镜玄进入阵中,顺利的回到家园,却没想到心蜻竟记不全进出阵的方法,若让彤馡姊知晓了,怕不气死才怪。
思忖间,阴云里出来一人一舟。
此人约七十上下,一头未经梳理的银发,象是杂草般参差不齐的长在头上,一只酒糟鼻塌在脸上,满脸的皱纹,未留胡须的嘴唇边还留有油渍,似乎是刚吃完油腻的食物,上半身穿着一件破旧满是补丁的米色短袄,下半身却是条锦缎织成的蓝色长裤,裤子的缝边上有着代表身份的几何图形,腰带则是一条金色洒满银粉的缎带,这样怪异的老人光是穿着打扮已是十分惹人注目,但更令人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眼睛,像是两盏灯一样,爆射出强烈的光芒,彷佛多看一很都会被光芒刺伤一般,一看便知是十分厉害高手,不过若是初知道他是天人族的人恐怕都不会注意到这些,唯一会想到的是──‘原来天人族也全不是俊男啊!’然后在心里开怀的大笑三声。
见到此人,心蜻头个飞扑过去,搂住老人的颈项,欢道:“舟爷爷!”
天镜玄和心蝶可不敢同她一般,两人同时拱手作揖道:“舟老。”
天道舟先朝两人点了个头,才捉着心蜻的衣领把她像提小猫似的提了起来,两眼微眯,微笑道:“小妮子干得好事,还敢这么亲热,以为舟爷爷不会罚你吗?”
心蜻在天道舟的老脸上印下一个响吻,以甜腻腻的声音道:“舟爷爷才不会罚人家呢,舟爷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小心蜻最最喜欢舟爷爷了!”
天道舟没好气的弹了一下心蜻的额头,道:“就长了一张嘴。”突然神情一黯,道:“只可惜这事就算舟爷爷不计较,宗主殿下可不会让你好过,毕竟未得许可偷出八方锁云阵外,即使是你舟爷爷也是要受罚。”
心蜻咬着下唇道:“人家早知道哩,只要舟爷爷不罚人家就好,宗主殿下那边,就随他罚好了。”
心蝶和天镜玄互视一眼,难得看心蜻这般认份,不过待会宗主殿下听过他们的报告后,怕是提不起任何兴致来责罚人吧……
天镜玄道:“舟老有什么入阵再说吧。”
天道舟比心蜻不知多了多少年的人生经验,仔细一看立即发现心蝶和天镜玄有些不对劲,加上原本是去迎接少主的心蝶并未带着少主,连天恕缘夫妇亦不见踪影,两人俱是一脸疲惫的神态,道:“快到我船上来。”
待两人到了天道舟的船上坐定后,天道舟像要乘风破浪般,以高速飙进阴云里去……
阴云里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却是寒风阵阵,刮面的冷风像要在人的脸上划出伤口一般,让人隐隐作痛,坐在舟上感觉似乎一直在朝前方前进,但是众人心里都明白那不过是一种错觉,事实上天道舟不停的在变换行进的方向,因为只要稍有错失,他们便要回到进来前的地方,重新来过。
柳暗花明又一村。
众人眼前大放光明,温和的日光洒在身上予人暖洋洋的感受,让天镜玄和心蝶这两个从得知少主出事之后就再没合过眼的两人,舒服的险些想倒头大睡,若不是从小训练有素,加上过人的责任感使然,两人势必敌不过这种令人全身舒坦的感觉。
前方不远处可见一座绿意盎然的岛,远远望去尚可见着一群不分族群种类的动物杂处在一起,这会儿正一点也不怕生的绿草中抬头,睁着一对对圆圆充满好奇的黑眼盯着四人直看。
这座岛并非是众人的目的地,却是想要进入主岛晋见宗主殿下的第一站,此岛正是那最末端的四岛之一,西岛──‘春回大地’,此岛由月姓家族驻守,目前的岛主月楷正是心蝶的父亲。
心蝶深深凝望了岛上一眼,从颈项上取下一个月牙型的项链,就着日光朝岛的方向晃了晃。
过了一会儿,岛上传来象是以镜子反射的白光。
“可以过去了。”
心蝶淡然的道。通常若要通过‘春回大地’岛上月家的把守,总要先来个验证身份,检验一下有无宗主的通关令,以及天朝特有的身分证明,少说也要折腾个老半天才能过关,但因为心蝶是岛主的宝贝女儿,适才使用的便是代表月家最高领袖的月牙令,月家人一见到此令,自是一切从简,轻松放人过关了。
天镜玄和天道舟互视一眼,都觉得这未来的少主御妃真是了不起,试想一个不过十岁的女娃儿,长年在外,和亲人已有多年未见、连封信也没有通过,怎么可能会不想家人呢?而且一旦被选为储御妃,到了十岁便要接受最严格的练训,日后才能成为宗主殿下的贤内助,所以没有十年、八年休想有见到亲人的机会,可眼前正有个大好机会,但她却在权衡事情的轻重后,决定忍下所有的思念放弃去见亲人,以免因为与亲人的欢聚误了大事,这样的魄力,即使是大人亦很难做到吧?!
不过钦佩归钦佩,路还是要赶,一行人一见到可以通关,天道舟又是以惊人的速度,眨眼间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