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随着一声厉喝,竹剑如闪电般劈下,但对手并不躲闪,只是略微侧身让剑锋从面庞划过。佐冈一剑落空,就知道大势不妙,果然还未等他的剑招使尽,就觉得一股大力猛然撞击腹部,他几乎是飞着被对手击出跌倒。
东京大和武道馆内,一群保镖眼睁睁地看着自民党总裁,议员佐冈被击倒在地,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搀扶,因为他们知道廉价的怜悯对于一个武士来说简直逼杀了他还难受,况且佐冈事先吩咐过,只许看,不许他们说话动作。
“哈哈,佐冈君,你的剑术可是退步许多了!”武藏一边笑着,一边卸去防护面具。
“老师,您的剑道可是比以前更老辣了。”佐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一不留神,又被您抓住破绽了。”
“好了,别骗我了,你是看我年纪大了故意放破绽给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武藏故作嗔怒道。
“嘿嘿,被老师看出来了,真不好意思啊。”佐冈窘迫的笑道。
清雅的菊室里,佐冈和他的剑术老师武藏端肃静坐,一位秀丽灵慧的女孩身着美丽的和服,正在专心斟茶,一股静、清、和、远的茶韵荡漾在明亮的居室中。女孩斟完茶后,恭恭敬敬为两人奉上,然后深深一鞠躬就退出门外。
佐冈与武藏静静的品尝着清茶,两人谁都不想打破这宁和的气氛……
“说吧,有什么事?”还是武藏先开口了“你现在身居要职,日理万机,就不要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这里浪费时间了。”
“老师您说哪里去了,整天忙那些俗事,我早想到您这里来躲清静了。”佐冈感慨的说“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到一丝放松,用不着整天带着个假面具和那些政客们周旋了。”
武藏用略带嘲讽地眼神看着自己这个最心爱的弟子,笑道:“真没想到,你这个最大的政客头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佐冈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的说:“谁说不是,连我自己都想不到。唉,可能这就是我的命运吧。”
“好了,说正事吧,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爱向命运低头的人,肯定又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吧!”武藏微笑着说。
“不错,这次正是遇到一个大难题了,所以要请你指教。”佐冈严肃的说。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武藏闭目半晌,然后睁开眼睛盯着佐冈,“你该不会是想对那头睡狮动武吧?”
“我正有此意!”佐冈道。
“那你还犹豫什么?”武藏问。
“老师你一直教导我,一剑刺出就要有决死的信念,心中不能有任何杂念。可我始终达不到这种境界。我知道在大和民族的复兴之路上中国是一个必须跨越的障碍,现在确实也出现了这个机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定不下心。”佐冈道。
“生死之道岂是这么容易勘破的,况且国之生死之道又个人生死之道能相比的,你也不必自责太深。”武藏劝解道。
“可是老师你说过,人道即政道,剑道即争道,它们是一体的啊?”
“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你该不是把我酒后的胡言乱语也当真了吧!”武藏狡黠地冲佐冈笑了笑。
“老师,我是认真的!”佐冈几乎是吼道。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也不行吗,佐冈你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古板了一点,真是个无趣的家伙。”武藏像一个老顽童一样埋怨道。“你的这个性格早晚会让你吃大亏的,说说看,你这是第几次离婚了?”
“老师,我看武馆的环境挺不错的,过一会我吩咐他们把我的办公室搬到这里来,这样我可以随时向您请教了。”佐冈突然平静下来,他知道老师在拖时间,想赶他走。
“你赶紧给我滚蛋,每一次你来,都闹得我这里鸡犬不宁,你要是常驻,我只好搬到庙里去了。”武藏吼道。
佐冈笑而不答,只是悠闲地品茶,装作没听见。
“这是最后一次,我武藏对你们佐冈家的义务算是尽到了,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好不好?”武藏几乎是以哀求的口吻说道。
“老师你这是说哪里话,让别人听到还以为我在逼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佐冈笑道。
武藏紧闭双目,如一尊神像般一言不发。
“好,我以佐冈家宗主的身份起誓,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你不再欠佐冈家任何义务。”佐冈严肃的说。
武藏缓缓的睁开双目,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悲哀的神色,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件事情太凶险了,我一直教导你,希望你能够以一种宽容的心态领导日本走一条和平之路,可你还是继承了你们佐冈家的意志,非要走一条不归之路……”
“老师,您就别说了,您知道我是身不由己,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听到一点理智的教导,这也是我想请你帮我的原因,既然我说服不了那帮人,那就请你帮我想一条两全之策吧。”佐冈低头请求道。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两全之策,只要日本走上军国发展的道路,不论是胜负,最后都是毁灭的结局!”武藏愤愤然道。
“老师,求您了!为了大和民族的未来,拜托您想想办法吧。”佐冈俯首苦求。
武藏沉默了一会,语气沉重地说:“我已经老了,想不了那么长远,我为你请一个人来谈吧。”说罢,他举掌连击三响,房门被拉开,刚才为两人斟茶的女孩出现在门外。
“真子,你进来。”武藏指着那个女孩对佐冈说道:“真子算是你的小师妹了,她是我的挂名弟子,你的事情就让她来谈吧。”
佐冈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巧灵秀的师妹,然后缓缓的问道:“真子今年多大了吧?”
“师兄,你不觉得向一位女士打听年龄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吗?”真子巧妙的回避了这个问题。
“真看不出来,一个精通日本茶道的女孩竟然对西方的礼节这么重视,真子不会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吧,在那个名牌大学就读?”佐冈笑道
“我是一个游学者。”真子答道。
听到真子说到自己是游学者,佐冈不禁肃然起敬。游学者是日本近几年兴起的一个学术社团,它旨在恢复东西方古老的自由教育之风,以追求智慧为学习目标,反对现代教育的学科束缚和学历至上的风气。参加社团的人,必须要在某一领域有特殊专长,且具有讲师一级的能力,他们在日本各地开设了众多的私塾,为大众提供义务教育,很受日本各界的尊重,有许多大企业甚至不惜高薪聘请游学者到企业兼职。
“请问真子小姐专攻哪一项研究?”佐冈认真的问道。
“我是杂家流,一直师从一斋先生,向他学习中国古文化。”真子答道。
“原来是一斋先生的高徒,看来还是有资格做我的师妹。”佐冈开玩笑道。
“没想到佐冈先生是一个以门阀取人的政客,看来你没有资格做我的师兄。”真子认真的说。
“对不起,是我不对,请真子小姐原谅。”佐冈俯首鞠躬以示歉意,真子急忙起身还礼道:“师兄言重了,我是和你开玩笑呢。”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罗嗦了,真子刚才佐冈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你就谈谈你的看法吧。”武藏打断了他们的话。
真子不慌不忙的为武藏和佐冈重新斟了一杯热茶,然后才轻声说道:“中国和日本各有一比,中国如同一柄玉剑,日本如同一把菊刀。玉剑温润坚硬,菊刀精美犀利;玉剑脆钝易碎,菊刀刚直易折。
中日如果走上武力对抗之路,中国有九败一胜之数,日本有九胜一败之理。”
“哦!请师妹详细为我解释一下这九败一胜之数和九胜一败之理。”佐冈精神一振,连声问道。
“民族性差,好内斗,不团结,此中国一败。
文化内残外忍,奴性十足,此中国二败。
政体僵化,用人唯亲,此中国三败。
军备废弛,腐化成风,此中国四败。
民风懦弱,缺乏尚武精神,此中国五败。
经济外强中干,对外依赖性太强,此中国六败。
贫富悬殊,民怨沸腾,人心思变,此中国七败。
外无俄国强援,内有台湾忧患,此中国八败。
战略上被美国视为对手,战术上保守被动,此中国九败。”
“好,师妹不愧为杂家流的专家,这九败之数可以说囊括中国所有的致命硬伤。”佐冈听到此处不禁拍案叫绝,他没想到这样一个柔弱女子竟然有这么高远的见识。
真子优雅地鞠躬以示谢意,接着说:“虽然中国有九败之数,但是如果日本与之为敌,还是必败无疑。”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佐冈低头沉吟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眼中透射出狂热的目光。“有这九败之数,我就敢以决死之心赌一次国运!”
送走佐冈和他手下的那批随从,菊室内只剩下武藏老师和真子两个人了,武藏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日本又要走上一条不归之路了。”真子笑道:“老师,您也不必这么悲哀,其实事态不象您想象的那么严重,日本将来很有可能赢得这场战争,即使败了也不会伤及元气。”
“哦?何以见得?”武藏问。
“刚才在送师兄的路上,我赠给他二条锦囊妙计。一条是求胜之计,一条是自保之计。这两条计策足以让日本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具体内容嘛,现在天机不可泄漏!”真子顽皮地笑道。
“哼,年轻人太狂傲,是要摔跟头的!”武藏不满的教训道。
“老师,您教训的对,不过现在的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日中之间迟早必会有一战,这一战早打总比晚打好,现在打还能控制住局势,将来那就很难说了。”真子辨解道。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看来不论多么聪明的人,都是逃不出天道循环的。”
“老师,我还是相信谋事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