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小,墙里秋千墙外道。燕子飞时,墙外行人。绿水人家绕,墙里佳人笑。枝上柳棉吹又少,笑渐不闻声渐悄。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情却被无情恼。
------------《蝶恋花》苏东坡
“江湖中人莫不注重情义,这武当张三丰当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小小年纪,舍身救师,更自立志强,创下武当一派。哪日路经武当,我定要去拜谒一番才是。”一席前尘往事说得方若鸿心神激荡,不由得拍桌而起。
灵秒道姑含笑着忙把方若鸿赶紧劝住:“莫急,莫急,你可曾听闻武林中流传着这样一句短语:天地不管三仙事,人间自有阁与斋。”
方若鸿茫然摇头道:“我少出少林,对于江湖大事知之甚少。确是不知,这句话可有来历?”
“岂只是有来历。这段话就又要从师尊公孙如花说起。。。。。”,原来三仙是指的三个年老几近仙家的人物,分别是天山的归一神尼,常年流连三山闽越的三缺和尚和曾启道于张三丰,闻名于世,现居东海的太虚真人。阁与斋则指得是水云梦阁和问剑心斋,而他们的创始人却正是师尊公孙如花的两个徒弟:周梦云和王问心。
想当年,我被带往天山学艺。回程的路上,师尊又收下两个徒儿,叫做王问心和周梦云。王问心是江南贫苦南人后裔,其家上原本是秦烩忠仆之一,但其父僵鲁粗暴,又好饮黄汤马尿。不几年,既已把秦烩所给的安家之费花得精光。他的母亲更是孤情寡义,忍受不下这般凄苦生活,与人私奔之时,更把家中值钱之物尽数席卷而走。后其父贫病交加,竟喝酒至死,王问心不得不把家传星剑亦卖给当铺。却那知辗转相传,那把星剑亦早落入别有用心之徒。而王问心花钱葬父,其父亲生前潦倒,死后风光,倒也不差。可是苦了王问心食宿无着,流落街头。而周梦云却是北方富绅之家的娇娇女。一家探亲远行,家财外露,被劫匪盯上,一家老小尽数被杀于道旁。师尊可怜二人孤苦伶仃,弱小无助,又怜惜二人均是混沌宝玉,未及雕琢,遂把二人一起带回天山,潜心调教。
我们三人都是同龄,自然很合得来。惟王问心和周梦云都比我大上五六岁光景,故懂事亦早。当我尚是懵懂未知之时,二人早已是青梅竹马,绕床折枝。郎情妾意,联袂江湖,更并手闯下“天山侠侣”的称号。二人在江湖上又历练了五年,便在师尊的主持下,结为夫妻。
一家两口恩恩爱爱结伴而居,隐于西域楼兰。虽是青菜萝卜,粗茶淡饭,却也是何等自在逍遥!那知三年后,却剧生变故,当真是让人料所不及。。。。。。。
时光荏荏,茫茫众生,似是未及回首前尘岁月,又已是三年虚度。
刀还是那把刀,剑还是那把剑。刀本无华,只因它原本就只是一把平凡无奇的菜刀。剑却绝世,锋刃无暇,想必定有不平凡的过去。但而今却积满了厚厚尘垢,且与周遭的蜘蛛丝苦苦纠缠,过往的所有璀璨光芒,早已万劫不复!
从前,剑也曾有过显赫的时刻。它曾被握在主人强壮的手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但今天,它却被随意挂于此陋室中黝黯的一角,两旁更放满犁耙耕具,昔日的万般光华,全都在暗里湮没!
假如它只是一柄平凡的剑,也还罢了。可是,它偏偏是一柄绝世的宝剑!试问这样的剑,如何能屈身在此阴暗一角?然而,剑的主人,如今又身在何方?是不是也和此剑一样,屈身在不应屈身的地方?
人,确是绝色美人。但手却已是苍老黝粗,不复皓腕流长。她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她叫梦云!
她正处于此陋室的厨中,不住地把一块肉来回剁着,剁着,似要剁至地老天荒。
皎洁的月色自窗子透进厨内,在落到她的脸上;她的脸美的令人透不过气,正是眉目如画,芙蓉如面,彷佛连一颗泪珠也会把她的腮儿滴破。她的心呢?她的心会否如她的脸那般娇弱,一颗泪珠也会把她的心儿滴破?
这美丽的女人,也和那把剑一样,同属于一个男人。
一个曾叱吒一时的天下第一剑客-------君子剑王问心!然而一想及那个他,周梦云操刀剁肉的手就更急,使力更重,像是非要把那块肉跺为肉碎不可。刀下之肉就如是她的恨,她的怨,她的愁。
想当初,她爱君子剑的英姿飒爽,更仰慕其是群剑龙首,师尊的得意门墙,更有望执掌天山剑派,号令武林。谁知道自与他共结连理后,爱郎忽尔拜别师尊,封剑归田,也封锁了他的心!
粗布麻衣,遮不住玉肌冰肤;缕缕炊烟,掩不住倾城艳色。她,确是美人中的美人。
如此的一个美人,滴粉搓酥,本应许配给天下第一剑客,何堪沦为寻常村妇,终日与饭锅及扫帚为伍?末了还给柴火污了脸上的颜色?
真是愤懑填胸,如垒块石,但偏又无从说起,欲言还休。无从宣,惟有操刀更急,肉碎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