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温柔地环着我的颈子,手指不安分地抚着颈脖上的动脉,指尖冰凉,像根根利刃般发出寒意直透肌骨,所到之处,鸡皮疙瘩一片片起出来。此时,我的要害已经受制于她,只要她高兴,随时可以用利指戳穿我的喉头!我实在太大意了,心中后悔不迭。
“你叫什么名字?”她附在我耳边吹着冷气。
我尽量镇定地回答:“宁一刀。”足下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
“真是好名字,我叫周师师。”
“你的名字也很不错,和李师师差不多了。”暗暗讥讽她是个婊子,忘恩负义。
“呵呵,你真逗,可惜我叫的是尸体那个尸,是周尸尸。”
我的心顿时凉了。
“哈哈,和你开玩笑啦,我叫丝丝,情丝那个丝。”
“呵呵,真好笑。”我勉强挤出笑容。
“已经到了,上楼吧。”前面是个楼洞,楼口两边各种了株槐树,望去就像是墓前插的两根香火,楼道发黑水渍的天花板上吊着盏惨淡昏黄的灯,除了如怨灵般凄厉呼啸的穿堂阴风外就再无一点声息。
我硬着头皮走进去,地面上灰尘很厚,一步一个脚印,决不象经常有人走动的样子,心里登时一沉,她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闷闷的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回荡,悠悠地传响,似乎通到冥冥中的什么地方,阴森又寂寥。
小时候听老人家说,有寂寞的女鬼因为缺人陪伴就会勾引年轻力壮的男人进坟墓里,结成冥婚。我想到此节,心中一凛,暗叫不妙,干咽了口唾沫,盘算逃走的方法。
“啊——啊——夜夜想起妈妈 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星星的眼睛眨啊眨,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周丝丝空灵冰冷的歌声缭绕在这个密闭空间,却只让这里更显得死寂凄凉。
上到三楼,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影,走廊外黑茫茫地,一丁点灯火都看不见,满校园的灯光似乎都一时间全部灭了。
周丝丝凑到我耳边轻轻说:“你真好。”
我已经冷得上下两排牙齿咯咯打架,“不。。。我不算好,有个叫董宽的才叫好呢,身体健康,肌肉发达。”
周丝丝叹口气:“健康真好啊,可惜我爱生病,都没人愿意跟我玩。”一滴湿津津的液体流进我的领后,直滑到脊背,全身冷得不能抑制,是她的口水!
我忙说:“董宽这个人和唐僧差不多。。。”
周丝丝哧地笑了:“吃了他还能长生不老么?”
“完全有可能。”
“唉,要是央求他割点点肉给我治病就好了,只是自己的肉谁舍得割呢?又听你说得他那么魁梧高大,我一个女孩子又怎么打得过他?”
“没关系,我帮你。”我斩钉截铁道,惟恐她不信。
“呵呵,你真好,可惜我不需要,只要你能陪我就行了,现在心地好的人已经很少了。”又是两滴液体坠落颈背,我突然醒悟,这是她的眼泪,她兴许是个可怜人罢。
宿舍门楣上贴着红纸,上面用秃头的毛笔写着308字样,红纸已经被时间洗刷得变白发脆,在风里轻轻颤动,就像傍晚周丝丝聆听大树说话时轻微眨动的眼睛。
绿漆的门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沧桑而斑剥掉漆,下门板上还开了道缝,用手指能伸进去,门没有锁,半掩着,里面没有开灯,黑黝黝的,像坟墓的入口。“进去吧,外面冷。”她趴在我的肩膀上,静静地听我的心跳,扑通扑通。
我无法可施,只得伸手推开门,下门框啪地掉落地面,刮得水泥地上刮刮响,我索性用力把门一推,门重重撞到墙上,哗啦啦掉落一块墙皮,想必已经露出水泥石灰下的红砖,这是间老式的宿舍。
我站在门口,眼睛渐渐适应了更深的黑暗,宿舍里摆着七八铺床位,床是木制的,却空荡荡地没有人,对面是一扇窗户,窗帘被风波浪一样吹动,帘脚扬起处,一双碧绿的瞳孔正凶光四射地瞪着我!我惊得倒退一步,周丝丝轻笑:“是小猫咪啦,大男人怕什么劲。”那绿眼睛果然喵地叫了声,蹿下桌子。
她从我身上跳落下来,期盼地说:“以后你还和我做朋友吗?”
我回过身子,见她低着头,头发掩盖住面目,活像午夜凶灵里的贞子,顿时头皮发炸,骨髓都凝冻了,勉强笑道:“当然,没问题的。”
“那你走吧。”她背过身去,瘦削的肩头抽动,似乎在抽泣,让人看了,忍不住会安慰她。
我有点意外,没想到她肯轻易地放我走,“好好,那我走了。”我一步步地倒退着,生怕她反悔,等出了门,飞也似的跑了,头也不敢回。直到跑回宿舍才无力地靠在门上剧烈地喘气,我遇鬼了!平常的胆气好像在顷刻间被抽空,浑身只感到寒意刺骨,冷冷冷!此刻就算拿我到大火上烤上几分钟,也未必能使我暖和过来,因为这冷已浸入骨髓,浸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