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透进点点阳光,洒在仍然阴暗的房间里如同金光点点。我一时间有些迷惑身在何处,然而浑身上下如同被卡车碾过一样疼痛不已,四肢一动也不能动,嘴里喉咙干得几乎就要烧起来。
水……我想要水喝,却发现自己只不过发出了一声无法辨认的呻吟。怎么回事?
小姐,你醒了?!月梅惊喜交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无比艰巨地扭动头部,却最终只能挪动一点点。不过已经足够我看清那张憔悴而关切的脸庞。
她瘦了许多,两只眼睛有着又大又黑的黑眼圈,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想问,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小姐,你说什么?她见我嘴唇嚅动,急忙凑上前来伸过耳朵。
水……我再次费力地说着,迫切需要清水的滋润。
好。她急急忙忙冲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扶着我做起来,喂我喝下去。
水是冷的,却正好让我干燥得冒火的喉咙得以舒展,我觉得全身似乎都轻松了许多,舒服得差点叫出来。
本想喝完了水再说点话,但一阵眩晕夹杂着倦意又侵袭过来,我支持不住,又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床前多了一个人,是郑元。
他虽没有月梅那么憔悴,脸色却也不是很好,两个黑眼圈也甚为清晰。见我醒来,他跨前一步,欣喜地看着我,急急说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小姐!月梅激动地从桌边跳到我床前,垂泪道,小姐,你把月梅吓坏了,被人刺了一剑,昨儿个才刚醒来又晕过去,我还以为你……
郑元见她又要哭,忙劝慰道:月梅,你家小姐不是已经醒过来了么?许大夫昨日不是说了吗?醒过来就没事了。
月梅瞪了他一下,不再说话,见我要坐起来,忙扶起我,垫了一床锦被,让我斜靠着。
从头至尾我都没能说上一句话,不过多亏了这两人的叽叽喳喳我总算弄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想起了那日的惊险,不由打了个寒颤。
月梅眼尖,忙问道:小姐,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怎么说?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身体比上一回醒过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也有了说话的力气,便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加上昨天,六天了。回答的是郑元,他端着一碗药,说道,静茹,快把这药喝了吧,冷了就不好了。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直呼其名,明明以前都加个小姐的。不过目前最大问题不是这个,我瞅着月梅手中的药碗,和那汤勺中黑糊糊的液体,有点害怕。我并不是不想吃药,如果吃药能让我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就算再来一锅我也照喝不误。但这样一勺一勺喂,我就敬谢不敏了。我情愿让它凉一点儿,然后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少受些罪。
你先放下吧,我一会儿再喝。我说道。
郑元以为我不肯喝药,忙道:静茹,不喝药怎么好得起来呢?还是趁热喝了吧。月梅也在一边帮腔。
我哭笑不得,忙道:我不是不喝,而是想凉一点儿再喝,一口气喝下去才不至于太苦。
他们两人愕然,对视一眼,月梅无奈地把碗放下了。
这是哪里?我看了看这间房,不像客栈的房间。
月梅道:这是郑公子的朋友家,小姐受伤以后就一直在这里养伤。
他有朋友在这边?那为什么要去住客栈?我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那真是劳郑公子费心了。
郑元忙道:哪里的话,若不是为了我,静茹你也不会受伤,况且这儿的许大夫医术高明,比外面那些庸医强了不知多少倍,让他来治疗你我才放心。
是啊,若不是因为跟他在一起,我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刚要说话,又一个人推门进来,我瞧过去,却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公子,最多不过二十七八,俊俏的脸庞,桃花眼,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惑人的魅力。身穿锦服,举止潇洒,好一个风流公子哥儿。
他弗进门就笑道:听说我们郑公子的娇客醒了,真是可惜可贺啊!
郑元脸上泛起红晕,斥道:春流莫要胡说,唐突了罗姑娘。
月梅也红了脸儿,站起来福了福,脆生生叫了一声:南宫公子。
我心下有数,看来郑元说的朋友就是指这一位了,于是冲那南宫公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多谢南宫公子仗义相助,我们在这里叨扰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南宫公子哈哈一笑,一手搭在郑元肩上道:罗姑娘别客气,郑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们随便住下,要什么只管跟我说,千万别拘束。
我见两人行为亲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疑惑的眼神看像郑元。郑元会意,忙道:这位是南京城里有名的'翠名居'的老板,南宫凌,字春流,我便叫他春流。
南宫凌笑着插嘴道:罗姑娘也不必见外,叫我春流就好了。
郑元又拐了他一记手肘,他配合地假装龇牙咧嘴,连连告饶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么?
我看着两人嬉闹,他们之间那种深厚的情谊不是装得出来的,不由也是会心一笑,回想起现代的朋友们,不知他们现在好不好?
南宫凌玩笑一阵,便对郑元说道:对了,我是来告诉你,你家来信了,要不要现在去看?
郑元愣了一下,心情迅速降温,淡淡地说:也好。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你且好好休息,待会儿我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