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便站起身来。福全去年受命去云南考察吏治,适逢吴三桂叛乱,历尽艰辛才在两个月后回到北京。康熙嘉奖了他,从此他便经常出入皇宫,兄弟两个反复研究平叛之法。因此康熙特赐他随时进入宫掖的特权。不过今日康熙出去了,他怕是白跑一趟。
我急忙迎了出去,看见福全正站在庭院里,神态安然,仍然是一副潇洒出尘的样子。
我走上前请安道:奴婢见过裕亲王。
他转过身来看见是我,眼中闪过一丝纳闷。点了点头道:曦敏,皇上呢?
我笑了笑道:王爷来的不巧,皇上去景山打猎了。
他听着皱起了眉头道:如今天下局势正乱,皇上怎么还跑出去打猎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好?曦敏你也是的,怎么不劝着一些?
我抿嘴笑道:王爷,吴三桂一日没有渡江作战,就一天不能威胁到北京的安宁。如今北京虽然有些混乱,但皇上有大批侍卫护卫,安全当无虑。况且皇上越是镇定,越能安抚百官和百姓的心,对于稳定局势也是颇有利的。
他讶然看着我,叹道:难怪皇上如此看重于你。听说打小你就由着皇上玩耍嬉闹不加规劝,与旁人不同。我原不信,今日才知真相如此。
我笑了笑说道:对于对皇上没有损害的事情,奴婢何苦多嘴扫了皇上的兴致呢?
他又看了我两眼,忽然一笑,叹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我还以为经过那件事,你会改变许多呢。
我笑着不说话。实际上我是变了的,只不过是变回了从前,找回了恬淡的心境。当然那时福全尚与我不熟,自然无从体会。
他默了一阵,忽又敛了眉,低声道:我一回来就听说你病重,本想来看你,皇上却不许。你……可大好了?
我笑笑说道:多谢王爷挂心,奴婢已经没事了。事实上经过瀛台宴会那件事,康熙明着不说,实际上却禁止我跟福全见面,以至于他们商讨事情的时候都不让我接近。这样其实也好。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但反复了几回,终是忍不住说道:我……如果当时我在,是决不会让你受那样的委屈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敛眉低头,是不知说什么好。
他看着我的表现,长叹了一声道:如果……如果当时我向皇上讨你,而皇上又应允的话,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却望进一双真挚的眼眸,忙又别开眼去,轻轻说道:'如果'不过是一种假设,不会成真的。
他愣了半晌,然后深深叹息着,轻轻说道:是啊……不会成真的。他苦笑一下,曦敏,我知道你喜欢皇上,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这个深宫,不惜一切代价我也会让你如愿。
我心头重重一震,看着他,心情澎湃得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慈宁宫的太监李元生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一见我就大声嚷嚷道:皇后娘娘快生了,太皇太后请皇上马上过去。
我吓了一跳,急道:皇上去景山打猎了,不在宫里。
李元生也愣了一下,急道:那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道:我马上派人去找皇上,你且回去向太皇太后禀报。
李元生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便点了点头。回头一看才看见福全就在我身边,吓了一跳急忙跪下道:奴才见过裕亲王。奴才刚才着急没向王爷请安,求王爷恕罪。
福全摆了摆手道:罢了,事急从权,你快去办事吧。
李元生听到这句话,急忙爬起来一溜烟儿跑了。我自派人去找康熙,也是急得不行。史书上说赫舍里生完娃娃就一命呜呼了,要是见不到康熙一面我可就罪过大了。
处理完了一切才发现福全正定定地看着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愣住了。
福全凝视了我一会儿,才问道:皇后娘娘已经是第二次生产了,皇上也已经有好几位阿哥,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么?
我又是愣了愣,方才笑笑,云淡风清地说道:大清龙脉昌盛,是件好事,奴婢为什么要在意?在意什么?
这回换他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不是喜欢皇上吗?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我轻笑,道:如今奴婢与皇上朝夕相处,便是正宫娘娘也没有这等幸运,奴婢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当然爱他,否则不会甘愿就这样埋没在这深宫。
他震撼地看着我,许久,泛起无奈的苦笑,叹道:我曾经说过,后悔把你送回宫来。如今我也是同样的心思,但此刻,我却有些不确定了。
第十章太子
一个时辰后,康熙回来了。皇后还没有生,太医们说可能是难产,他顾不得许多,便直奔坤宁宫而去。
我静静地待在乾清宫,安安分分做着自己的工作,心中无波无澜。赫舍里的结局早已注定,我是有些感叹的,却并没有太多的情感投注在这上面。说我无情也罢,我还没有好心到为自己的情敌悲伤,其实也无需悲伤,她有她的痛苦,我有我的哀戚,半斤八两。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天已经黑了,坤宁宫终于传出孩子的哭声,随即便是皇后出大红的一片慌乱。我知道,这个康熙的第一任皇后已经离大去不远了。
估摸着康熙今晚是回不来了,我正准备整理一下然后休息,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道:皇后娘娘传曦敏过去。
我不由一愣。身为康熙最重视的人和表面上最得宠的后妃,我跟她一向避免直接碰头,甚至康熙和孝庄也有意识地不让我们单独相处。如今她快要死了,不抓紧时间跟康熙好好待着,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