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这样回他。直到现在我也不能下定决心告诉他我真正的来历。
复杂的眼神在我身上又逗留了一阵,终于挪了开去,几个人又继续扑在正事上,我也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正在讨论中的几人似乎碰上了什么瓶颈,只见波利马急得指手画脚,一旁的通译满脸通红,康熙和姚启圣则是满面疑惑。
通译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康熙不由恼了,斥道:没用的东西!
通译吓得魂飞魄散,脚一软便软趴趴跪在了地上,连声求饶,更是言不成句了。
波利马也有些被康熙的气魄吓到,眼睛一转瞟到了我,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用英文大叫起来:(尊敬的夫人,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帮我翻译一下?)
康熙听他哇啦哇啦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看向这边。一眼看到我,流露出了解的神情。
曦敏,他在说什么?他问。
我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说道:他说让我帮他翻译。
康熙看着我,有些犹豫地问道:你……可以翻译吗?
我想了想,咬了咬牙说道:若是英吉利语,可以。但我不会荷兰语。
康熙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波利马道:朕看他的英吉利语说得似乎也很流畅,你跟他说说。
我见已经捅破了这层纸,心里也一下子放开了来,当下也不推辞,点了点头便向波利马说道:(波利马先生,我只会说英吉利语,不知道您是不是可以用英吉利语跟我交谈呢?)
波利马喜出望外,急忙说道:(没问题,我母亲是英吉利人,所以英吉利语对我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我笑着点了点头,把这话跟康熙说了,康熙不由露出新奇、震撼的眼神,定定地看了我一阵,然后微微点头,便又跟他们讨论起来。
我尽量准确地把波利马的英语翻译成汉语,但十七世纪的英语多少跟现代英语有些差异,而且许多技术性的词语是我这个对船舶一窍不通的人从来没听过的,这让我翻译起来困难不已。然而我的水平无疑比那通译高了许多,七拼八凑、比手划脚,倒也弄了个**不离十。
就这样,几个人的讨论直到深夜,康熙仍有未尽之意,姚启圣和波利马却有些撑不住了,而绞尽脑汁的我更是疲惫不堪。姚启圣偷偷给我使着眼色,我微微一想便明白过来,于是轻轻说道:皇上,夜已深了,还是早些歇着吧。明天继续研究也不迟啊。
沉浸在大堆图画中的康熙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一旁的大钟,时针指向十一点,也就是已经亥时了,再看了看我,我一脸憔悴,不由心疼道:说得也是。今日在路上走了大半天,到了这儿你也没好好休息一下,是朕疏忽了。
我心里一甜,忙道:奴婢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的龙体。
康熙笑笑,转头对姚启圣道:你这差事办得不错,今儿个就先歇着吧,明天再继续。
姚启圣如奉纶音,急忙领了旨意。康熙又对波利马道:先生今天就住在这里吧,明天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向先生请教。
我把这话翻译了,波利马很是高兴,也一口答应下来,康熙这才拉着我走出书房。姚启圣忙不迭跟在后面,亲自把我们领到准备好的客房。
康熙便在姚府里住了下来,我服侍他梳洗完毕睡下了才去打理我自己,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出去已深的风尘和疲惫。谁知回到客房,却找不到给我的房间,纳兰容若还在康熙的门前警戒,看见我笑道:皇上说了,出门在外不用那么多规矩,姑娘请进去吧。
我不由脸上微微发臊。虽说出门以来,我和康熙扮成夫妻,形影不离,住宿都在一间,但却是什么都没有做过。我尚未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康熙也不会强迫我,然而这种事情却没有什么值得昭告天下的。就算说出去,旁人怕也是不信的,这只要看容若和月梅的眼神就看得出来。
此时康熙竟还没有睡,在屋里说道:曦敏么?快进来吧。容若,你也去休息吧,不用守着了。
是。纳兰容若应了一声,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调侃,我羞得满脸通红,几乎是用冲的跑进屋里,然后听着他的足音慢慢远去。
喘了几口大气,我定了定神走进里间,只见康熙身着中衣站在桌边,还在看着一张船图,于是走过去轻声说道:皇上,夜深了,睡吧。明儿个起来再看也无不可啊。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微微一笑,让我服侍着睡下了,待我躺到他身边,便轻轻把我圈进怀中。
今天我又发现你的一种本事了。敏敏,你到底要给我多少惊奇才肯罢休呢?
我轻轻笑着,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说道:我所知道的不过是些雕虫小技,比不上皇上的宏图经略之万一。我虽懂得多,却没心思也自认没这个能力做出什么大事来;康熙虽然没有受过我自小接受的现代文明教育,却仍然开创了中国封建社会晚期的一片盛世,我确实不如他。
他笑了笑,说道:我的敏敏也学会了那些溜须拍马了。默了一下,又问,你的英吉利语……怎么学来的呢?
我早知道他会这么问,思前想后却总是拿不定主意。该告诉他吗?
终于还是心一横,说道:我……曾经去过英吉利。
康熙抱着我的手忽然一紧,我心里一跳,看进他的眼中,那是一片莫测的深渊。
他定定地看着我,许久,方才苦笑道:敏敏,你是让我越来越惊奇了。英吉利离我大清渺渺千万里,你是怎么去的呢?为何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