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亚山颠依旧普照金阳，只是今日无风，稍嫌闷热，空气比平日沉重几分。
宙斯一言不发，依靠在天后赫拉丰腻的胸膛上，闭目享受着美味珍馐。
“奥塞罗要统一联邦只是个妄想，任何对光明不利的图谋，都必须把它扼杀在摇篮状态。”赫拉俯身拿过一块白绢轻拭去宙斯嘴角的酒渍，又把他的头在**上枕好，双手探进宙斯浓密的卷发内，温柔按摩着，口中淡淡道：“失去一些并不虔诚的信徒警告愚民，余下的就会更加坚定信仰，你们做的很好……阿瑞斯？波塞冬？看起来你们好象有什么心事。”
战神和海神互看了一眼，笑容有点牵强，道：“是的，天后，有一个人，我们不得不说。”
“人？人类？”赫拉看着他们郑重的态度，身体微微坐直。神态有些诧异，觉得作为至高神的他们为了个人类忧心重重似乎有点故作姿态。
战神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神色郑重，“是的，一个人类。从实力上看，这个人已经达到领域级别，甚至超脱，而且他的武技是我们前所未闻的方式……可以说在尘世中，已经很难再有对手。”
“那又怎样？再强，不过一人类而已。”赫拉微笑，漫不经心地揉捏着宙斯的头顶，轻道：“说重点，这些都不能构成让我困惑的理由。”
阿瑞斯沉默了下，和波塞冬交换了个眼神，道：“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待他和我的后裔决斗后，我改变了这个看法……”
“哦？亚马逊皇族？能去守望助战的肯定做了割乳洗礼，何况还披挂您当年的武装……”旁听的众神提高了点兴趣，注意力从酒杯向战神转移，按照习惯展开丰富联想，“面对半神，再特别的圣域武技也只是笑话。难道他和您的后裔之间发生了什么小插曲？”
战神吸了口气，摇头苦笑道:“插曲没有，只是很意外……他一鞭就毁了战神武装，我的后裔当场死亡……”
“啊……”诸神一愣，万分惊讶道：“那可是创造之神赫斐亲自打造的装备啊，一个人类？这怎么可能？”
按摩宙斯的手指一顿，天后微笑的嘴角渐渐僵硬。
“当时我也不相信，”波塞冬接过话语，面色沉重，“可又不得不信。值得一提的是，他摧毁了战神武装的同时还抵挡住了阿瑞斯转嫁给后裔的雷霆一击……”
诸神一下从悠闲仪态中坐直身体，面面相惧。
雅典娜眉头微挑，思索道：“在世界法则下，虽然临格在那个位面实力会下降一半，但人类也不至于就有能力抗衡吧？一鞭？鞭子……那个人似乎依仗了什么武器？可人类有什么武器能和战神武装对抗呢？奇怪……”
“是两件装备，”波塞冬沉声道：“一件古怪的战甲抵消雷霆一击，一根透明的长鞭摧毁战神武装。”
“既然是威胁到光明的武器，你们没有剥夺使用者的资格，把它们拿回来的研究一下？”赫拉发出疑问。
“决斗过程中，我们不能主动对他下手，这样会违背公平、公正的光明教义，动摇教徒的信仰，何况在千军万马的注视下，我们也不好露面……不然当时就会剥夺他的武器。”波塞冬不无遗憾地道，“而且就是可以下手，也不一定能夺到。那两件装备突如其来，显示一下威力后，又以我们不知道的方式消失了。”
“那他的信仰坚定吗？”有神急问，众神倾耳。
战神和海神默然不语，宴会突然安静下来。
“他曾经拒绝光明教廷，现在和圣教的关系似乎有点紧张。可以说没有信仰……”神之子赫耳墨斯叹了口气道。
“当……”两三酒杯坠落在地，摔的粉碎。
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一个能超脱圣域的强者，一个有能力摧毁战神武装的人！诸神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天后的手不觉一沉，宙斯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依旧枕在赫拉的**上闭目养神。
“不过正由于转嫁，我清楚地感受到武器上蕴涵的威力……”阿瑞斯的手指抽搐了下，似乎在回想当时的痛楚，“有神圣符号和天界之火的痕迹……”
诸神齐齐转头，疑惑地望向火神赫斐斯托司。神圣符号是众神的力量源泉，永不熄灭的天界之火也是奥林匹亚山特产，由火神掌控，难道有他想自毁长城？这决不不可能！他可是至高神，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火神的面部隐藏在浓密的胡须里，蹲在妻子爱神阿芙洛狄忒的身前，凝望着那神圣的容颜，一动不动。
爱神的目光却一直在阿瑞斯的身上流连，眼中充满关心。
海神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战神，又看了看一直痴望阿瑞斯的爱神，目光滑落在赫斐斯托司的瘸腿上，轻叹道：“和赫斐无关，那两件装备全是编织物。大家都清楚，火神只会锻造，并不是纺织娘。”
编织的装备……诸神张开嘴，没有出声，已经惊讶到不能再惊讶了。听的出来，海神的话是想大家放松一下，调解紧张气氛，可谁也笑不出来。
人世间怎么会有神圣符号和天界之火呢？众神低头沉思，神态越来越凝重，似乎都想到了什么，却没人开口。
赫拉和雅典娜交换了个眼神，都清楚对方在担心什么。
“赫耳墨斯，”赫拉稍微坐直了身体，郑重的口气充满天后威仪，“您率领光天使临格奥塞罗和联邦，每座神殿最少保证一名天使驻守，全力搜查异端。而您，将坐镇帝国，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神之子赫耳墨斯领命，面容肃然。
“至于那个人……”赫拉正要下令，怀中宙斯的脑袋动了动，重新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继续养神。天后连忙服侍，要说什么到忘了。
雅典娜看了看诸神，若有所思地道：“按照他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加入战争？应该很容易控制战局。”
“是因为精灵，”波塞冬的眉头皱了皱，“他是在五十余名精灵手下伤亡后才陡然爆发，好象是受了非常大的刺激。很难理解，似乎归于人类的感情。”
“五十余名精灵？好大的手笔。”雅典娜眉头皱了一下，“按照人类的习惯，一下损失五十名价值万金的奴仆，是有些心疼。”
“这次战役一共出现了一百名精灵，”波塞冬顿了顿，语出惊人，“而且是一百名领域……”
“什么！”诸神失态，场中出现短暂寂静，随即议论纷纷。
太不可思议了！
一切都超脱了神的思维！
“愚蠢！这是多大的力量！教廷是做什么的？怎么没有把他们控制在身边？”天后努力抑制住怒火。
“据我了解，他被精灵称为神的使者，精灵主神的代言人，所有的精灵都听他号令，这在帝国和联邦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赫耳墨斯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难堪，走上前接着道，“只是两年前，他们出现在世间最开始的时候这个关系却不被人所知，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拒绝了教廷的拉……拉拢。因为，因为……”
在光明面前说阴暗，神自己都难以启齿。
诸神都明白赫耳墨斯想要表达什么。确实，一百名实力强劲的精灵肯定是光明教廷要拉拢的对象。之所以被拒绝，只能是“拉拢”的环节出现了问题。
把握大的方向，一些游走在光明边缘的事情诸神都可以意会。人性如此，神性也如此，不然在漫长的生命历程中岂不是太过无聊。
可吃惊过后，诸神便陷入迷惑当中，他，怎么可能是精灵的使者……
雅典娜轻叹，缓缓站起，环视诸神道：“我们不会忘记，席尔维纳斯已在千年前的圣战中被摧毁神格，精灵早已没了主神。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告之精灵而已，当然，也没那个必要……但他们又哪里来的指引者？这是明显的谎言！可这个代言人是怎么产生的呢？为什么要违背精灵的传统，带领他们走出森林？意图实在值得推敲。”
众神陷入沉思，后半段话实在另人茫然，同时，也让人感到隐隐威胁……
“其实没必要推敲。智慧告诉我，永远不要猜测别人的用心，只要把一切控制在自己手中，那么他只能按照你制定的方向前进。”雅典娜看向天后，骄傲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天后仪态庄严地还以微笑，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一句不紧不慢的话语，“我的女儿，那你就具体说说怎么制定方向，我也很好奇。”
宙斯缓缓从赫拉的怀抱中直起身子，静静注视雅典娜，嘴角噙含的笑意似冬天里的暖阳，温暖的同时又寒气入骨。
诛神均低下头，必恭必敬地对宙斯行礼。
鸦雀无声。
赫拉饱满的胸乳间散发着母性的温柔，偎依在宙斯身边，仔仔细细地把他腰间那并不凌乱亚麻布纹又理了理，女人味十足。
雅典娜方才睿智的神态不见，轻走几步跪下，顺服的犹如一只绵羊蜷伏在宙斯的身边，伸出手臂抚摩着父神那浓密的胡须，微笑道：“伟大的父神，在您的光耀下，传承您的智慧的我终于有一点朦胧的想法，却正为没有计划而发愁，期待着您的指引。”
宙斯低头，迎上雅典娜谦卑中带着撒娇的目光，凝视良久，才缓缓收回视线。随即侧首，又深深看着旁边的天后，赫拉则以更加女人的姿态回避开他的注视，宙斯的目光又顺着诛神的坐席一位一位逐步盯视，环扫周围后，落在场中阿瑞斯的身上，直到战神的脊梁不再挺直，宙斯的注意力才顺着地面移动到火神赫斐的瘸腿上，眼神微一停滞，视线又慢慢攀爬，最后在爱神阿芙洛狄忒白腻丰盈的**上逗留了一下，晃动出些须复杂神色，又投入遥远的天空。
半晌，低沉而又威严的话语在空中缓缓响起：“光明哪里来？”
众神肃然，“光明从心中来。”
“我从哪里来？”
众人惶恐，“尊敬的大帝，您是超越了极限的神明……”
“我从哪里来？”宙斯依旧重复了一次，只是声音渐渐提高。
“人类……”答声依稀。
“那么就是说，光明来自人心？”宙斯收回远眺的目光，投射在诸神身上。
诸神跪拜，无人应答，也没有人敢应答。
“我都不怕出生人类，可我的后代却不敢面对这个事实，高高在上的日子太久了啊，面对人类，你们忘了什么叫付出，只是一味索取。可你们却不知，这种心态却正是人类的本性——贪婪和虚伪。”宙斯的神情有些落寞。
诸神低头，神情各异。
宙斯环望，轻蔑中饱含痛惜之色，“千年前，为了一个金苹果，为了证明自己是当世最美丽的女人，我的妻子、我的兄弟、我的子女居然分成两派，甚至把纷争转嫁到人界，不惜给信徒带来战祸……你们和人类有什么区别？是高高在上，给世间万物缔造幸福的光明诸神吗？”
宙斯的声音越来越高，威严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海神波塞冬、爱神阿芙洛狄忒、战神阿瑞斯纷纷低下头，面带愧色。太阳神阿波罗、火神赫斐斯托司、神之子赫耳墨斯沉默不语。其他众神鼻观口，口观心。
“我甚至不能惩罚你们……”宙斯的嗓音低沉，“可你们呢？似乎都以为我心软，都在庆幸逃脱过我的惩罚，以至于越来越肆无忌惮，对吗？”
诸神开始颤栗。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惩罚你们？为什么！？”宙斯突然暴怒，霍然起立，“因为你们是我的亲人！是我在徇私！这，就是人性！你们这群自大、自以为是的神明就是靠人性逃脱一劫！你们说，你们有什么理由看不起人类？”
诸神瑟瑟发抖。
宙斯俯视众神，半晌才缓缓坐下，“为了不让信徒的信仰破灭，为了人类不对光明失望，我只好下令制造了潘多拉，去人界挑起更大的战火来转移人类的注意力，以数以千万计信徒的生命去填补你们闯下的巨大窟窿……”宙斯的嗓音充满无奈。
火神赫斐深深垂下头，眼前渐渐浮上一层薄雾。
“所以，她才具有赫拉的心机，雅典娜的智慧，阿芙洛狄忒的容貌，赫斐斯托司的才学……”宙斯的语气渐渐消沉，“然后又让你们在人类面前亲手把她毁灭，用来恢复信徒对光明的信心……这也是千年来我不愿意再过问光明诸事的原因，我很失望……”
诸神沉默。
“这些年，我一直隐忍不语，一直还对你们抱有一线希望，认为漫长的生命可以累积你们统治人类的经验……”宙斯的怒气又逐渐拔高，“可现在居然出现可以创伤神格根本的存在！这是比千年前更严重的危机！你们是不是想把光明在这个位面一举抹杀！”
天威之下，诸神噤若寒蝉。
“人心不是无法猜测，而是难以把握。”宙斯吸气，平息了下怒火，低头，深深注视雅典娜一眼，“关键是看你用什么手段，有些时候，一味用强并不是明智选择。”
后者若有所思地迎上宙斯的目光，似乎看出了什么，又畏惧的低头回避。
“赫耳墨斯，命令教廷不惜一切代价拉拢那个人。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宙斯低沉的嗓音充满威严，“必须把他控制在光明的笼罩下！”
赫耳墨斯领命，犹豫了一下，道：“伟大的父神，要是万一失败……”
“失败？”宙斯眉头一皱，“光明不能同化的，只有黑暗。对付黑暗，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战神阿瑞斯道：“伟大的父神，据我们了解，他的手下还有一百多名领域强者，这个力量足以和临格的天使对抗。是不是需要我们也去那个位面？”
“不，我的孩子。至高神率领天使和人类开战，那样会引起信徒的恐慌。”宙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要学会用这里对付敌人，这是人类最喜欢用的方法，通常都十分有效。”
阿瑞斯施礼，语态谦卑，“谨听父神教诲。”
“分化，架空。”宙斯微笑，声音深沉，“只是个代言人而已，难道比主神更有话语权？要是剥夺了他的使者身份，他还凭什么领导精灵？”
“可精灵主神已在千年前被摧毁神格，哪里还有……”战神疑问。
宙斯微抬手，止住阿瑞斯的话语，道：“摧毁她的神格，是为了控制精灵的发展，扩大光明信徒基数。现在，同样是为了光明，我们需要精灵主神出面。”
“不是被摧毁了吗？精灵主神怎么出面？再说，这样会树立竞争对手，分化信徒吧？”连天后赫拉也质疑丈夫的提议。
“我们赐予的神格，当然受我们控制。”宙斯的嘴角渐渐露出微笑，“甚至可以赐予她的记忆……”
“赫耳墨斯，听说你那里有一名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