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斟酌一番说：“你赚钱那么多，花都花不掉，我为你担忧，行行好，借一万，我愿含泪呈上毛体，陪你一晚如何？”

他一口茶水喷出来，脸色苍白说：“还是免、免了吧，我老婆肯，我都不肯。”这叫啥话，分明欺我年轻经验不足床功不精罢啦，严重打击我身为男子汉的自尊心、上进心。

过了一会儿，嫂夫人客气地问：“喝水吗？”

也不知这话触了哪根筋，大概是因为生性直爽吧，当下我往沙发里一靠，翘起二郎腿说：“当然喝茶了，来杯龙井，丫头（他老婆），敲敲背。”如果手中有烟，就更为可观。

他老婆心说，借钱都这样子了，还钱还不得给他全身按摩，可怜自己还是个黄花闺女……

他：“今天来有什么要紧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喝喝酒吗？”

“吁——，原来这样，还以为借——”

“其实今天是为借画而来，听说你有幅令狐冲的《八美图》——”

“令狐冲什么时候成了画家？他是疾呼‘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的反清义士。我从未见老弟风雅过，借钱就借钱，男子汉痛痛快快。”

“是借钱，你不帮，我麻烦大了。”

“但我家从来没闲钱耶。”

唔——我差点一口气导不出，总有一天掐死他。结果龙井没喝成，闭门羹倒吃了一碗。以我多年来培养的习惯和战斗精神，就算借不到钱，也要败中求胜顺手牵羊，所以水蜜桃和水果篮就被塞到口袋里，准备带回家欣赏了。还是有气，一饮而尽。

“牛饮糟蹋美酒和品者的气质，虽说你的气质已无需再糟蹋……”他惋惜地摇了摇头，浅茗一口闭目神游说，“好酒，甘而不腻，激而，激而——好酒也。”

“不就是五块一瓶的温州老酒汗吗？摆什么茅台气势。”

“啥，5块？5块你去买买看！温州老酒汗档次已全面提升，现在是5块5一瓶。再者，只有摆出茅台气势，才可能酒汗付出，茅台享受。”

“如果不是同类，我一定会认为你神经不正常。”

此后我在他家暂住了几个月，他给的配额是：一顿两个咸菜馒头，一天六个。吃得我走路像腾云驾雾，看见对门小学女孩就以为是火腿肠，口水湿鞋而不自知，据说家长接送就是那时流行开的。

有一顿多吃了一个咸菜馒头，他慌慌张张给饭桌盖上盖子说：“好了好了，年轻人不要嘴谗，吃多了消化不良。”在我晶莹如处子的心灵里，他以往的印象是唇红齿白舌底生莲的，突然间觉得他的烂牙像极了集体屹立着的坟洞。

回忆长了点，刚才他说——对，借六块钱。哼，借你六块钱，难道将来登报催还？借你六块钱，让我全家明天活活饿死吗？赤绿当即跳脚曰：“老哥，你要我倾家荡产呀！我自己也是三天三夜没碰过一粒米啦。今天实在没有，这样，明天你还能劫到我，别说六块硬币，送吨钢铁给你都成。”

“不象，你红光满面，是不是猴脑羊肉吃多了？念在大家同流华人血，行行好，就六块，——人民币不收。”

关他什么事？中国人讲究吃啥补啥，原理科学。鱼目明目；猪蹄补脚；吃乌龟不仅延年益寿，而且后背坚如硬革，原子弹都炸不开，为人大智大勇，敢力排众议，独身挑衅美国；蛇蝎吃多自然就成蛇蝎美人蛇蝎丑人；吃了猫头鹰，据说每到夜深人静，双目炯炯如探照灯，像在集中营锻炼过一样；吃鸵鸟的朋友了不得，健步如飞警车都追不上，身怀奇志者可试之；依此类推举一反三，吃鲸鱼可在大海游来游去大小通吃，一上岸就死翘翘；把整台电脑吞下去可搞定“歌德巴赫猜想”、“娶李嘉欣乱想”，大小便失禁，吃饭要人喂，宛若神童在世；吃天鹅则身轻如燕，在5楼振臂高飞不皱眉头一跳而下，也是毫发无损、中气十足、傲躺地面，大喝一声：“救命！”

借债精扯住赤绿衣领，凶形必露，一副拳头要开张的样子，碰到这种一没钱，二不体谅别人苦心的人，赤绿只得实告曰：“医生说我虚火上升，正因为同流华人血，假设你有德国血统或德**犬血统，借钱就非一呼百应不可，不对不对，德国人二战后就不争气了，昨伊拉克今阿富汗明天肯定进攻地狱，强奸日本少女不用上法庭，现在还是美国人最吃得开，你妈生你时有没有同美国人鬼混过，说，如果有，你就是私生子，贵不可言。”

这可不是胡诌，记得前段时间某景区沉船，游客溺死者众。身为游客，却不会游泳，死了活该。本啥事没有，后发现尸体里面竟有大和子民 ，引出国际官司。让人一直纳闷的是，尸体又不能审问，怎么区分本国人日本人？难道日本游客来华前先在胸脯上浓墨标注“俺是日本好汉”？我方终裁是：大和子民牺牲一位，赔几百万，本国子民死一头，赔几万。可用八个字形容华人的愤怒和动作：举国哗然不了了之。

有“道貌岸然”用万灵公式堵嘴曰——“国情不同”。别国国情使人命身价百万，我国国情下的人命却只寥寥数万，这种国情，不要也罢。国情只分优劣，不分中西，把破坏创造放在次席，一味适应国情的固步自封，是该千诅万咒的。一想到这里，我们年轻一代，就非培养正气、发奋读书为中华争辉不可。读书很重要，不仅增进专业知识，且使人明理。比如作者少时掩卷四顾，自觉鹤立鸡群，老子天下第一。等到书读多了，才渐渐看清别人看清自己，才渐渐头脑清醒过来，原来自己只是天下第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