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振振君子(5)
作者:马克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38

离开了信宫、易阳城,赵奢并没有像归还虎符于赵王(实际上,因为出了刺客事件,是宦者令缪贤代赵王收的虎符,赵奢对此还颇为不瞒)一样,马上将信宫令还给平原君赵胜,而是调转了马首,奔向自己家。

他还不想马上归还这可以自由出入信宫的令符,他还想更多的了解让他恨了近十年的叔父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他真的是一心为国,才害死主父?不!主父没错,没有主父的变法,我们赵国可能已经沦为魏韩这样的二流国家。现在的赵国虽然只是二流的大国,在兵事之上,却是一等一的强国。

他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卑劣行为狡辩......不,我这些年来,虽然是身在燕国边郡,可是一直在打听着赵国的种种消息。每每听到奉阳君和安平君又改了主父之法,我都是痛心疾首......可是等我回到赵国,观我赵国之军力,与主父时比,不过是稍微逊色,但有的地方还竟大有长进?

赵成啊赵成,你真的不是奸臣?

赵奢啊赵奢,这些年来你都恨错人了?那又是谁真心害我主父?”

赵奢越想心中的疑惑却是更多。他有一点怕了,怕自己真的杀错了的,更怕自己解开了更大的黑幕。

赵奢不敢敢去想,但又不能不去想。现在他更加坚定了查出主父之死真像的想法。但这种坚定却是动摇的,至于动摇日原因,赵奢也说不清,只是不安,莫明的不安。

“对了!鸰儿怎么样了?他被火炭重重得打到了胸膛,还吐了血。现在他还在昏迷吗?不知他醒来了没有。我真是妄为人父,为了参加毫无意的礼筵,把昏迷不醒的儿子丢在家中......还有夫人,我们的边墙分离之时,她说过要到王宫为质,为我拖延时间。可是怎么被平原君送到丛台来了。还没有来得急多问问他,我就去军营处理宋王之事了。后来,我把受伤的鸰儿送回家中,也只是嘱咐她好好照看鸰儿,就被平原君请去......”赵奢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丈夫,他竟然用对家人的关爱,来冲淡他的困惑。

回到家中,赵奢马上冲到了赵鸰的房间中。正要问上一句“鸰儿怎么样了?”,定足一看,室中空空无人。旋即又支到他们夫妻二人的房中,才看到陈夫人一人在缝补着什么。

“夫人!我回来了!鸰儿怎么了?怎么鹡儿和那个匈奴女人?”赵奢问陈夫人--他问得也直接,也不先问一下陈夫人在补什么,装也要装作关心一下。果然是和马克己一样不懂女人心的“蠢男人”。

“鸰儿一醒来,就说要去找一个叫赵括的人,我笑话他说:赵括是晋景公三年(前597年)就故去的赵氏先人(即赵氏孤儿这个故事中被诛的一个赵氏先人)。可是鸰儿不信,说邯郸城中一定有个叫赵括,还说什么这个赵括一定是个能人,要你收他当义子。说完就叫鹡儿领他去逛邯郸的夜市,还把月儿也带上了。”陈夫人对他的夫君解释道。

“这个鸰儿现在越来越会玩了!连自己的死去先祖的名讳也被他玩上了!等他回来我不好好收拾一下,不然还让他翻天了!”本想一回家就补偿一下儿子的赵奢,听到马克己又在“胡闹”了,马上又火大了。

“你看看,你又这样了,鸰儿就是被你打得不时就发呓症的,他还是个小孩子。他被你叫去从军,结果被炭火打中,现在胸口都有一个红色的血印子。你知道吗?你这个太爹的也狠得下心来,就会打人......到底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陈夫人又用自己的泪水攻势,给赵奢消了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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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己当然不知道陈夫人在为他流泪。此时的他已经被战国的邯郸古城吸引住了,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找那个叫赵括的男人,忘记了自己还要当长平冤魂们的“救世主”。

赵奢家是赵国公族,所以住在邯郸大北城南面,因为那里离赵王城近。

也正因为大北城南面是有钱的公族、宗室、还有公姓聚居的地方,所以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商人们向贵族贩卖昆山之玉、随和之宝、明月之珠、太阿之剑、纤离之马的“综合市场”。有了贵族的光顾,爱好窥探贵族生活的古代“追星群”、想要攀龙附凤的靓女游士也就跟着一起冒了出来。当然,这就给城南之市带来了更多的人气。渐渐地,这个市场成了邯郸城最大的集市。生意也就不只限于和赵国贵族的奢侈品交易了。

山西的竹、彀、纑、旄,山东的鱼、盐、漆、桑麻;还有遥远的江南楚地的香料、锡连、橘、丹沙、玳瑁、珠玑、齿、革,北方碣石的马、牛、羊、旃裘、筋角;更有魏之安邑千树枣,燕、秦千树粟在这邯郸大北城南都不是什么希奇的东西,而成为城中百姓日常用度之凡品。

当然这些“农贸市场”都奶的东西才不会让马克己这个在现代的大城市中生活了24年的“小青年”吃惊的。他所吃惊是邯郸的夜市。

在马克己所学过的史书中说,最早的夜市是在宋朝出现的。可是现在的事实就摆在他的前,在战国时代的邯郸就有了夜市的雏形。

他当然不会知道邯郸发达的商业是来源于赵国古代交通。

赵国都城邯郸有“北通燕涿”之路,是一条纵贯太行山东麓南北大道的一部分。这条路在邯郸向南与中原的经济城邑温、轵相通,向北经中山与燕国的涿、蓟等邑相连,而且还可通往北方或东北的一些少数民族聚居地区。中原经济名城温、轵的商贾都经常”北贾赵、中山”,这些商人走的也是这条通过邯郸的南北道路。这条大道从邯郸往北经过房子、石邑、东垣、鲜虞、中人、曲逆诸邑,至燕南长城之口汾门延伸到燕国,是赵国重要的交通干线。

南北大道之外,赵国的主要交通干线还有“午道”。(当时魏、齐、赵之间交错的道路总称“午道”)在三晋地区,通过井陉、滏口陉(今河北邯郸市西)、轵道(今山西济源县西北)、孟门(今河南辉县西)、天门(山西晋县南天井关)等多条大道沟通太行山两侧的交通。邯郸位于东西要冲,往西由滏口陉可到今山西境内,往东到达山东济南地区。

邯郸还有一条通往西北代地的大路。这条路从邯郸出发,经石邑、宁葭、灵寿、曲阳、丹丘、华阳,由鸱之塞进入赵之代地。

这因为有了这些“条条大路通邯郸”,才了有邯郸这座中原大成的辉煌。当然,也成就了赵人的奢靡之风。

就让古人们流连,让马克己大暗笑史书又写错了的邯郸夜市便是一个体现。

当哥哥的赵鹡和马克己两个半大小子,领着一个美貌的胡姬白月走在这多“酒后好事之徒”的夜市本来就是相当扎眼的了。可偏偏白月又是没有见识过这么多稀奇古怪东西的草原之女。她看到什么都是“啊啊的” ,还不时驻足仔细把玩一下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

她一会儿去玩了一下小贩的摊上的柿饼--反正在马克己的眼中被白月的纤纤玉手戳来戳去,最后戳出个窟窿来的东东就是柿饼。

小贩刚要问:“姑娘,是不是要来上两个?”

可白月的魂又被美丽的玳瑁坠子勾了去,像看到了胡萝卜的兔子一样,蹦跳着跑到了另一个摊子上。

“你喜欢吗?这个玳瑁坠子多少刀布?”因为年纪大,钱袋当然是在赵鹡的手上了。

“倒霉,女孩子们就是爱这些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这回又让赵鸡得分了......”马克己很是无奈,谁让自己就是个当老二的命呢。

“五刀!”小贩看到小青年边上的个漂亮的胡姬,马上把赵鹡当成了凯子,大手一展,伸出五个指头。

“五刀......好吧,成交!”赵鹡犹豫了一下子,可不想在女孩面前丢人的想法,让他出手大方了。

“那里面还有我的钱啊!我的好老哥!”马克己的内心的滴血,可是为了不女孩面前丢人,他忍了--这两傻小子想得还真就是一样。

赵鹡要把玳瑁坠子给白月戴上,可是白月却把手一伸,从己伸向她纤细如柳、白净如玉的那双毛手中把坠子抢了下来,自己戴在了额头上。

“这样更好看了!闪亮的玳瑁,和你额头的红月配在一起真是妙不可言!”马克己又笨嘴的说到了白月额头那精致的红月,而且这正是他的杰作。

白月轻轻的呶了一下嘴,哼了一下,表示对马克己不满,不过之后又是灵动的一笑,让马克己的心又澎湃了。

三人正欲离开“小饰物铺”,继续他们的“约会”,却被小贩叫住:“不对啊!小哥儿,你这是燕刀,我说的‘五刀’说的是齐刀或是我们赵刀,要是燕刀,少了六刀我不卖!”

“什么燕刀、齐刀,反正是足值了的!”赵鹡不乐意了:你这奸商不是欺负我们年纪小吗?

“我说了:燕刀要六刀才行!不能少一刀,谁让你们燕人是齐国的附庸呢!”小贩的恶言马上就出了口。

“本小爷是我赵国公族、公姓,宗室之人!你说什么燕人不燕人的!”说着赵鹡就要拔剑了。虽然现在赵奢一家是有一点不济,可是想他们在燕国时,也是郡守之家,一方大吏,哪有被一个小老百姓这样“污辱”过;加上赵鹡对燕国确实有那么一些感情,小贩的话自然激怒小纪不大,肝火不小的他。

“本大爷......本大爷是韩国公族、公姓,宗室之人!你们这些贱民......这些贱民,还敢向大爷我要钱!”就在赵鹡即将动手的那一刹那,“小饰物铺”对面的小酒肆中,一个和他们哥俩一般,也是素服仗剑的酒客醉熏熏地大吼道。

“看到了吧,像你们俩这样的破落世家子弟,这儿多得是!”小贩把胸口一挺,好像赢得了大天的胜利一样。

“去你的!像你这样的破落世家子弟,比这邯郸城中狗还多!不给泉(钱)就想混吃混喝,门都没有!呸!给我打!”小二马上就成了打手,看动作熟练又麻利,好像他常用这招来逐客。

“小哥儿,这位小哥儿!叫你呢!看什么,这是这个长得不如自家兄弟俊的小哥儿!这坠子你还要不要啊?”小贩更是得意得把手放在赵鹡眼前,晃了一晃,摇起了胜利的大旗。

“长得不如自家兄弟俊的小哥儿”这句话让马克己听得很是受用,于是他把胳膊肘向外一拐:“哥!才多了一个刀,不要让他们这些人看扁了我们这些君子!”

“好!祝你身上能多也挨上一刀!”赵鹡心中认栽,很不甘心地掏出了一枚刀币,为了不失风度,还轻轻的搁在了小贩的颠上颠下的手板心上。

“这位小哥!你说得是,指不定哪天,我就被王上送上战场了,当是可能就是一刀的事。所以我还得先多挣上一刀,吃点好的,也算是对得起自个儿了!”小贩也不和赵鹡争这口舌之利,反正这一枚燕刀实实是他得了去,就便着顾客的心思说吧,当商人还是要有点职业道德的,总还是要“微笑服务”不是。

赵鹡自识没趣,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在心中笔笔记下:“那破落贵族早不来晚不来,偏要在这时来。鸰弟这个小白痴,被小贩胡诌了两下就叛变投敌了;这个笨蛋,竖子不足以谋!”

赵鹡一败阵,马克己表现的时候就到了。现在他的话多了,不停地给白月介绍邯郸城中,让人感到新奇的“千年古董”们。不时,还能从他的口中蹦出精彩的笑话段子,反正这回他小子是赚足了白月如铃似风的笑声--至于他是否多得到了一分那难测的女儿心......还难说......

逛了一阵子,三位男女也累了,于是便找到一处安静的“路边摊”、“大排档”、“冷啖杯”之类的小摊坐下,吃点喝点当做是休息。

马克己那个激动啊:现在的我不过是14岁,就可是和16岁的外国MM约会了。这要是放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是什么情节啊?早恋啊!天啊!殆势啊!我的上帝啊!我马克己也有今天啊!原来这就是早恋了......太爽了!

马克己一想着,一边看着白月把就想油茶(一种用炒面做成的糊)状的白色食物,一点点幽雅无声地吸出她的樱樱小口中。看着看着,他在现代看多了都市爱情剧还的毛片的他,又龌龊上了:约会,吃饭,然后去看电影;在黑黑的电影院,嘿嘿嘿;之后......开房,洗澡......爽歪了!

“鸰弟,不要在那你傻笑了!快吃!让这羹凉了就全是牛油味儿了,便不好吃了。”赵鹡这一句最于把马克己这个不良少儿叫回了现实。

“哦哦!”马克己红着脸埋头痛干陶杯中的怪糊糊,也吃不什么滋味来,那是因为怕被人看出了自己那点肮脏心思。

“来看看这上好的皮毛吧!是从匈奴那里搞来的!这可是一张雪狼皮呢!您来看看!”一个有一点耳熟的声音把三人的目光扯了过去。

只见一半老之人,身上搭着几张皮毛,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拖着一长如银的狼皮,一瘸一拐地在奚落的行人间兜售着皮草。

三人仔细一看,那瘸腿行商正是吕剑之父,吕铭。

“这个吕侯轻,怎么能让伤还没有好的老父这样出来劳累呢?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说的孝!”白月噘嘴说一言,又起身去向吕铭。

“吕大伯!你怎么在这儿呢?侯轻那个混蛋小子呢?”白月一边招呼着吕铭,一边痛快地骂着不在场的吕剑。

“这不是哀休屠......不,月姑娘吗!哦!还有两位少公子!”吕铭很想对三人行礼,可是自己这样子......于是尴尬地点了一下头!

“吕大伯好!”马克己和赵鹡两步上前问道:“吕大伯怎么会在这里卖兽皮!侯轻大哥呢?我们只是听说他在诛杀宋王时伤了手,之后有听说他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