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收起琵琶起身道:“献丑了,二位大人多多赐教。”赵炳章只是一个劲的鼓掌叫好,赵东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如兰道:“将军是文武双全的俊杰,我谱的曲子如何?还请将军不吝赐教。”赵东言道:“自古有男不歌艳词,女不唱雄曲之说,姑娘开头唱的是极好的。只是这后半阕壮阔雄浑还是不够,却平白的多了些柔媚之气,这曲子终究不是女子可以唱得来的。”如兰对赵东行礼道:“将军果然是大才,如兰受教了。我初次看到将军所做的沁园春时,以为将军必是饱学的宿儒,没想到竟是少年才俊。听闻将军有出口成章之能,小女子恳请将军再做一篇,如兰再谱成曲,他日奏于将军。”秋水般的双瞳眨也不眨的望定了赵东。赵炳章也跟着说:“赵将军可不要辜负了如兰姑娘的美意哦,昔日曹子建七步成诗,今天看我朝的才子几步可成。”赵东说道:“那些艳丽的诗词我是做不来的,怕是叫二位失望了。”如兰急忙说:“那些无病呻吟的风花雪月我是见的多了,只想见识将军的才学。请将军不必顾忌,就以此情此景为题既可。”赵东心里惦记着精铁的事情,听如兰这么一说想起唐伯虎的一首诗,正好可以借用。于是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马曾骑踏海潮,由来吴地说前朝;眼前多少沧桑事,愿与将军借宝刀。”诗中隐含自己对南宋偏安的不满,也透露出希望赵炳章尽快把精铁的事情准备好的意思。赵炳章是进士出身,怎么会不明白赵东的意思,说道:“好一句‘愿与将军借宝刀’,将军放心,不日必将‘宝刀’奉上。”如兰本是心高气傲的女子,很少将人放在眼里。今天已经彻底拜服于赵东的文才武略,一时心中百转千回,说道:“如兰今日方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赵东将军真是、真是世间奇才。”“如兰姑娘谬赞了,我本是粗俗之人,当不得姑娘如此褒美。”对于如兰的称赞赵东只是笑而不受。赵炳章道:“先不忙这些劳什子的诗词,赵将军来尝尝我家大厨的手艺。”丫鬟还在不断的上菜,桌子上已是摆的海海满满。这扬州菜讲究的是清、甜、滑、爽,为中华八大菜系之一。赵炳章指着一盘色泽鲜红的菜说:“来,这红梅笋味道最是道地。”说着提箸给赵东夹了一块,赵东吃了一口,果然是香甜可口,说道:“味道真是不凡,只是不知这笋是如何烧得这般鲜红?”赵炳章听罢哈哈大笑,如兰掩嘴一笑说:“赵将军错了,这是新鲜的猪肉做成,哪里有什么竹笋。”赵东咂了咂嘴,根本就没有肉的腥气,而且还光滑细腻。如兰见赵东不解,接着说道:“这猪肉可不是寻常的猪肉,乃是出生一月以内的乳猪,用竹条狠打其脊背,等到把脊梁骨上的那层薄肉打肿以后,用快刀割下,泡在竹笋水中。这样的肉既无腥气也不肥腻。世人独爱肉之香肥(古代人吃肉讲究的就是吃肥肉,不象现代这样喜欢吃瘦肉),扬州菜却反其道而行之,剔肉腥除肉腻才做得这般好菜。”赵东听的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菜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如兰又指着桌子中央的汤盆说:“这个就是扬州菜中的翘楚——鸭舌羹,赵将军尝上一尝。”说话间主簿过来,见了个礼道:“两位大人,精铁已经装车完毕,不知何时启程?”“现在就启程,”赵东对赵炳章一抱拳道:“多谢大人款待,赵某还有些军务要办,就此别过。”赵炳章客套说道:“既是将军军务繁忙,就不强留了。我已派了孙提辖协助将军押送精铁回营。”如兰看赵东要走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只是怅然的站起身。赵东对如兰也施了一礼说道:“有了闲暇再聆听姑娘的清曲,赵某告辞。”如兰见多了官场上的逢场作戏,那些官员只是把自己当作桌上一味小菜,今天看赵东如此郑重的行礼告辞,一时不知如何对答,喃喃地说:“那、那你就走吧。”赵东转身快步离去,赵炳章看了如兰一眼没说什么走开了。孙提辖名唤孙树,(宋代州郡武官的官名,主管训练军队、督捕盗贼等事务。如《水浒传》中的鲁提辖鲁智深。南宋时掌采办宫廷,官府所需杂物以及各种繁杂的事物,是个比较辛苦的官职)正在清点车辆的数目,做启程前的准备。赵东被壮观的小车队伍吓了一跳,只见一溜独轮小车一字排开,怕有百十来辆。(南宋时的运输主要靠这种独轮的人力小车,骡马大车只有禁军中才有,但是连年的交战,就是禁军中的骡马也消耗怠尽了。)孙树过来打了个千说:“大人,车已装好了,这些车夫都是从都转盐运使司那边调过来的,脚钱(运费)是每人一百个钱,大人是要另付的。这些事情还是先对大人言明的好。”赵东原以为赵炳章会负责运输,没想到这老狐狸这么抠门儿,不过自己也懒得在这些枝节上计较,再者一百个钱也不是大数目。赵东对孙树说:“也好,到了营中自是不会少了一个钱的。”起身时赵东发现这孙树竟然没有骑马,也和车夫一样步行。赵东上前问道:“孙提辖为何没有骑马?”孙树脸上一红,尴尬的一笑说:“不瞒大人,我本也是有马骑的。只是这些日子我那婆姨害了病没钱医治,我就把马卖了。大人见笑了。”孙树私自卖马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赵东见他把这般事情毫不隐瞒的对自己说了,不由得心中多了几分敬重。赵东叫一个士卒把马让给孙树,孙树也不客气,翻身上马,身法极是利落。赵东暗喝了一声彩道:“提辖好俊的骑术。”孙树也是豪爽之人,骑在马上更是意气风发,对赵东说:“我也好几天没骑马了,手痒的很呀。”“提辖看来是精通马术了?”“精通是谈不上的,只是平日里就好这调调儿,在马背上的时辰比别人多些罢了。”赵东这才说道:“我看提辖也是痛快人,很合我的脾胃。我那营中还少个马术教头,不知道提辖能不能屈就?这银饷么绝不会比你这提辖少的。”孙树哈哈一笑说:“将军抬举我了,我这两下子在路上跑跑马还凑合,要是说到做马术教头我可就差的远了。那训练军马可不是寻常的事情,我是万万做不来的。”赵东看孙树不似客套的推辞,不由有些失望。看来自己训练骑兵的计划又要搁浅了。我这点儿道道都是跟我兄弟学的,赵大人若是有意我去找找他。只是我这个兄弟出身有些不好,在山东做没本钱的买卖,做了十来年的响马。蒙古人围剿的紧了才收了手。现在就在我那里呢。”孙树说道。“英雄不问出处。响马也不打紧,提辖回去帮我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