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尘雾之中,依稀可见高台上匹练也似的刀光一闪,疾如冷电。
薇雪儿隐隐见到,不禁微变了脸色:“父亲,您让撒迦哥哥不要再比了好吗?我我害怕他会和那些士兵一样,受很重的伤”
“很有可能,但伤他的那个人,会死。”普罗里迪斯微笑着道。
薇雪儿听着他犹如闲话家常般的轻松语气,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怔然望了场中一会,她将双手合拢在胸前,开始小声而虔诚地向着神灵祈祷,那紧紧闭合的眼帘,似是再也不敢睁开。
除了高台上的将领们以外,其余人目中所见的,就只是两条激烈缠斗的人影,以及迸发如潮的灿然辉芒。狂风呼啸中,炎气破空声和疾如骤雨的拳脚相交声响,竟是记记清晰可闻,尽管就只是两个人在对战,但此刻他们所展现出的狂暴气势已犹如千军万马!
劳南多的神色,早已不复镇定。虽然早已知道军机处的那名新人在初试中表现优异,但大皇子却万万也未曾想到,他竟然会是强大到了能与雷奥佛列一战的程度!
“果然,我还是低估了你”劳南多微微侧身,转首望向皇宫墙头,却恰巧,迎上了普罗里迪斯平和恬淡的眼神。
风势渐弱,漫天尘土纷扬而下。连串急促闷响传出后,对战两人同时向后掠起,远远相峙,场中重归于静谧一片。
撒迦与雷奥佛列的口唇边,均沁出了缕缕殷红。撒迦胸腹处军服残破,血痕俨然,一双深紫色的眸子里,唯有漠然。而后者则急剧地喘息着,脸色惨白如纸。在他一袭轻甲之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碗大凹坑,手中出鞘的马刀已一折为二。犹自紧握的半柄断刀刃口处,密集纷呈着锯齿状的碎口,仿佛适才所劈斩的不是人体,而是那坚不可摧的精铁之岩!
“雷奥佛列,你一定要赢!”玫琳略带着羞涩的呼喊声远远传来,正待掠向对手的撒迦呼吸一窒,冷峻的面容上渐渐现出一抹苦涩。
目光,穿越了广场,透过人丛,直投上那个女孩嫣红的俏颜。
她还是那样美丽,骄傲地美丽着,如同一株孤高的七色幽滟。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那早已冷却的心里,滋长出了一种奇异的感情。原本想要去保护,去关爱的暗藏心绪,正逐渐变得微妙而敏感。尽管在极少的接触中,她总是带着冷若冰霜的神色,就连正眼也不屑于投来,但每到夜阑人静时,她的眉,她的眸,她那艳丽到令人发疯的容颜,总是会在眼前一一掠过。这一刻,心头会不由自主地悸动,温柔却又凄楚。
撒迦习惯于沉默,在面对玫琳的时候,甚至不敢多望上她一眼。因为他知道,那存在于心中的,就只是一个虚无而不切实际的梦想。他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这份情感,一如呵护最珍贵的物事般,带着淡淡的满足。
而现在,玫琳的笑靥,正在视线中绽放。这些年里,撒迦从未有一次见过她笑得如此灿烂,如此温柔。他怔怔地凝望着她,而她的眸子里,却盛着另一个人。
雷奥佛列对玫琳的娇呼充耳不闻,此际见撒迦状若失魂落魄,陡然低喝一声,脱手掷出半柄断刀,身形疾拔而起,直扑高空中飘扬的血色大旗!
胸前几处断裂的肋骨正在剧烈作痛,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涩窒艰难,真正的实力触碰以后,雷奥佛列在战与不战之间选择了后者。他还没有自傲到愚蠢的地步,只要先行夺到了那面旗,这该死的一切,都会结束。
“波”的一声轻响,断刀直接扎上撒迦左胸。整段刃体在没入了三分之一的深度后,被钢铁般强悍坚实的肌肉嵌住,就此不动。
撒迦垂目,看了眼胸前,自嘲地笑了笑。原来,那孤独,还是为自己深深所畏惧着的啊
发动了“驭风术”的雷奥佛列垂目下望,饶是心志坚如磐石,亦不禁微变了脸色。只有他才知道敌人的那双手,融合了多么可怕的攻击和防御能力。就在适才的对战中,九阶炎气凝成的光刃锋芒,在及身之前就几乎完全被撒迦以一双灵活到匪夷所思的肉掌扼断、摧灭。唯一漏过的一道炎气斩,也被对手侧身避让,只造成了毫无大碍的轻伤。而现在那柄用作扰敌的断刀,却正正插在他的胸膛上,刀柄犹在飙射出的血泉中,微颤不休。
这情形一如渔夫久久撒网无获,却在意欲归家时拾到一尾从水中莫名跃起的大鱼般讽刺至极。雷奥佛列甚至萌发了一种夹杂着庆幸的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刚才的那柄断刃上贯注炎气
“撒迦哥哥!”恰恰睁开眼帘的薇雪儿失声惊呼,一张柔美的脸蛋立时变得煞白,眸子里泪光盈盈。
玫琳似是亦未想到撒迦会在这种情况下被重创,微怔之后,她喜极欢呼:“赢了,太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撒迦耳边久久回荡着这悦耳却残忍的声音,只觉得喉间干涩,胸口气血翻涌,疼闷欲裂。遽然间,他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高墙上那仍在雀跃的女孩,将胸前残刀一分分地按入体内,直至没柄。
“你,真的喜欢?”他低低地,嘶哑地道。刚毅的脸庞上,有着黯然的落寞,亦带着隐隐狰狞之色。
帝国广场之上,再无半点声息。
连同玫琳在内,所有人都被这黑发年轻人的惨烈举动所震撼,那截突出脊背的残刀刃体,正在一滴滴地坠下血来,宛若赤泪。
血色鹰旗,已近在眼前。就在雷奥佛列伸出被刀柄震裂染满殷红的右手,刚刚触上旗身的那一刹那,撒迦身形忽鬼魅般倒纵而起,疾掠至旗杆近前,长长吸气,抬臂,收肘。
随后,在数万双眼眸的注视下,这血湿重衣的黑发年轻人,轰出了雷霆般的一拳!!!
劲风骤然激涌,鹰旗倏的大晃,双臂合围的旗杆竟被一拳击断,向着远处平平飞起。雷奥佛列再次色变,竭力向地面施放出一个大型电系攻击魔法,随即催动风力,展臂去探那大旗。
地动山摇的爆裂声中,场中石屑飞溅,烟尘四起。空中怒劈而下的每道电光都在高台上炸出了一个硕大坑洞,而撒迦却于空中卷起一道曲折的残影,闪过所有攻击后,堪堪在高台边缘接住旗杆底部,腰身后仰,猛然发力,将这截几丈长短的巨木当头砸向疾飞而来的雷奥佛列!
砰然闷响震起,旗杆略细的前半截凶狠地砸上雷奥佛列头部,杆身立时断折。雷奥佛列身形一沉,被这悍然无匹的巨力震得几欲坠地。几乎是毫无停顿的,撒迦略略侧身,低吼声中将手中的另半段长杆一掷冲天!
这支巨型标枪所造成的冲击力,就连圣光洗礼过的强悍躯体亦难以抵受。当柔软的小腹被杆头正正撞中之后,雷奥佛列再难维持“驭风术”,断了线的鹞子般直直坠落下来,在高台上激起一蓬凄惨的尘灰。
带着一抹残忍的笑容,撒迦略略伏低了身体,纵出,疾扑向地面上毫不动弹的雷奥佛列。就在这一刹那,他似极了一头捕食猎物的怒豹!
“不要!撒迦,不要伤害他!”玫琳惊呼。
高台上,撒迦身形微滞,目光冷冷地盯向皇宫墙头。而与此同时,一名高大的中将自军官席位间急纵而起,遥遥挥拳击出。随他之后,又有十几名军官掠向场内,一时空中光芒耀闪,呼啸声厉厉大作,竟是不知有多少炎气光球向着撒迦袭了过去!
场外民众尽皆大哗,有些性子暴烈的,已是高声怒吼了起来。摩利亚人历来尊崇的便是真正的强者,而不是践踏公平的卑劣之徒!
电光火石间,两条后发先至的黑色身影,傲然挡在了撒迦身前。在他们的手臂上,腾起的是几近灼目的熊熊烈芒。那些自其他将领手中发出的炎气光体,与之相比直如皓月下的一点萤火,轻描淡写地便被两人悉数摧灭。
“皇家军选,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多事!”霹雳似的一声大吼震起,先前一批纵向场中的高级将领耳中均是“嗡嗡”作响,一时人人悚然色变,纷落于地。
断裂的旗杆前端在空中拖曳着血色军旗,如火云般坠落。撒迦擎臂接住,缓缓将血旗摘下。两名身着黑色制服,标枪般笔直伫立的军官,冷漠地阻在他前方,睥睨着一干摩利亚同袍,目光中尽是不屑。
“不,不,格瑞恩特,你误会了,我们就只是急着救人,没有想要干涉军选的意思。”一名上将双手连摇,神态间大有惧意。其余的军官保持着沉默,但脚步,却都在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
黑服军官中面容清癯瘦削的一位,便是皇家暗党的大统领穆法萨。而另一个留着密密短须,魁伟若神的,则是如今皇家军团中最富盛名的机组统帅者——格瑞恩特!在摩利亚军中,这两人不仅代表了最为强悍精锐的一股势力,同时亦身为威震三军的武技高手。此际就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气势便已锋芒毕露,杀意摄人之极!
脚步声响,大皇子劳南多阴沉着脸,疾行到已被光明祭祀们重重围起的养子身边。全身各处都在辉耀着回复术和治愈术光芒的雷奥佛列惨笑着,望向劳南多,虚弱地道:“他很强大,甚至没有使用军制炎气,就只是就只是靠着纯粹的**在作战。父亲,但是我输的不甘心!早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用”
劳南多冷笑,摆手制止道:“轻敌是一个武者的大忌,这个道理有人应该告诫过你无数次,但现在看起来,你还是没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注视着养子口角边仍在不断浸涌的血流,他的神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既然你还没有死,以后总会有机会赢回这一局的。不过,永远也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谢谢,不过你们的插手,完全就没有必要。”撒迦略为注视了一眼穆法萨两人,举步行向皇宫护墙。
前方站立的一众高级将领,在真正直面这个伤重的年轻士官时,均不由地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人丛间,悄然让出一条通路来,仿佛那缓步行来的,正是一头来自荒野的嗜血猛兽。
两位皇家军团的巨首愕然对视,格瑞恩特恼怒地低哼了一声,穆法萨的脸上,却现出了一抹奇异笑容。
高墙之上,白袍女法师卷起一阵轻柔而庞然的气流,携着普罗里迪斯与玫琳姐妹缓缓掠下墙头,落于军选场地边缘。
“我来晚了,最后的那间屋子,差点没能出来。”撒迦顿住脚步,望着面前的二皇子,语声平静。这些年以来,他一直是以“你、我”的方式在与这个男人交流互称,很特殊,也很淡然。
那个心仪的女孩就在面前,而他却如若未见。适才的那一刀在贯穿**的同时,似乎,也截断了另外一些东西。
普罗里迪斯目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激赏之意,和声道:“做得很好,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令我失望。”望了眼那柄仍贯插在撒迦胸前的断刀,他微笑着偏首:“卡娜,麻烦你。”
撒迦微微皱眉:“没必要,我的身体”
“不,我坚持。”普罗里迪斯温和地打断。
冷艳的女法师不易察觉地颤抖着,行上前来,呼吸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远处,几乎是所有的光明祭祀都围拢在雷奥佛列身旁,并没有一个人向这边看上一眼。就连这些圣洁的侍神者,也一样懂得俗世间的权力倾轧,在两个权势相差悬殊的皇子之间,他们明智地选择了强者。
卡娜竭力控制着呼吸,以掌为刀,划向撒迦上身的军服。随着掌缘凝聚的细小风刃轻柔切落,军服一点点地分裂、剥离,一具黝黑的,极具爆炸力的强悍躯体呈现在女法师面前。就在这一刻,她觉得,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猛然被一柄烧红了的刀子狠狠刺穿
这已经不能再算得上是一具人类的躯体,就视觉上而言,它更像是一块残缺的石碑。与面部相比,这具躯干上的疤痕又何止多了百倍!贯穿切割伤痕、色泽乌黑的肌肉钝伤、大面积的灼伤与腐蚀疤痕,条条块块地重叠交错,密布在块垒分明的肌肉之上,犹如风化千年的裂岩斑隙,狰狞可怖之极。
卡娜无法想象,也根本就无从想象,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如何能够支撑到了今天。她只知道,些许奇异的爱怜疼惜正自心底悄然升起,一如当年怀抱着那个瘦弱的男孩时,恐惧的感觉,已不再是唯一。
玫琳姐妹压抑着的低呼声中,女法师探手按上了撒迦体外的刀柄,另一只手掌上腾起了旋绕的白芒:“忍一忍,会很快。”
话语甫一出口,却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温婉,卡娜惊觉,颊边微微发烫。悄悄仰首去看时,一双深邃澄净的紫色眸子正在凝视她。
这是一双朗若晨星的眼眸,温和而淡定,与记忆中的那对魔瞳毫无半点相似之处。卡娜恢复了冷漠的神色,以回复魔法光球覆上伤口边缘的同时,发力抽出那柄断刀。她的动作慢而仔细,脸颊上没有半点表情,心头却在砰然乱跳着,久久难以平静。
卡娜的法术造诣已远非当年可比,随着高阶回复魔法的光芒渐炽,无数个细小的光点汇成一道窄流,沿着伤口缝隙寂然涌入体内。遭重创的左侧肺叶以火焰席卷般的速度开始愈合,光点密密麻麻地覆于其上,将破裂的肺体、血管一一填补修复,催动新生。
手中的军旗上,有着先前血流溅上的朵朵潮赤。劲风袭来,扯起大旗一角,撒迦静静凝注着那只振翅欲飞的雄鹰,胸腔内仿似有着千万把小凿在剧烈搅动,疼痛欲裂,他的脸色已苍白,但眸子里却带着一抹奇异的享受。
“这是摩利亚之鹰,我想,你一定不会陌生。”闷雷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只骨节暴突的大手探来,接下了那面血旗,“可是,这只鹰还未曾醒来。”
机组统领格瑞恩特只是对着一旁的普罗里迪斯略点了点头,反手将军旗抛给身后的穆法萨,一双厉目直瞪着撒迦,沉声道:“小子,规则就是规则,你迟选在前,又被对手抢先以血触旗,所以今天他才是真正的胜出者,你服不服?”
撒迦冷冷地睃了他一眼,霍然转身,径直行向雷奥佛列所在。周遭空间中瞬间横溢的杀意,就连格瑞恩特与穆法沙这样的强者也被激得面色微变,体内炎气竟如本能般在彭湃涌动,直欲喷发而出!
“不,撒迦,你做得已经够好,不用再去刻意弥补些什么。”普罗里迪斯淡然道:“你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下一次如果想杀一个人,就不必去考虑其他的事情,直接杀了就是。毕竟,你是为自己活着。为了任何人而伤害自己,才是最愚蠢的行为。”
二皇子这番轻描淡写却诛心至极的话语甫一说完,周遭已是人人变色。而撒迦心中,更是直如死水中激起了一道狂澜,整个人木直地僵在了原地。香汗淋漓的女法师疾步赶上,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摧动魔力,于创口处加上最后几道回复光环。
“我只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能让这孩子出来见见世面。至于什么优胜不优胜,本来就不是我希望他得到的东西。”普罗里迪斯礼貌地向着格瑞恩特两人颔首,道:“既然军选已经结束,我得向两位告辞了。卡娜小姐,如果方便的话希望您能够随行一趟,撒迦的伤势,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至于你,玫琳。”普罗里迪斯的语声忽转低沉。
不时瞟向雷奥佛列那处,显得心神不定的玫琳微微一怔,应道:“父亲,什么事?”
普罗里迪斯直视着她,缓缓地道:“我说过,撒迦是我们的家人。而你今天所表现的,不是对待家人应有的方式。如果你还是不能够学会宽容接纳,这个家,你可以不用回来了。”
玫琳不可置信地望向父亲,再恨恨地瞪了眼撒迦,娇颜煞白,两行委屈的泪水莹然坠下,终究还是未敢多说一个字。
“现在,我们回家去。”普罗里迪斯再也不看玫琳一眼,向着撒迦温和地道:“你已经很累了,我的孩子。”
帝国广场上的数万民众,逐渐分流散去。他们不需要再和往年一样等待着最终优胜者纵马游行,因为今年的这一位,似乎已经连站立也成为了问题。
荣耀属于雷奥佛列,但却是惨淡的荣耀。
在大批光明祭祀的环侍下,劳南多带着负伤的养子匆匆离场。临行时,大皇子冷冷地向着普罗里迪斯一行人离去的方向投去了一瞥,目光阴狠森冷,如若寒冰。
高台之上,格瑞恩特与穆法沙依旧静静伫立,视野中,二皇子与那个年轻下士的身影正在越变越小。
“很可怕的人,不是吗?”穆法萨低低地问,瘦削清癯的脸上有着深思之色。
格瑞恩特浓眉微皱,道:“你是指?”
“你说呢?”穆法萨笑了笑,眸子渐渐亮了起来,“我想,我不会介意看到军权的舞台上,多出一个看似技艺平庸的舞者。毕竟多一个人,唤醒那只鹰就多了一分希望。它已经沉睡了太久,应该是时候,重温一下展翅高飞的美妙感觉了。”
“希望如此吧!”格瑞恩特沉默许久,深深叹了口气。在他粗豪的面容上,所呈现出的,是一种苍凉的悲哀。
极远处的广场空埕上,有着一个年幼的男孩。
这是个平民的孩子,衣衫破旧,拖着两筒长长的鼻涕,显得颇为邋遢。他的小手,正紧紧地捏住身前父亲的衣襟,蹒跚地走着,另一只手中兴高采烈地挥动着一面小小的,手工拙劣的鹰旗。
“是什么保护着我们啊是那摩利亚的战士是什么带来了安定是那摩利亚的雄鹰”
广场上的人,已经极少,他稚嫩而含混的儿歌声渐渐自静谧的空中荡开,一直传出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