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尘别过吴玉柔,出了碎石潭,过了黑水河,到定州买了匹快马,一路南下。
时至十一月初,中原大地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放眼望去,四周无处不是一片银色的世界。梨花碎落,飘到屋顶,压在枝头。飘着,洒着起风了,朔风如刀,凛冽逼人,疾风卷起一团团雪花在路面上飞舞。
官道上,几乎没有行人。柳星尘穿着吴玉柔为他缝做的银貂皮衣,披了一件紫金披风跨马飞弛。
到达潼关时,红日初晴,柳星尘正要勒马向东南行。忽然想起路上有人说定远大将军林江调到了潼关任职,便掉转马头去潼关拜会林江。柳星尘经宋辽黑水河之战,林江率领群雄大败辽军一事,对他的军事才能,武功谋略,都极为佩服。他骑马来到将军府后,得知林江不在府上,而是携带家眷到军营去了。
柳星尘到了军营,等卫兵进去通报后,一会儿林江身着官服出来迎接,一见是柳星尘有些惊讶道:“柳兄,你怎么来了?他说话心直口快,对朋友说话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时候。柳星尘拱手一礼道:“小弟听闻林将军调任潼关,今日路过此地,特来拜会。”
林江笑道:“柳兄,你我兄弟说话不必客气,请。”两人步入室内分宾主坐下。林江为他倒上温好的酒豪声笑道:“柳兄前来,令兄弟甚为欢喜!来,先喝杯水酒暖和一下身子。”两人热饮三杯后,各自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
林江和柳星尘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又同是武林中人,虽然相识短暂,情义却是深厚。见面后自是无话不谈,两人先是论述了宋辽战事的胜败,又谈了一些别后的经历,当林江谈到自己在朝中不被中用时,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柳星尘对当今朝廷昏暗也深感不满道:“辽国大军二十万要灭我大宋,将军不畏强敌奋勇出击。经过浴血奋战,才打败辽军,保住了我大宋江山,为国家立下不世之功。皇上不但没有奖励,反而相信奸臣之言,把将军调离边防重地,真是太可恶了。”
林江道:“我自己的荣辱无关紧要,只是不让我镇守边关,才是最让我痛心的。宋辽交战,大宋靠我身怀绝技的中原豪杰烧毁敌人粮仓,才迫使辽军退兵。两国刚达成议和,一些位居京里的官员就向当今万岁进言,把我调离定州”
柳星尘听着哦了一声,林江接着道:“这些人自是受了辽国的贿赂,他们身居高位不思为国家社稷着想,却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实在是无耻到了极点。辽军虽败可是主力尚存,在边陲虎视眈眈,对我大宋仍构成了严重威胁。皇上不从这次侥幸胜利中加强边防的军事装备力量,反而让那个贪生怕死的威远大将军郭鸿镇守定州。唉!我大宋的大好河山只怕迟早要落在辽国人的手里。”
柳星尘道:“莫非朝中就没有一个敢直言直谏的忠臣良相么?”林江道:“有,李丞相忧国忧民,整日为国事操劳,可是他遭到群朝奸党的排挤,一个人孤掌难鸣,皇上已经开始不信任他和重用他了。”
“哟,哥儿俩说什么呢,这么有兴致。”一个身着枣红色锦袄的美貌少妇从内室缓步走出。林江起身拉住她的手道:“柳兄,这位是拙妻徐氏,琬儿,这位就是我经常给你提起过的少年英侠柳公子。”
柳星尘起身拱手一礼道:“见过嫂夫人。”徐琬年约二十七八岁,身段尚未走出妙龄女子的阶段,却又带上了成熟女人的魅力,腹部微微凸起,她对柳星尘还了一礼道:“柳公子,我很早就听江哥说起你的侠名,以为你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侠客,没想到你是一个少年公子,真是难得。”
柳星尘口中连连谦虚道:“嫂夫人,小弟所学浅薄,比起林将军可差得远啦!”林江笑道:“琬儿,你以为柳公子名气很大,人便很老了吗?这次你可想错了吧?对啦,你有孕在身,要注意多休息啊!”,
徐琬不愿他当着别人的面说这话,瞥了他一眼,轻噫了一声。林江道:“那好吧,既然出来啦!就为柳公子倒一杯酒。”
柳星尘在他二人身旁听得清楚笑道:“原来嫂夫人已身怀六甲,真是可喜可贺。”见徐琬来为自己倒酒连忙说道:“不敢劳驾嫂夫人。”徐琬为柳星尘倒满一杯酒道:“公子慢用。”转身又为林江倒了一杯,放酒壶时瞪了林江一眼才肯离去。
柳星尘有些起疑:“怎么堂堂一个大将军,身边连个仆人,丫环也没有?”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忽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尖喉间从门外高声传来:“圣旨到。”
林江,柳星尘闻言向外一望,看见三名锦衣宦官疾步入门而来,身后还带着一队盔甲鲜明和官兵。“御林军”林江心里暗呼一声。
中间一名宦官止步叫道:“陕西经略使,定远大将军林江接旨。”林江的夫人及家将都已赶来,一起跪在地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宫总管王荣瘦面削腮,一张蜡黄脸,眼睛却特别有神,他展开圣旨斜眼看见柳星尘并不下跪,心中大怒便欲将他治罪,忽见他是一个江湖人物,非朝廷中人不易招惹,嘴角便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他干咳一下提高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远大将军林江镇守定州抗辽之时,对敌作战不利,有辱国威。身为定远大将军手握重兵,不服皇命有通敌判国,率众谋反之嫌,罪大恶极实属无赦。明日午时,就地正法,其家人及部众可免一死,但活罪难饶,全部发配边疆充军。钦此。”王荣圣旨一收,拉长声音冷笑道:“林将军,接旨谢恩吧!”语音中满含得意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