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部分没多大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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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秦业从全真教闭关出来时间已过去近四年了,他北上中原的这几年里也曾多次路过终南山,却是一次也没再登上重阳宫过。这其中主要的原因便在于他自北上以来一直忙于济危救难,带领“圣军”策划暗杀搞破坏,筹财筹物养兵练兵,无一刻能得清闲。眼下金轮法王坐阵中原,那个全真教出身少林寺记名的刘秉忠也是个扎手人物,秦业虽然没与他下面交手过,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却不能小视的。故而秦业唯有将“圣军”行动暂时隐忍了下来,如此一来,他的空闲时间便多了些,跑到关陇来察视义军,也有上终南山找刘秉忠的便宜恩师邱处机了解一些刘秉忠的底细。
秦业一行三骑首站直奔古墓,相较于全真教那些不成器、即将沦为异族帮凶的小道士,秦业更喜欢先到杨过那调节一下心情。绕过全真教的守山人,踏入了古墓地界,这里对全真弟子已是禁地了。
“什么人?出来!”察觉到丛林暗处有人,在前方探路的秦四高声喝道,同时也提醒身后的秦业和秦一,“圣军”成员于潜伏是行家里的行家,探路自然也不会比别人差了去。“圣军”的其余六个成员自被秦业接收后都放弃各自的姓名,按入门先后排序,从秦一到秦六,如秦业所说的,杀手,除了任务其他的都是多余的。
秦业纵马跟上,他的武功远较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秦四高,探出了除前方丛林暗处的那一人,四周并无旁人。
丛林内走出一个俊朗秀拔道士,海底无须,年纪约在三十左右间,身负长剑,定住脚步对秦业道:“阁下是何方人士?为何擅闯全真教?”秦一和秦四都是一身奴仆打扮,面相也似极了一个大户人家的普通家丁,倒是秦业一身白袍,气宇轩昂,一看便知是此一行人之主。
秦业见来人神态,必是全真弟子无疑,观其年纪修为当是“志”字辈人士,他当日在全真教闭关一年,实际上却只能算是过了一夜,对全真教众弟子实际上认识的并不多,当下冷笑道:“此地乃全真教禁地,阁下……你是尹志平!”声音到了后面这五个字大变了味。
此人确是尹志平。三年多来秦业精神全都放在了抗蒙上,俗事少理,此时此地见了尹志平,猛的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的,顿时神色大变,眼神转厉,勾盯着尹志平便似要杀了他一般。
秦一和秦四自被秦业救起收录之后,一直见的是他气定神闲,翩翩自若的样子,此时尚是首次见着秦业发火,却也无虑有他,俱皆擎剑在手,逼视尹志平,只在片刻间两人心中便有了十几种围杀尹志平的方案,待得秦业一声令下便行扑上将他碎尸。
尹志平不知自己何时与这个少年公子结了怨,甫见两道杀气向自己袭来,进路被阻,退路被封,方才的那两个庸凡的家丁已然不见,一身煞气的赫然是跟前的两大杀神,不由大骇,眼看此番若无师门来人相助,自己要逃生是已无可能了。又想到自己擅入师门禁地,便是犯了师门大忌了,而他身为全真教公认的下任掌教,此事更是非同小可。更想不到的是来人竟然认识自己,而且对全真教典故如此熟悉,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身处禁地,冷汗顿时涔涔而下,愕然望向秦业,舌头生僵,略带结巴道:“你…你究竟是谁?”
秦业见尹志平面色惨白,汗如浆出,只道他大错已然铸成,不由大恨自己,冷冷道:“你想怎么死!”在原本里,秦业对全真教最不满的两个地方一个是郝大通打了孙婆婆后,只说一句“错手”“好生惭愧色”,实际却是一点弥补的意思也没有,对孙婆婆全力维护的杨过依然敌视喝骂。还有一处就是尹志平毁了小龙女清白,最后死了时候王处一竟说他只是“小节有亏”!虽然当日秦业见着小龙女也只惊叹于她纯美不似凡人,并无其它想法,但若她真叫尹志平给亵渎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得替她将这事给掩了。
尹志平察得秦业身上散发出来了杀气,知此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但他终不是一个软骨头,虽然自己擅闯师门禁地有过,但这也得由几们师尊来处理,何时轮得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了?略一定神,咬牙道:“尹某想知道到底与阁下有何仇怨,阁下为何一开口便要置尹某于死地!”
秦业见尹志平不再似甫一被秦四揪出来时那般慌张,冷笑道:“你到此所做何事,难道还不够死吗?”言罢正要下令秦一秦四出手,却听尹志平冷哼道:“尹某不过私闯禁地而已,若要处罚,也当由尹某师尊动手,阁下何人,敢代我全真教行此训导之责!”
秦业见他语气甚壮,并不似十分愧疚的样子,心中诧异,他知尹志平行事虽然不端,终归还称得上良知未泯的,难道此时他还没得手?便暂时按下杀心,冷道:“你来此所为何事?”语气也自转缓。
尹志平听得秦业如此问,脸上一红,随即全身运气,勉力抗住秦业战意,肃然道:“尹某私闯师门禁地,已然犯下大错,阁下若是我是全真门下,只管将尹某交给师尊便是,自有师尊处理此事;若与尹某有私怨,还请让尹某死个明白。”他见秦业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料想如不是和自己或全真教有仇,必是哪个师尊的徒弟的,否则也不会如此熟悉全真教掌故。自己一死固不足惜,但若此人是师门之敌,却是拼死也得通知几位师尊的。
尹志平的几个变化自无法逃过秦业的眼睛,他见尹志平只有羞惭之意并无愧疚之情,心下略安,却又忍不住问道:“你只是私闯禁地?没做过什么了?”语气已渐转淡。
尹志平见秦业转变大讶,想他这模样不似与自己有私仇的,也不似与全真教为敌的,虽此时他那两个仆人仍还凝神封住了自己的退路,亦先松了口气,想起自己来此所为,一时怔怔无言。秦业见他如此,心想事情或许还未到那种程度,遂冷哼道:“可是为了小龙女?”
尹志平脸色登时大变,他暗恋小龙女一事,除了赵志敬也就杨过小龙女三人知道了,此事杨过小龙女自不会说的,能告诉别人的也只能是赵志敬了,那他为何一开口就要杀自己也就不言而喻了,想来人这般说话便是告诉自己是何人要杀他的,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心中却在暗庆此人不是师门之敌,又忧以后全真教掌教必然要落入赵志敬这个卑鄙小人之手,不由又是轻轻一叹。
秦业见他前后形状,也自拿不准他到底做了没有,若是做了,杀了就算了,否则,这尹志平也算得是个铮铮汉子了,给自己误杀了当真有些可惜?转念又一想,若是大错已成,自己何时不能杀了他?还是先探个清楚再说,然此时再与尹志平交谈已是无益,遂冷喝道:“你走吧,头颅暂且寄你颈上,若是让我知道你还敢再次私闯古墓禁地,对龙姑娘心存歹意,便是天涯海角,我要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话音刚落一道破空声响起,一颗石子从秦业手中飞出,直取尹志平肩上剑把。
“铛鎯”一声,尹志平不备,躲闪不及,立时被带得一个踉跄,收脚不住“卟”的一声倒地,只觉肩背教负剑丝带勒得生疼,回头一见,自己多年携带的长剑已然失了剑把,光秃秃的正与自己冷冷对视,顿时面如死灰呆定无语。
好半晌,待得尹志平醒转过来,这才发觉那主仆三人已然不在了,自己却是一身汗湿,想到自己多次窥探小龙女,必是被人发现了,此事若是外传出去,必然毁了全真教声誉,自己便是全真教的千古罪人了,遂咬一咬牙,解下断剑弃在一边,昂首返回重阳宫,终生不复踏入禁地半步。
秦业放过了尹志平,与秦一秦四驱马绕古墓打圈,远远的见着惫懒少年杨过在那边晒太阳,待秦业几人走近,杨过懒洋洋的道:“哪里来的小贼,敢搅了爷爷睡觉,还不快给我赔来!”此时秦一秦四都不过二十出头,秦业更是只有十六岁,但他戴着一张面具,面相亦有二十出头了,杨过叫他们小贼倒也不差。
秦业笑道:“小贼叫谁呢?”这一招却是杨过在英雄大会上戏耍霍都的话,只不知这原创者眼下会不会中招了。当日他被杨过摆了一道,此番却是想找回场子来,这会也没想脱下面具。
杨过初时远远的看见秦业几个大大冽冽的驱马绕古墓转圈,极为无礼,只道来者不善,近来方见这两个仆人老实巴交,便也没放在心上,又见那贵公子面色枯白,一双眼睛却是讨厌得很,他自到古墓后除了李莫愁那次到来再未受人辱骂过,秦业甫一开口却又将多年前自己当小流氓时被人骂的话说了出来,心下不由大怒,一时倒也忘了是自己先开口骂人了,冷喝道:“小贼……想死啊!”还好他反应得快,虽没中招,却也自此觉得这人比之方才更是万倍的讨厌。
秦业呵呵笑道:“你想死?哥哥怎么舍得你死!咱们还得好好玩玩呢。”心下却纳闷为何小龙女到现在还没现身,他知小龙女是被尹志平沾污了之后与杨过发生误会,这才独自离开古墓,难道这里又有变故不成?
杨过怒气更炽,但他终不是莽撞之人,眼珠一转笑道:“老鬼,你上门拜见兄弟,怎好意思两手空空的?让兄弟看看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串门了。”说着便嘻笑着朝秦业走去。
秦业知他要耍宝了,他可没把握算准这个绝顶聪明的人这一步想做什么,也自哈哈笑道:“小鬼,哥哥是给你带了点礼物过来了,不过得先问问你姑姑的意思,她若不给你用,哥哥还拿出来了让你看见了,不是让你徒添伤心嘛。对了,你姑姑哪去了?”古墓总共也就杨过小龙女两个人,秦业很奇怪他们为何不在一起。
杨过的嘻嘻笑容在离秦业十步远的地方呆住了,不仅因为前方两座大山拦着,更惊讶于来人竟然对古墓如此熟悉,呆愕了片刻,转瞬冷道:“你是谁?”他只觉此人眼角依稀有些熟悉,又似很陌生,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谁,更不知他因何能了解自己如斯之多。
“我?你自然不认识!这也不要紧。”秦业好整以暇的道,边说边揪着马鞭双手使劲拉了拉,只听得啪啪的几声响,杨过脸上亦是忽晴忽暗的,似是让这马鞭抽在身上了一般。
秦业看着杨过难得的发愣,心下大乐,伸手指了下前面了秦一道:“不过,这个人你可不能不认识了!”秦一依旧无喜无怒,只冷冷瞥着杨过,似一点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挑白说吧,你们想做什么!”杨过有些不耐烦了,他当然不会真的认为这个木木愣愣的高手会是来找自己的正主,硬生生的向着秦业喝道,一边也在暗自凝气,就怕秦一秦四暴起发难。秦一秦四端坐马上,也无下马的打算,一手提着马缰,另一手空垂着,似无任何动作,又似一把便要抽出佩剑冲向杨过一般。
这会杨过可是肠子都快悔青了,他原先见几人行色不过是一个富贵公子和两个草包家丁而已,便想也没想就跳出来要将他们轰走了事。却不想来的他们几个都是修为不俗的高手,眼下姑姑又不在这边,事情可真就大条了。他却是不知道秦业几个惯作了刺客,已自养成了在人前人后隐藏自己实力的本事,别说是杨过,便是黄药师洪七公这种级别的一代宗师,若非刻意究查,根本也不可能察觉得到他们几个人的真正实力,否则以“圣军”就那几号人又如何能闯下如斯大的名号来?
“报仇!”不用秦业说话,秦一在一边冷冷道,方才空垂着的那只手在杨过不察之间一把精钢剑已然出鞘在握,逼视着杨过。
杨过大凛,自己什么时候跟这个大木头有仇了?开什么玩笑,自己自入古墓以来连山门都没出过!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杨过自认无法逃得出秦业几个的攻击网,当下变脸打个哈哈嘻笑道:“大哥,诸位大哥,你们肯定认错人了!小弟姓秦,单名一个业字,一向最是乖巧老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个大闺女似的,你们说我怎么怎么会跟你们有仇呢?肯定认错人了。”心里却急着不住的唤姑姑怎么还不回来。
秦业心下一愕,难道这小子看出来了?那是他太聪明了还是我的易容术有问题?事实上却是杨过认识的人本就不多,一时口快也没多想就拿了秦业的名字出来顶着,就这么的给歪打正着的。也亏了这几年来秦业为搞破坏历尽沧桑,睁眼说瞎话的时候海了去,养气本领极足,一双眼睛还能保得住淡然自若。
秦一秦四早知他两人关系,却也暗自纳闷杨过难道真的认出了公子不成?公子的易容术可是连自己这样一些朝夕相处的人也很难看破的。受惠于多年来秦业的训导,秦一秦四依旧面无异色,冷视着杨过只静待秦业发话。
秦业的失神只在这一瞬间,转眼即咬着牙冷笑道:“杨过,你少给本公子装愣了,就冲着你犯下了那些血债,今天还让你逃得命去爷爷的姓名倒过来写!”他叫“秦业”,倒过来却还是一样的。
“等等!”眼见着秦一秦四就要冲过来,杨过退后几步急喝道,“你们可曾见过我?我又何时犯过什么血债了?你们可是亲眼见着了?”他想着这些人既然对自己如此熟悉,难道真有人借我的名字在外犯事还把人引向这里不成?要不然也用不着派上三大高手专门来杀我吧,这世上认识我杨过又知道我住在古墓的人又有几个?杨过脑筋转得飞快,在秦一秦四气势的威逼之下却不知不觉间对这些人来找“杨过”报仇有了几分信了,听说“杨过”犯了血债,隐隐的将那嫁祸之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若是我等早先看见了你,还能让你给跑了!”秦业冷笑道,这下他可确定了杨过确是没有认出他来,虽然不知他为何冒用自己的名字,心情却已大好,还得再戏耍一下他。
“受死吧!杨过!”不消秦业吩咐,秦一秦四剑出鞘跃下马来,唰唰几剑直奔杨过,两人朝夕相处,每日习练剑阵,多得剑法之妙,攻防变幻端的是配合无间。
若论单打独斗,内力轻功,秦一秦四都远不是此时杨过的对手,但他们胜在身经百战,配合默契,杨过却是从没跟人对打过的初哥,还要防着在一边掠阵的秦业,此消彼长之下杨过顿时险象环生,冷汗迭冒。也亏了秦业事先打了招呼,秦一秦四几次能伤着杨过却也只刮破了他的衣裳,由着剑锋贴肉而过。古墓派的轻身功夫自是了得,杨过的几经躲闪都在他的计算之间,几次都堪堪避过了秦一秦四的剑招,却也因此没有想着是对方有意相让,还道是自己运气好躲得妙之故。几次想要开口辩解,却又受制于秦一秦四剑气凌厉,不得开口说话的机会,心中郁闷之极。
秦业在一边看杨过衣衫片片飞散,眼见已是袒胸露背,大叫过瘾,一边却也在仔细的探察小龙女的下落。秦业非是怕小龙女武艺高强,以自己目下的身手,纵是不敌,亦可抵挡得住(当年在这里他差点让小龙女杀了,此时心下犹自惴惴的将自己的能耐往低处想了),他最怕的是小龙女若唤来了玉蜂群,那可真是让人无处可逃了,自己这会又将杨过好好的给“得罪”了,到时就算亮出了身份也难保杨过不会借机给自己难堪。左等右等小龙女依然没有现身,秦业不禁又有些疑惑,难道杨过与小龙女之间出了什么事,小龙女眼下不在古墓?
眼看着再不叫停手若杨过还不被伤到便说不过去了,秦业遂喝道:“停手!”秦一秦四闻声而止,收剑侍立在侧。此时杨过已差不多要给累趴下了,两腿战战,只是死要面子的犹自强撑硬站着大口喘气,拿眼恨恨的看向秦业,虽恼他不辨黑白的叫人砍杀自己,却也在纳闷他缘何在关键时候又放了自己一马。
秦业心内偷乐,面上却冷冷逼视着杨过道:“你既不是杨过那恶贼,为何又会在此?”刚才杨过不是不承认自己是“杨过”吗,干脆咱也装回傻。
杨过不意秦业一开口竟是问这个,略一呆愕,脑筋快速飞转,心里却还是惯性的想着必是有人冒用自己名头在外面杀人放火了,眼前这几人当真的都是前来复仇的,方才几人虽是误会差点杀了自己,却是被人设套的,情有可原。想到此处杨过那不忿的心便先收了几分,情绪平稳了一些。他方才也是被秦一秦四的剑阵给吓怕了,心下想着早先既已骗了他们说自己不是“杨过”,眼下是万万不能再承认自己是“杨过”的,若再去争辩对方又如何会相信自己?万一眼前这混蛋阔少动了气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当做那个无恶不作的“杨过”给杀了怎么办!长长呼了口气,撇了撇嘴道:“我都说了我叫秦业了,你们又不信,偏还得动手!”
他还想再耍会赖,又一想这帮人都不是善茬,还是少多事为妙,便接道:“我也是来找杨过了,我是桃花岛郭大侠的弟子秦业,奉我师父之命来探视杨过。对了,杨过到底做了什么事要你们喊打喊杀了?”
若是一个老江湖,看着自己衣衫尽碎却毫发无损,立马就知道了对方是在戏弄自己,杨过虽也是极聪明了,毕竟江湖经验不足,还刚被无缘无故的乱砍一通,余惧犹在心绪正乱着,一时之间便也没能想通此点,只一颗心想着这些人缘何跟“杨过”结怨,那个“杨过”到底给自已捅了多大的篓子。
秦业听了心内更笑,信口便编了些“杨过”杀人放火,奸淫虏掠的故事来,又不住的当着杨过的面将那“杨过”很合他贵少爷修养的骂一顿,当然还少不得要“小心的打探”一下郭靖和杨过的交情,更对“秦业”此时来找杨过提出疑问。
杨过经过几年的幽闭生活,于外面的世界自是慒慒无知,他虽乖巧,却也不敢乱说,只将郭杨两家交情并郭靖送杨过去全真教学艺的事说了,道“秦业”此来不过是郭靖放心不下“杨过”前来问候一下而已。当然,中间少不得了要对“杨过”所犯之事义正辞严的发一通感慨,对那“杨过”痛责一番,只在他心里却暗暗将这些恶毒的话转到了那个冒名的“杨过”身上,虽然因“杨过的事”对秦业几人的不满再次减了几分,却也还不忘了将刚刚弄得他很狼狈的秦一秦四并“很有教养”的富贵公子秦业偷偷骂了一通。
秦业见着杨过将那个“杨过”责骂得着不多了,忍着笑问道:“秦公子,郭大侠在大胜关遍发英雄贴,召开武林大会,不知可有邀请在下?”其时蒙古大汗窝阔台刚死不久,蒙古开始进入了近十年的“无君”状态,直到多年后蒙哥集拖雷系与术赤系的力量登上大汗之位后才结束了这种状态,这正是秦业扩张的大好时机,同时也是历史上大宋休养生息,积攒力量大力修补防线的几年。
杨过支吾着,这事他哪知道,事实上郭靖要召开武林大会的消息也还没正式发布出来呢,只不过秦业做为郭靖的大弟子,事先知道他的打算罢了。转念间杨过便编好了说辞,正要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只听得一个温柔的声音道:“过儿,你在和谁说话?”
说话之人便是小龙女了,杨过闻她到来面色一缓,随即又有些泛白,轻瞟了一眼站在他前边的秦业,却没从对方脸上看出被骗的羞怒,反而那一双眼睛很有些意味的对着自己在笑,一种很熟悉的笑。接着,只见那人伸手向自己脸上摸去,在鬓角轻轻一揉,一拉,一撕,只见一张俊郞面孔慢慢的显露出来,很亲近的一个人,大师兄!
“你?大师兄!”杨过一下子被击倒了,也顾不得回答小龙女的问话了,只愕然望着秦业,眼中自掩不住那一丝欢喜之情,四年了,你总算还没忘了来看我了,只是干嘛又玩我!
“哈哈,杨过,都快四年了,你武功还是没怎么长进嘛!”秦业哈哈笑道,总算报了当日被他洗劫一空之仇了。
秦一秦四自跟秦业以来,每日里只见他为抗蒙大业忙忙碌碌,虽是朝夕相处,却也是首次见他笑得如此开心。“圣军”组员与秦业数经血火,名为主仆,实似兄弟,秦业往日教他们时刻隐藏自己的情感,他自己亦不断变换着面具在人前活动,其真实面孔便是自己这些朝夕相处的人也是极少见到了,更别说这么欢快肆无忌惮的笑容了,两人相视一下,心中俱是一暖。
“大师兄,你又来玩我!”杨过有些郁闷的道,都忘了自己袒胸露背的站着姑姑面前了。第一次秦业来只跟自己对了一掌,打得自己手臂酥麻,半天动不得,现在却连仆人都叫上了,还把自己的一身衣裳割得七零八落了,可恶!
小龙女走到他二人近前,有些异样的望着秦业,这人怎么又来了?古墓周遭罕有人至,小龙女与秦业虽只一面之缘,倒还记得,见秦业向自己示礼,也点头致意。
秦业也自打量着小龙女,较之数年之前,小龙女冰冷之气已淡去极多,不再似往日那般距人于千里之外了,此时眉角之中更自有一番温柔爱怜之意,又隐隐似带有几分羞涩的看着杨过,仿佛这天地间便只此一物般。秦业已是有了心理准备,又是见怪了美女的,对小龙女倒没什么不当反应,偷眼见秦一秦四却都神情俱为之一滞,唉,训练还是不够啊!回头冲杨过道:“喂,还不换衣服去!”他见小龙女如此模样,两人当是发展到了小龙女对杨过存了情意,杨过却还在慒然不觉的阶段吧。
杨过虽然放荡不羁,对小龙女却是极敬极爱的,此时见自己这般不雅的模样在姑姑面前,姑姑看自己的眼光也较往日有了些不同,呀了一声怪叫就往丛林里疾去。却听得秦业在后面喊道:“把我那块牌子带过来!”这才想起当日自己掏空了大师兄的口袋,里面似乎还有块铁牌子,难怪他今日这般对我,原来是报仇来了!心头一乐,那牌子,呵,不给!
数时辰之后,杨过与秦业还在交流着别后各自情形,当然主要是秦业说,杨过在古墓就那么点事,有嚼头的也就李莫愁到访和练玉女心经让尹志平赵志敬撞破那两件事了,后者还是不能说的。秦业也将自己别后情形大致说了下,当然他举义旗集力量抗蒙的事没说出来,虽然他不忧杨过会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来,却也深知秘密少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的道理,但他纵只将自己行走江湖的事并郭家的事略说一遍,对于长居古墓的杨过已是极大的诱惑的,在说到钱物被杨过扒走累得自己饿了一天肚子时,秦业不忘伸手教训了一下杨过,也不知是否杨过底气不足,才不过十合,便已让秦业给制住了,杨过却每日只隔空打气,交手经验确是差得很。
杨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练级”加经验的大好机会,小龙女武功虽高,亦是罕与人动手,相较之下秦业的指点更是弥足珍贵了。秦业虽然吃过杨过“叛师”的苦头,但他此时亦不以为意,指导杨过仍是半点也不藏私,杨过天资极高,一点百通,两人教得欢学得快,不觉间日已渐西沉。
秦业见天色将晚,自北上中原以来,这还是自己难得休息的半日,却便要过去了,轻叹一声道:“杨过,我今天还要上重阳宫一趟,他们两个和马匹你安排一下,最迟明天我就回来了。”
杨过正练到兴头上,听他此言顿时大感可惜,嘻笑道:“大师兄,我道你这趟是专程来找我的,却还是为全真教那些臭道士来的!”
秦业伸手便要给杨过一个暴栗,却让杨过闪身躲过了,无奈缩手苦笑道:“你小子别不知足,我没上重阳宫就先来找你了,这还不够意思!”唉,这杨过,无礼之至,今天也还是不管水不管饭的。
说起重阳全真教,杨过想起一事,正色对秦业道:“大师兄,那日你走时我托你一事,可还记得?”
秦业听他一提,自然记得,可他回桃花岛时自然没去问,一方面自己当时心有所累,另一方面是自己早就知道此事,虽不能说出来,却也因此没放在心上。遂苦笑道:“是你父亲的事?”于此事确是让他很为难的,他不想再瞒着杨过让他揪心,却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毕竟他的消息来源是个“问题”,且现在杨过年纪还小,不知他接受不接受得了。
杨过点了点头,又有些期待的问:“你可替我跟郭伯伯打听了?怎么样?”
秦业看杨过眼中希翼之色,心中不由一叹,想着杨过未及出生父亲便已身死,他原本对杨康的遭遇就颇为同情,卑鄙小人无耻汉奸之类的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来了,但他的死亦不能怪在别人头上。而杨过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怎么死的,以穆念慈的立场见识,纵然她深爱着杨康,亦是无法理解他,郭靖黄蓉就更不用说了,转头望向斜阳,轻声对杨过道:“这事,我听说了些,不是很清楚,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还是自己去问师父吧,不过师父最近为俗事所拖,可能一时顾不过来,你先别急。”
转念又想以杨过的性情被人一激只怕要出事的,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杨过盯着他道:“大师兄,你知道这里头有什么难言之隐是吗?是不是跟郭伯母有关的?”
秦业见杨过模样,亦不难想象他被这个问题困挠了十几年,其苦闷之情有多重,直想开口将那事情直直说出来,转念又想到自己从何处得来此消息?若是杨过跑到郭靖黄蓉那边一问,自己又当如何辩解?他于桃花岛众人,杨过皆是出于真心关爱,以诚待人,偏在此事,过于匪夷所思,只能深埋在心里,孤寂苦闷由着自己一力承担,十余年来从不敢与人轻易吐露一丝兆头,苦笑道:“杨过,这世上并非除了黑便是白,你行事偏激,年纪还小的些,我……”
话还未说完,杨过却是不耐了,语带悲呛的打断秦业道:“大师兄,在桃花岛里,除了郭伯伯,就数你对我最好了,难道我为人子想知道自己爹爹的事,很过分吗?你又觉得杨过是一个不分轻重不明是非的人吗?”话说得好听,其实就算不是也差不远了!
秦业在心中苦笑,不是不能告诉你,是我不能说,我“不知道”,若让秦业去跟敌人玩虚弄伪,秦业身经百战,自无破绽,但跟自己的亲人朋友也撒谎,而且这个谎言还是非善意的,是为自己一己之私编造的,纵是不得已,他亦心内怀愧,狠了狠心道:“这事一言难尽,我也不好说,你最好还是自去问师父好了,师父一生,光明磊落,必不骗你!”这事,还是让郭靖自己跟杨过说吧。
言罢,秦业不再看杨过,起身走向自己的坐骑,并不回头又对杨过道:“我要先去一趟全真教,或许今晚,或许明天就回来了。”取下马上包袱内一套衣服,转入树林里换了,他刚与尹志平打过照面,那身衣服却是怕让尹志平给看出来。
杨过坐在草地上静静的看着秦业离去,不住的回味秦业的话,只在心中不住自问:这事,为什么非得让郭伯伯亲自跟我说?大师兄,他干嘛要换衣裳,上全真教有必要那么正式吗?他出门干嘛带着人皮面具,难道只是为了戏耍我,他在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在此一刻,秦业给他的感觉不再是那个温和慈暖的大哥哥,已然渐渐变得神秘而陌生起来。是的,他比自己还小呢,为什么自己总有把他当成大哥哥的感觉?又想起与秦业初识,他挡在郭芙面前与李莫愁对峙着,对自己的到来全不在意,又似早已知晓一般;在桃花岛,郭伯母柯瞎子不喜欢自己,郭伯伯只道自己顽劣,郭芙武氏兄弟只是看不起自己,陆无双……只有大师兄,每日只静静的看着自己,自己做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自己需要什么他都知道,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自己在哪,自己会做什么,还有,他好像还什么都懂,离开桃花岛时他提醒自己说:“杨过,你以前在这惹了事,大家训你一下也就过了,现在去了全真教可得小心一点,让人捉到了饿你饭还打你!”为此郭伯伯还训了他,可后来,全真教那些臭道士不但多次不给我吃饭,还差点打死我,这种事大师兄他是怎么知道了?按说他自四岁那年那郭伯伯郭伯母救了,中间只出过一次岛,他怎么知道全真教这么清楚?难道,他不是不清楚,他是不能说,不想说!他在骗我?
想到此处杨过又忆起了当日那个嘶哑的嗓音,那张泪水盈眶的喜悦之脸,“啪”了一声便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怎么能怀疑大师兄!若非大师兄,我掉下悬涯也就死了,他教我那么多武功,在桃花岛只他对我最好,在古墓只他……
人太聪明了,看事情看得透彻,却也容易走极端。
“过儿,你怎么了?”小龙女温婉的声音打断了杨过的思虑,杨过抬头望见小龙女那关切的眼睛,不带一丝杂质,不含一丁异味,只有怜爱,只有痛惜,是的,只有姑姑才是最关心我的!
小龙女被杨过这一巴掌惊扰,眼见脸上似有些微肿,怜意大长,伸手轻轻杨过脸上抚慰道:“过儿,疼吗?”杨过茫然摇了摇头,只默默感受着小龙女那满是爱怜的眼神,这种相似的眼神,他从母亲穆念慈那里看到过,从欧阳锋那里看到过,从孙婆婆那里看到过,从郭靖那里也看到过,还有,大师兄……
“吁!”一声马嘶打断了杨过,转眼望去,只见秦一秦四练完剑回来,在给他们的坐骑涮洗,身形卑微,行止恭顺,若非亲眼所见,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们会是两个剑道高手,而只是两个普通下人,毫不起眼的家丁……他们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自己?杨过心中一颤,想起方才秦一秦四与自己过招后,秦业怒斥“恶贼杨过”的神态,他自己都信了,真有这么个“恶贼杨过”!然而这却只是大师兄临时编了一个谎言而已。
杨过这一生中,胸怀坦荡,以诚待人,快意恩仇,心里高兴,不高兴,怎么想就怎么说,既不虚伪,也不做作,便是武氏兄弟的威逼,柯镇恶的喝骂,赵志敬的折辱,亦不能让他低头,只要是他心里想的,怎么说便怎么做,现在是这样,以后也还是这样。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不管那个人是谁。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受骗了,骗他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大师兄,他的“哥哥”!
他欺骗了我!这个念头闪过脑际,那个嘶哑的嗓音,那张泪水盈眶的喜悦之脸也再次浮了出来,不会了!很快的,又有一张脸浮了起来,咬牙切齿,充满对“恶贼杨过”的憎恨……大师兄骗我! “过儿,你怎么了?过儿!”小龙女见着杨过面色惨白,气喘不已,心中大急,拉起杨过的手一道真气便输了过去。杨过手心一暖,一股祥和之气流遍全身,精神顿时一振,见小龙女一脸焦急样,手心连接处一道真气正源源不断的输来,连忙运气平息。半晌,小龙女见他气色转好,大松一口气,拉起袖子在杨过额上轻轻给他擦了擦汗,杨过见小龙女亦是额头冒汗,心中大暖,轻笑道:“姑姑,我没事,刚才想事情走神了,现在好了。”说着抡起自己胳膊便在额上抹了两下,只有姑姑对我最好。
小龙女见杨过气色好转,心内大慰,轻道:“过儿,什么事情能想成这样?”
杨过略一摇头,暗示自己无妨,经过方才小龙女的真气平息,杨过心境大好,不再似方才那般偏激,对秦业的不满也便降了许多,只想着,大师兄是在骗我,那他往日对我的好又是为什么?他骗我是真,对我的好却也是真。
远处秦一秦四见着杨过情形,只道他练功出了岔,秦一取过一粒药丸在手,走向杨过道:“杨公子,可是身体不畅,这一料药丸于你身体甚有好处,你且先服下吧。”
杨过看了秦一一眼,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对了,你跟着你们公子多久了,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秦一听得杨过此问,一想他是公子的好兄弟,便道:“我兄弟几个,数我跟着公子最久,也只三年不到,若无公子,我兄弟几个便早已尸骨无存了。”
见杨过并不接他药丸,也没多想,只道他真的无事,收起药丸便回了秦四身边。杨过从秦一面相上看不出他的心思所在,只喃喃回思着:“三年!”方才与秦业叙旧,后面这三年的事他却有些语焉不详的,他还有事不能跟我说!转念摇头一笑,管他那么多,你不告诉我我便不问,你对我好我也便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