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回望张雅妍杏眼喷火,玉脸含煞,那杀人的眼神直冲秦业,不由大愕,难道他二人是旧识,这泼辣女子就奔大师兄而来?他心思转换极快,登时也就明白一点点皮毛,胡乱猜着点东西出来了,想必是这大师兄曾经狠狠的伤了眼前这位小姑娘的心了,极有可能还是借用他杨过的名字让自己背了黑锅,就像当初秦业第二次上终南山来找他的时候说了那个“恶贼杨过”蒙骗自己的那般情形。再看了看秦业身侧娇痴柔蜜的郭芙,俏容羞喜,杏眼脉脉盈水,掩不住了那一泓深情,柔柔的洒向秦业,心头亦是不由的一颤,忍不住故意长声叹道:“唉,大师兄,你的风流债主找上门来了。”话声刚毕杨过登时暗叫奇怪,没事乱嚼什么舌头!颇有些懊恼的看向秦业,眼带歉疚,秦业却是不在意,只笑视着前来寻仇的张雅妍。
一旁郭芙听得杨过此话,娇羞玉容顿时一白,喉间一道娇呼几欲脱口。诧异的望向秦业,却见着秦业面带清风,对杨过此话浑不在意,再细看了张雅妍一眼,此人却是杏目含怒,引而不发,这才放下心来,狠狠的挖了杨过一眼,登时叫杨小贼起了一身寒毛。
秦业哈哈大笑道:“小子,没事乱说话污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也不怕闪了舌头烂了嘴巴。”他与杨过说着话,眼角却集中在的张雅妍身上,当年张柔便是秦业的第一个狙杀对象,印象极为深刻了,这个张雅妍的样子他倒还记得几分,只一细较便也认了出来。暗怪当年此女武功极为一般,这才几年不见其一身修为已是极为不俗了,叫人不敢小视,难道此女还是个武学天才不成?
那张雅妍见着“杨过”到来,此刻反倒是收起了方才的泼辣性子,剑指秦业,娇叱道:“小贼,当年你辱我之仇,今日本小姐这便向你复仇来了,速来受死!”之于杨过的那一句“风流债”,她倒是没放在心上,便是自己说话间,也在不自觉的把人往这方面联想了。
陆无双自到金国旧地已有数月,她只知秦业在北方成就非凡,却不想他为何连月来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了,便是当日在阳林镇小客栈意外见面过后,就将自己丢给了旁人,全不念师兄妹之情。当日秦业还在桃花岛时,对陆无双的关爱呵护不下于郭芙,陆无双也只在他和郭芙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的使使性子,却不想自桃花岛一别之后,大师兄就这般的对待自己了,心中委屈失落自不待言。这会又为秦业平白受人欺负,心中不满便也一齐迸发,语带酸酸道:“这么说,这一位就是我的嫂子了?大师兄真好本事!”看着郭芙就在秦业身边,竟有些企盼着师姐能给大师兄点教训才好。
听了陆无双这话,秦业差点没让自己的口水给呛死,翻身下马,走到几人跟前,伸手在陆无双头上轻轻一拍,没好气道:“我要是真给你找了这么个嫂子,你以后还怎么在桃花岛混?你家大师兄有这么坏嘛?要坏也没这么差的眼光!”此时郭芙脸色很不好看,秦业却着意不去安抚她,也不理众人各带鄙视的眼神,缓缓走向了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
秦业这一下马,一直躲在他背后的老顽童这才露出了他那张略带羞惭的老脸,却正给他那个越看越不可爱的徒弟俩兄妹给认了出来,赶忙过来见礼,师徒两个多年未见,此时却是一个躲两个追的,全无半点感激热动的模样。
秦业与张汉奸的女儿也不是很熟,当年不把她使在别人身上的羞辱之万一回了她一记而已,却想不到这已是足以让张大小姐记恨一生了,专门跑出来找自己麻烦,淡淡笑道:“张小姐,别来无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杨过撂给张大小姐的那些难堪此时已是让她自动忽略过了,脸上火辣辣的犹似当年秦业扇在她脸上了那一记巴掌余威仍在,一声怒叱道:“臭贼杨过,受死吧!”足踩鹤步,展翅而翔,掌中长剑闪烁,万道剑光径向秦业罩来。
剑光大盛,似攻似守,忽柔忽烈,看似花哨之极,却又无一不暗含玄机,招招看似有刁钻狠辣,却又偏着无迹可寻,若非此女内力平平,只怕秦业亦要吃了大亏,秦业心下大奇,出道数年来,此等剑法却是未曾见过了,不由凝神细察。
须知,天下武功之精妙高绝的,秦业几乎已是尽皆了然于胸了,他身兼桃花岛、全真教及丐帮洪七公的各路绝学,无一不是天下绝顶高深武功。其中桃花岛绝学以轻盈诡异,招式绝妙见奇,全真教则以内力精纯著称,洪七公的武艺刚烈宏正,秦业修习得法,相得欲彰,是以他虽是年纪不大,一身修为在江湖却已是罕有敌手了,行走天下奔忙数年几乎无往而不利。但见此女所使招式之精妙相较桃花岛落英神剑犹有过之,不由见猎心喜,有心仔细观较,遂也不尽力施为,几下轻闪,引那张雅妍将此一套剑法一一施展开来。
要说,这个张大小姐,也是个心志坚忍之辈了,秦业当年的一掌之仇便让她抛弃家中锦衣玉食,躲入深山苦下心志数年勤修,她的授业恩师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是以几乎没人知道江湖上还有此一号人。但论其武功修为,却并不在方今五绝之下。只张雅妍入门习艺时间并不长,是以内力并非其所长,但招式之精妙却是尽得其传,此时她的一身修为,放眼江湖上年轻一代好手,也属佼佼者了,便是陆无双和郭芙,让她们白挨了桃花岛诺大的名气,若是单打独斗,也不是她的对手。只是,要她跟秦业比,却还是差得远了。
秦业有意让她使出其剑法精绝之处,几招险险避过,惊得观战诸人一身冷汗,郭芙更是俏脸煞白,翻身下马,手心湿透紧握玉龙剑,几次欲要冲入战阵替秦业解围,却又见着秦业已是化险为夷了,心下一松再又停足不前,小嘴几下歙阖,目光遂着剑光飞舞,一颗心都快跳出嗓门来了。对旁边一道黯淡的神思全然不觉。
杨过陆无双几个也不好受,秦业的武功比之他们高出了何止一线,便是杨过往日与秦业练手,也是一直在被动挨打,鲜有还手之机,是以一直以来他也不知秦业的功夫底细究竟如何,心下虽也有几分纳闷为何秦业今日看着手法有些呆滞,全不似原先与自己交手时的灵动。但若要他像秦业这般空手来接这个泼辣女子的剑招,只怕还要更为狼狈几分,心内也自替秦业捏了一把汗,手心微扣石子,只待秦业有急便即上前扑救。
老顽童与耶律齐兄妹见礼完毕,闷着头躲在一边,看着这边打得热闹,隐隐瞧出了点门道来,拍掌嘻笑道:“小白脸,快,把这臭婆娘打趴上。对,就这样,对对,膻中,玉堂,好!错了,阳关……”指指划划,唾沫乱飞,就差自己上阵冲锋了,还尽往尴尬的地方指教,旁边几个女孩子早已羞得小脸通红,他却还在兀自得意着。感情当年他就是用这种无赖招式泡上秧姑了。
张雅妍几轮强攻没得进展,她内力不继,正有些气虚,心头亦有些烦躁,此时更听得老顽童的无赖指点,玉脸憋得火红,剑招更散更乱,其观赏价值登时大减。秦业便不再与之纠缠,“嗖”了一声闪到她背后,呼了一掌拍下,正中其背心,只听“噗”了一口鲜血喷出,张雅妍向前疾冲几步,下盘不稳,一声仆地,大口喘吸不已,已不复有再战之力了。
片刻前还在躲闪的秦业转瞬间已是一招定输赢,还没待众人回过味来,老顽童呼了一声畅喝奔到秦业身边,嘻嘻大笑道:“小白脸,你这是什么功夫,教给我怎么样?你教给我我就不跟别人说你欺负女孩子的事。哈哈,小白脸,这下你可赚翻了!”若论内力之悠长深厚,秦业自是远不如老顽童了,但秦业亦有一招绝学,即是他的爆发力惊人,短途疾奔,闪身避招,极迅极猛,早先在他的“圣军”行动中,便是常以以此招来迅速杀敌,后来伤尹克西,也是用此法,只在一瞬间打人个措手不及。
老顽童眼尖,一时便看出了秦业此招之关键所在,扪心自问,他自己是没那份本事了。若是他直接跟秦业要,秦业也无不教给他的道理,至多嘱咐一声,不可传与他人就是了,却不想老顽童故做公道的还要以给秦业保密相要挟,不由摇头苦笑。
郭芙见秦业没事,悬了好半天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冲过来一把搂住秦业胳膊,关切道:“小业子,你没事吧?”察觉着秦业脸不红气不喘的,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她虽自小娇气,对自己本事还是有几分认识的,也知自己比之倒地的这个女孩却是不如的。
老顽童见秦业并不回答自己的话,登时急了,鼓着眼嚷嚷道:“小白脸,你教是不教,你胆敢说半个‘不’字,我就将你欺负弱女子的事公之于众,叫全天下的人都来鄙视你!”说罢双手叉腰,一副你不给,我就死给你看的模样。郭芙陆无双见状几个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对倒地的张雅妍的那一分怜悯之心也让老顽童给逗没了。
秦业没好气道:“你爱说说去,若再胡闹,我便不教你了。”
老顽童闻言一怔,秦业说这话语气像极了他的师兄王重阳。老顽童少时便是王重阳一手带大了,王重阳待他极好极亲,便是后来他做了对不起南帝的事,王重阳也只是一句“此人不通时务”替他一笔拦下了,过后也没再责罚他。他两人虽是名为师兄弟,实则情同师徒父子,纵然此时王重阳已经过世数十年,其情其景犹然历历在目,眼圈顿时一红,哆哆应了一声“是”。闪在一边真不再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