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闻言心头一动,向黄药师道:“师公,此套剑法如此高明,便是师公您也自承不及,为何我却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门派存在?”
黄药师嗤笑道:“不及?哈哈,我黄药师平生只服一人,那就是王重阳!这套剑法确是极尽精妙,至于那个人,却还差点远了!”黄药师说这话时,眉角掩不住的骄傲,隐隐还带有几分失落。他平生自聪明绝顶,本于名利之心极淡,对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并不怎么看重,只是基于武者好胜心理,当年华山论剑输给王重阳,乃是黄药师平生一大憾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会听得秦业说他不如另一个人,心头不觉有火。
秦业几时见过黄药师这等模样,微微有些诧异,轻笑道:“师公既曾破过此套剑法,为何我桃花岛的落英神剑比之这套剑法还会有所不及?”落英神剑乃是黄药师手创,他却自承不及这氤氲逸尘剑,却是奇怪了。
黄药师摇了摇头道:“非是我破了这套剑法,我只是击败了那个人。当年我与那人交手七招,他这套剑法本是无懈可击的,差只差在那人自幼离世隐居,罕少与人动手,这才让我有了可趁之机,趁乱将他赶跑了了事。这氤氲逸尘剑,嗯,便是现今,我也想不出破解之法来。我黄药师此一生,只服一人一剑,这人,便是王重阳,其心志武功,我黄药师此生都比不上他,这剑,便是这氤氲逸尘剑了,我自创落英神剑,比之却还是多有不及。”略一顿,难得的向秦业笑道:“你也算不错了,能让这套剑法的传人使出这么多招而不败,还记下来。”他却不知,秦业能记住这多么招氤氲逸尘剑,却不是从这套剑法的传人身上得来了,本人还差点死在这套剑法上面。
秦业脸上一红,颇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道:“我败了,若非那人手下留情,此刻已是埋尸荒野了。”回思起与木青竹的那一战,秦业尚自心有余悸。
黄药师一愣,不悦道:“那人多大年纪?”在他看来,自己的传人败给了当年那人的传人,实是大失面子的一件事,虽说秦业这几年里的表现都让他很满意,这会丢了桃花岛的威风还是不可原谅的一件事。
秦业苦笑道:“只在二十上下年纪,我已经让她去大胜关找我师娘,将这套剑法教予我师娘。”他见黄药师面有不悦,急忙将当日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黄药师眉头微锁,本就对秦业丢了桃花岛面子颇有不满又听说他败给了一人个不满二十岁女孩子,不满之色更浓,冷哼道:“你不跟芙儿一起回大胜关去,便是为了找此人?”
秦业闻言心头一紧,他还未来得及跟郭芙说清楚程英的事,这会黄药师却又找来了,也不知黄药师心里做什么打算,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发觉有人跟踪,留下来看个究竟,并不想是这样的一个高手。在这之前,我也不认识这位木姑娘的。”
黄药师怒道:“你少与我打马虎眼,我问你,你要待芙儿如何?”说话间声音陡然转厉,一道锐利精光刺向秦业,身后凉风呼呼刮过,声声可闻。
秦业抬头凝视着天边逸飞的云彩,心里却全无这份飘逸的感觉,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叹了口气向着黄药师道:“师公,无论如何,我必不负英妹!”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对黄药师的威势也似全然不见一般。
黄药师听得秦业此语,不怒反笑,冷道:“如此说来,你是要负了芙儿了!”
秦业一时黯然无语,他与郭芙本无盟誓,又无文契,说这个“负”,却是过了,只是这样的话,却是不能跟黄药师当面说出来了。良久,秦业长舒了一口气,昂然望向黄药师道:“自小以来,师父师娘待我有如亲子,我也一直当着芙妹如我亲妹妹一般,爱她护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但我,却是从未有过别的心思的,若不是芙妹这次北上来找我,我也不知道,原来芙妹是喜欢我的。”很多事情秦业都可以一笑置之,在此事上,秦业深知,若是他有哪怕是一丁半点的犹豫,便等于是将程英给抛弃了,而程英受了黄药师大恩,此刻大胜关等待自己程英,心里只怕不会比自己好受。
黄药师冷笑道:“为何不敢回答我的话,你是否便要负了芙儿!”
秦业黯然,说他对郭芙全没感觉,那也是假了。他话是将郭芙说成自己的妹妹,也可以在心里不住的提醒自己要把郭芙当亲妹妹看待,可是经过了这三年多了别离,当年的小妹妹的感觉再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在内心里,秦业也不能不承认,自己对郭芙也是有幻想了,至于自己对程英和郭芙谁的感觉更好一些,只怕他自己也说不清的。
再者,秦业与郭芙毕竟不是亲兄妹,关系的转变,便晨雾一般,只需微微的一阵清风,便即散了。况且此时的秦业明白了郭芙对自己的依恋,再要他狠下心来抛弃郭芙,他自问,在心里他是做不到了。
无法抉择,无话可说,那就只有沉默了,这个办法,似乎每个无路可走的人都会做。在不自觉中,秦业也选择了沉默。转头看向一边,千村万户,残垣断壁,锦绣河山,豺狼遍野。好半晌,秦业幽幽道:“师公,这事,暂时我想不了那么多,也,不愿意去想。况且,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秦业在北方举事,只要蒙古人一刻未退出中原,我便一刻不得清闲,江湖险恶,险阻重重,蒙古人势大,成败难料。我既是选择了这一条,在芙妹之前选择了英妹,便再也没有回头了可能了。况且,这一条九死一生的路,我并没有把握自己必然有命能笑到最后。等再过了几年,那时,也许,芙妹就会找到更适合她的理想夫婿,把我忘了。”话说到最后,秦业双眼已自微微阖上,脸上轻轻几下抖动,心口似是松了一点,又如钝刀绞肉一般,说不出的难受,若真的,几年后,郭芙选择了别人?
黄药师听得秦业这般说,心头一沉,满腔火气竟也似呼了一声便就消了,转换了,化做说不出的无奈。他的女婿郭靖是侠名远播的大英雄,可是女儿却只希望能与他在桃花岛长相厮守,秦业北上举事,原本他也是极为支持了,一方向也是他国家民族感的自我认同,还有便是能为女儿女婿分忧,自然是万分高兴的。可若非秦业北上举事,他又怎么会与郭芙分开,以致于先与别人订了终身?半晌,才缓缓道:“这事,你怎么跟芙儿说?”
秦业强作笑道:“我会离开了。现在,芙妹还小,我也没这方向的考虑。”
逃避?黄药师一怔,皱眉道:“若芙儿再一个人来找你呢?”
秦业摇了摇头,淡淡道:“芙妹应该懂得她该怎么做的。”略一顿,秦业轻舒了一口气,笑道:“师公,我刚探得大胜关内有蒙古人内应,英雄大会召开那日会有所为,此事关乎非常,我们不得不多加小心。我已让丐帮许州分舵的张大哥去跟师娘禀报此事了,让她提前做好防备,至于蒙古人那里,我还想再去探探虚实,芙妹那边,就劳师公你护她回去吧。”
黄药师听得秦业竟是在指派自己,刚压下的火气再复燃起,怒喝道:“臭小子!”
秦业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不自主的说话用错了方式,向黄药师一拱手苦笑道:“师公,这会,你老就别跟我多计较了!”言罢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