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杨太后听了刘黼简短的汇报以后,直接定性裁决了对“郑虎臣杀贾似道案”的判处--贾似道死有余辜,不足怜惜。他造成今天现在宋国这种局面,就是再死上一百次也不能让杨太后消解心头之恨。毕竟那个纸卷上面隐藏的消息是杨太后的母亲也在前往北方的船队中,以后很可能就是天人两隔、生死不能相见的痛苦。
对于贾似道,杨太后直接命令刘黼会和几个翰林院的学士,为他专门编写一个个人传记,把他过去做过的种种事情一一的写进去,更要给他拟定一个恶谥,让他遗臭万年。而且他以前享受过的种种的荣耀,种种加恩封赏,种种赐予贾氏家族的荣耀,统统都被取消。现在在连江县青龙寺里的和在宋国还能控制地域范围内的贾氏家族成员,也要被控制起来,等着被送到金刚州南部的“放罪城”去。
也是被贾似道捎带上了,现在青龙寺里面早已经传闻开的留梦炎,因为那一句“草绳上吊”同样被杨太后深恶痛绝。在敲打贾似道的同时,留梦炎以前在临安的种种行为显然也触动了杨太后的厌恶,现在他也同样被挂了起来。
修传、定恶谥、夺勋、削爵、除恩,一件都没有少!
而七月二日晚上传来的消息--庆元府退养在家的前右丞相兼枢密使叶梦鼎绝食而死、抗拒蒙古征召利用的消息,也被杨太后提了起来。虽然叶家最后还是逃不出被强制北上的命运,但是对叶梦鼎,杨太后还是进行了褒奖,把他放到了和前面三年里死节的那些大臣一样的高度。
至于郑虎臣,杨太后就没有插手了,还是委托给金刚智去审理。毕竟贾似道的事情好说,而郑虎臣的事情很难判决出一个各方都满意的结果,杨太后自然就缩手不管,把这个难题交给了她最依赖的金刚智。
临到最后,一直都没有得到任务的陈宜中也是被杨太后提了出来。既然临安的神社和宗庙都已经被拆毁,那么自然要在福州城附近重新建立一套新的来。就是行朝的皇宫,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占据着青龙寺后殿的。杨太后也决定下来了,就在连江县城东边不远的地方,征用民间的田地修建一个行宫,把北边临安城里被拆毁的东西在南边复制出一套新的来。而陈宜中,作为宋国朝廷中的第一文臣,自然是被委任成了督造工程的大使。
杨太后把话说完,也没有给下面的五大臣任何回旋的余地,直接站起身来就走了出去。临到出门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了等在外面、在那里期期艾艾的杨亮节,她也没有停下来,只是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就擦拭着眼泪走远了。
被杨太后这一突如其来的冲撞,草堂上面的议事也就只能这样草草的结束了。下面,有了各自职司的大官僚也离开草堂,召集起各自的幕僚,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只有被连续不断闷头敲击的陈宜中,强忍着脸色寡淡的踱回了自己的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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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七月五日,旌旗招展,帆樯如云!
就在昨天晚上,北边又有一百多条浮海修罗带着三千多淮东难民南下福建到达连江。但是就是这样的好消息,加上今天是广王东渡的好日子,加起来还是被一个刚刚传来的噩耗给冲散了。
早上的朝会上刚刚接待嘉奖了那些淮东难民里面的领袖,也是举行了一个浩大的典礼把广王赵?送上那艘最大的海船,但是随着一只金刚鸟带着一个纸卷直飞上草堂,所有一切的欢乐都成了泡影!
金刚鸟是从东边的荻芦寨飞过来的,直接飞进了正在举行大朝会的大草堂,直接就飞到了金刚智的手里。但是金刚智看完,第一个接过纸卷的反而是李庭芝!
纸卷上的消息很简单,荻芦寨的青龙寺水军在北边海上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一艘南下的海船,海船上的是董文炳派到福建来的使节。被浮海修罗拦截住以后,船上的人看到是青龙寺的水军,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更说明他们的来意。他们这一次南下,而且是在双方还在僵持着大战的时候南来,既是来商谈元朝和宋国之间可能存在的战和事宜,更是来朝拜金刚巨佛。
就是这样一个纸卷,最末端附加的一句话,却让李庭芝猛的一下摔倒在地下,捶打着地板,在那里发声痛哭!
一个个人,一个个宋国官僚,一个个刚刚还是兴高采烈的宋国官僚,在传看过纸卷之后,也不得不哀伤叹息起来。前排几个大臣聚到一起,把软倒在地的李庭芝遮掩住,张世杰俯身下去拉着李庭芝的胳膊在那里不住的低声劝说着。纸卷在几个政事堂大臣手里转了一圈后,也被递了上去,交给了杨太后。
好说歹说,张世杰和陆秀夫才把李庭芝架起来。就是这样,李庭芝也把自己头上的官帽扔掉,把自己身上的官服直接的扯掉,披头散发的跪倒在御阶前,只是不停的撞着木头地板。混乱的泪水在他的脸上横流,哽咽的声音让后面的人垂泪。
上面的杨太后看完纸卷,也是好一阵的沉默,才示意御前宦官把李庭芝请到草堂的侧面。下面的时间虽然还有一些琐碎的礼仪细节要做,但是草堂上已经没有人还能有心思站稳在那里。所有的人都在交头接耳,都在窃窃私语。
所有的人谈论的,都是纸卷上面最后的那一句话,那一句让宋国右丞相李庭芝哀伤绝顶的话!
“扶棺南下!”
那一天在泰州城下,李庭芝的母亲被阿术派人架到城墙下劝说李庭芝投降,到了晚上看守的人疏忽的时候,李母自尽而死。第二天,被关押在另外一个地方的李妻,在看守的多嘴中知道这个消息后,也自尽了!
阿术一直没有把消息通报给泰州城里的李庭芝,而是做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六月二十六日,阿术站在瑟瑟发抖的那些女人的面前,看着苍黄的土地静静躺着的两个女人,看着那个静静跪在一边、静静哭泣的女孩,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在当天就把她们送上了南下的使船。
淮东的战争在继续,泰州被攻陷,通州变成火海,长江被血水染红,李庭芝从绝地中被金刚乘救走!
但是,那一条船,在庞大复杂的乱局中,一节节的日夜不停的往着南方赶路。十天,日夜不休的十天,赶到了福建!
而这一条船,也让刚刚从阿术的铁网中逃出来的李庭芝,在相隔千里之外的福建,中了阿术莫名奇妙射出的一支箭,生生的呕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