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心思缜密,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小弟不甘心空手而归,几乎踏遍了虎头崖的每一寸土地,最终天可怜见,在一处悬崖间的一根树枝上发现了这张已被扯断了的加厚铁胎弓。”花荣说着,将手中的断弓呈到了宋江的书案之上:“为了把它捞上来,小弟还着实费了一番工夫。”
“嘘――”看到这张断弓,聚义厅内响起了前赴后继的倒吸凉气之声。将一张加厚铁胎弓生生扯断,这需要多大的臂力?遍数在座的英雄好汉,能把加厚铁胎弓拉开的,只有半数;能扯断的更是少得可怜,也不过是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豹子头林冲、霹雳火秦明、黑旋风李逵寥寥数人而已。
宋江端详了一番,递给了身旁的吴用:“军师请看!”
“想必是刺客打算将此断弓抛下悬崖下的水泊之中,不想被崖间的一根小小的树枝挡住,这才给了我们兄弟一睹为快的机会。”智多星吴用果然非同凡响,这么短的时间已将这张加厚铁胎弓的来历分析的头头是道。
“也幸亏是此人扯断了弓,要不那最后一箭洒家能否接住还在两可之间。”花和尚鲁智深心有余悸地讲起了清晨那段让他记忆犹新的往事。他没有想到,射箭之人要不是扯断了弓,那第十支雕翎箭绝不会对着他的咽喉而去。当鲁智深讲到刺客在转瞬之间连射九箭,全部命中他禅杖上的九枚铁环,并把重达六十二斤的浑铁禅杖钉在大树上时,满座皆惊。
“此人神射,让花荣汗颜!”小李广花荣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道:“小弟也许有这般的准头,但没有如此的神力。智深大师和武都头、林教头有这般的神力,但恐怕没有这般的准头。不知江湖上何时出现了如此奢遮的人物?难道是江南的小养由基庞万春驾临了我们水泊梁山?”
宋江沉吟道:“庞万春乃江南方腊的属下,为何要来刺杀鲁大师。要知道我水泊梁山虽然没有和江南方腊遥相呼应,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呀!”
智多星吴用起身道:“刺客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鲁大师没有受伤,只是虚惊一场。如今外敌虎视眈眈,山寨不可一日无主,请哥哥早做定夺!”
“军师言之有理!”及时雨宋江起身道:“晁盖哥哥临终遗言,要吴用军师或者是智深大师继任梁山泊主之位。如今,既然军师推辞不受,那就请智深大师坐这第一把金交椅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花和尚鲁智深身上。宋江的心更是紧张地“怦怦”直跳,担心这个胖和尚不识进退,来一个顺水推舟,那他就傻眼了。其实,宋江此举明摆着是以退为进,同时暗地里也在赌一个“情”字:赌武松对自己的情分几何?赌鲁智深对武松的情分几许?
宋江太了解武松的为人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得就是武松这种头脑动不动就发热的热血青年。昨夜,武松既然答应他让花和尚鲁智深放弃梁山泊主之位,那他就一定能够做到。宋江猜得没错,武松的确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但宋江没有猜到,在鲁智深答应让出头把金交椅的同时,他及时雨宋公明在水泊梁山之上已经失去了一个生死与共的兄弟――行者武松。
花和尚鲁智深望了行者武松一眼,毅然道:“洒家粗鲁之人,虽承蒙晁盖哥哥厚爱,但如何担得起梁山泊主的重任?还是请宋公明哥哥主张大事吧!”
“哥哥这是为何?难道以哥哥的本事,真就做不得这梁山泊主吗?还望哥哥三思!”九纹龙史进闻言大惊,急忙出言相劝。
“还望哥哥三思!”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以及神机军师朱武等人纷纷起身相劝。
鲁智深把手一摆,决然道:“请众兄弟不要再为难洒家,洒家主意已定!”
“哥哥,小弟――”武松抢到鲁智深的跟前,一肚子的感激和感动,却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兄弟,啥也不用说了,哥哥我心里明得跟镜子似地。”花和尚鲁智深使劲拍了拍武松的肩膀道:“不做梁山泊主,你我兄弟照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照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智多星吴用在最该他说话的时候说话了:“人各有志,既然鲁大师坚持不肯坐这头把金交椅,那就请宋公明哥哥为山寨之主了!”
“请宋公明哥哥为梁山泊主!”
“若宋公明哥哥不坐时,谁人敢当此位?”
“宋公明哥哥莫要推三阻四,还是答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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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什么矮脚虎王英、锦毛虎燕顺、浪里白条张顺等人一个个争前恐后地跳将出来,力劝宋江出任梁山泊主。
宋江见大事将定,不由心花怒放,一张黑脸几乎放出光来,假惺惺地又推让了一番,才装出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道:“既然众兄弟盛意拳拳,那小可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宋江从第二把金交椅上站了起来,施施然走向了头把金交椅。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今日总算要梦想成真了。坐上了头把金交椅,那朝廷的招安还会远吗?光宗耀祖、封妻萌子的日子还会远吗?
就在这时,只听一人大叫道:“且慢!”
宋江心里一惊,一扭头,便看到了一张他已经厌恶到了极点的脸:獐头鼠目,尖嘴猴腮。正是山寨掌管什物的总管白日鼠白胜。
宋江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沉声道:“白胜兄弟有话要讲?”
“不错,白某有话要讲,不吐不快!”白日鼠白胜昂首道。
“是吗?”宋江竟然笑了起来:“那白胜兄弟还在等什么呢?小可洗耳恭听!”
“宋公明哥哥,白某也很想像其他兄弟一样,祝您荣登大位。”白胜哈哈一阵大笑,笑着笑着脸色突然一变,满脸尽是悲愤,一把拉开了衣襟,拍着瘦骨嶙峋的胸膛喊道:“非常遗憾的是,白某这里有一颗良心,它不允许白某这样做!晁盖哥哥尸骨未寒,这么快就人走茶凉了。白某斗胆问一问在座的各位兄弟,有哪个还记得晁盖哥哥的遗嘱?有那个还愿意遵守晁盖哥哥的遗嘱?仁义之名传天下的宋公明哥哥,你记得吗?此时此刻,在你的眼中,恐怕除了头把金交椅,已经没有别的了吧?从小和晁盖哥哥一块长大的吴用哥哥,你记得吗?此时此刻,在你的眼中,恐怕除了宋公明哥哥,已经没有别的了吧?”
宋江的眼里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厉芒,喝道:“来呀,白胜兄弟得了失心疯,还不送他下去诊治?”
小温侯吕方和赛仁贵郭盛答应了一声,一齐走向白胜。活阎罗阮小七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阮小二死死抱住。
白胜手腕一翻,亮出一把牛耳尖刀,对准了胸口道:“谁敢过来?如果哪位兄弟认为宋公明哥哥今日大喜,需要见红的话,就上来吧!白某人虽然瘦点,相貌貌长的也丑点,但心口的血绝对是热的!”
吕方和郭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