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雨宋江感觉到后背上锐利的刀锋已经刺破了衣衫，不觉内心一阵战栗，壮着胆子道：“段兄弟，宋某待你不薄，你可不要乱来呀！杀了我你也逃不出水泊梁山！”

“哈哈！待我不薄？宋公明，你以为段某是个傻子吗？当初在什物房为了引晁盖上钩，你让摩云金翅欧鹏折我手指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待我不薄？没错，是你提拔段某坐了第十把金交椅，执掌水泊梁山总探声息的要职，看似恩比天高，实则是利用段某来对付晁盖而已！在你及时雨的心中，全是功名利禄，已经容不下半点儿兄弟情分！为了扳倒晁盖，你可以污蔑花惜玉的清白，更可以牺牲霹雳火秦明的无辜性命！说实在话，你的所作所为比起你嘴里的大恶人蔡京、高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金毛犬段景住冷笑道：“你在利用段某，段某何尝不是在利用你？不如此，大刀关胜和曾头市的兵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到山前第一关吗？段某本来打算等你和晁盖拼得两败俱伤之时，再举火为号引关胜他们上山的。不曾想，火头军的偶然走水让潜伏在山下的两路大军误以为是我发出的信号，这才提前发动了攻势，让这场本来朝廷必胜的战局有了一些变数，枉费了段某半载卧底之功！”

“你――你――到底是谁？”宋江颤声问道。

幻魔君乔道清端详着手里的玄铁牌子，应声道：“金毛犬段景住，如果俺猜得没错的话，阁下就是东京禁军燕子楼的头号细作燕一！”

金毛犬段景住长笑道：“没错，段某就是燕子楼的燕一，如假包换的燕一！”

“燕一！你好大的狗胆！竟然胆敢来水泊梁山卧底？吃俺白胜一刀！”白日鼠白胜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拔刀欺身而上。白胜本不是鲁莽之人，他这个举动就是逼着金毛犬段景住杀了宋江，从而一举奠定晁盖不可动摇的领导地位。

晁盖眉头一皱，白胜的小心思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说句心里话，他也想让宋江死，只是白胜此举未免太明显了一点儿，这与他晁盖自己动刀杀了宋江有何区别？况且，此时的宋江已经身败名裂，纵是逃过此劫，也多半没脸再在水泊梁山呆下去。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宋江，失去了他最大的立身之本――仁义，已如丧家之犬，自己怕他何来？主意打定，晁盖出声喝道：“白胜兄弟稍安勿躁，且听晁某一言！”

晁盖发话，白胜不敢不听，只能恨恨地瞪了宋江一眼，退了回去。

“这位兄弟，晁某是称呼你金毛犬段景住呢，还是唤你燕一呢？”晁盖上前一步，却对金毛犬段景住问了这么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金毛犬段景住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晁天王想怎么叫就这么叫！”

“好！既然这样，晁某就还唤你段兄弟，这样亲切一点儿。”晁盖肃然道：“段兄弟，只要你放了宋公明贤弟，就可以安全离开这山顶大寨，去和大刀关胜他们会合。”

金毛犬段景住略一迟疑，欲言又止。

晁盖浓眉一挑，怒道：“怎么？段兄弟信不过我托塔天王晁盖吗？”

金毛犬段景住正色道：“托塔天王晁盖一诺千金，段某岂有不信之理？只是宋公明恨我入骨，难保他的兄弟不为难于我！”

“段兄弟还是改不了你那小心翼翼的脾气！”晁盖说着，仰起头来，高声道：“我晁盖为了救宋公明贤弟一命，斗胆做主放段景住下山，哪位兄弟如有异议，找我晁盖理论！如果谁敢私下里去找段景住报仇，那就是我晁盖的敌人，下场如同此柱！”说着，晁盖大喝一声，将手中的玄铁枪掷了出去。只听“噗！”的一声，玄铁枪的大半个枪身竟然生生透入聚义厅内左边那根合抱粗细的立柱中。偌大的聚义厅似乎也晃动了一下，梁上落下了许多灰尘。

“好枪法！好气魄！及时雨宋公明与您一比，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可惜，忠臣不事二主，段某此生无福跟随晁天王左右，实为平生一大憾事！”金毛犬段景住收回了尖刀，放过了宋江，到乔道清那里讨回了燕子楼的玄铁牌，扬长而去。

晁盖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厅内的众位好汉，沉声道：“宋公明贤弟受了惊吓，暂且回房歇息，其余兄弟随我下山，把赵官家的走狗和曾头市的那帮蟊贼赶出水泊梁山！”{

“愿听哥哥号令！”众人答应一声，刚要起身，一旁的宋江却出声道：“晁盖哥哥，敬请留步！”

“宋公明贤弟有何话说？”晁盖回过了头。

宋江道：“晁盖哥哥，小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贤弟但讲无妨！”晁盖微微笑道。

宋江一咬牙道：“晁盖哥哥，既然你我为了梁山泊主之位争得不可开交，到如今还没有定论，那么不如打上一赌如何？谁赢了就是梁山泊主，哪一个输了就离开水泊梁山，永远不得再回来！”

“噢！有趣！晁某愿意奉陪到底，只是不知如何来赌？”晁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宋江道：“如今山下有两处敌人，一处是金沙滩上的史文恭和曾家五虎，一处是鸭嘴滩上的大刀关胜。以小弟之见，不如写下两个阄儿，小弟和晁盖哥哥各拈一处，如那一个先行破敌，便做梁山泊主，如何？”

智多星吴用插口道：“此法甚好，彼此不伤和气，听从天命！”

白日鼠白胜在一旁冷笑道：“和气早就伤了，如今两派兄弟之间还有和气吗？”

宋江和吴用脸一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依你们！莫说我晁盖不给贤弟机会！”晁盖唤过铁面孔目裴宣，写下两个阄儿。晁盖和宋江焚香对天祈祷完毕，各捻一个。宋江捻着鸭嘴滩，对阵大刀关胜，晁盖则捻着了金沙滩，再次面对史文恭。

入云龙公孙胜等人微微摇头，宋江和吴用则喜上了眉梢。相对来说，史文恭要比大刀关胜更加难对付。

晁盖倒是不以为意，不动声色道：“贤弟先行调拨人马，我做哥哥的，总不能和你抢吗？”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江心里骂着晁盖真是傻到家了，嘴里大叫道：“哪位兄弟愿意跟随宋某前去迎战大刀关胜？”

“小弟愿意跟随哥哥！”小温侯吕方和铁扇子宋清一起站到了宋江身后。紧接着是军师智多星吴用。但仅此而已。其余的兄弟都像脚下钉了钉子似地，都站在原地没动。宋江脸色一变，又连着叫了三声，但纵然是神行太保戴宗等人也是恍若没有听见。

“一切果然在意料之中！”晁盖乐得差点儿笑出声来：“哪位兄弟愿和晁某一起下山破敌？”

话音未落，只听聚义厅中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声：“小弟愿往！”所有兄弟都去站到了晁盖身后。

“我等四人，有两个还是不能上阵，如何是那大刀关胜的对手？”宋江面如土色，长叹一声道：“不用赌了，宋某认输！现在就从后山下山，从此再也不踏进水泊梁山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