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夺魁(跪求推荐,收藏!)
作者:微云烟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917

所有人写的诗都到了主持者的手里,由他们对这些诗进行品评。

而下面的人也在互相交流,有的看起来就很自信,在那里吟咏着自己写的诗句,旁边也有人跟着附合,而有的却觉得有些悬,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苏珏却很是气定神闲,一些原本有些陌生的人也过来跟苏珏寒暄。说实话,若不是这种场合,很多人就算是想要跟苏珏说句话也是不够资格的。

几个士子围在苏珏旁边,想着法子恭维苏珏,毕竟,苏琅可是苏珏的兄长,即使不一定能改变苏琅的想法,侧面讨好一下又不用花什么功夫,还能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有几个在那里背着苏珏以前流传出去的诗词,这句好,那一句的哪个字用得妙云云,苏珏依旧微笑着听着,心里早就老大不耐烦。

李旭正好过来,看到苏珏被人围在中间,不禁心中暗笑。

苏珏这个人,别看平常温文尔雅,似乎是个没脾气的,实际上,若是他对哪个人言笑无忌,那么,这个人应该是他的朋友;若是他对哪个人总是带着一副微笑,很遗憾,或许他虽然在点头附和,偶尔还会发表一下自己的观念,那么,这个人应该最多只是一面之交,若是他压根无视了谁,那这个人大概就很被苏珏厌恶了。

见如今苏珏神情,李旭也能猜到,苏珏已经厌烦了这样没有意义的寒暄了,于是当即上前,笑道:“刚才见二公子一蹴而就,下笔如有神助,怕又是一篇佳作问世了吧!”

见得李旭过来,看他们的眼光都颇为不耐,围着的人都很识趣地散开了。李旭在洛阳可是出了名的纨绔,虽说没有大恶,不过,得罪了他的人,至今也没几个能安然过日子的。他素来不喜欢跟读书人说什么诗词文章,不过叫他们惊讶的是,他居然和苏珏关系很不错!

很多人心里想着苏家和李家的关系,心中暗叹,不管怎么样,苏家终究是大靖一流的望族,即使不如李家,但是李家还是要给苏家几分颜面的。而李旭与苏珏之间的交往,则被大多数人想成了因为家族之间的交情,而达成的一点联系。

苏珏笑道:“不过是胡诌了两句,不被人笑话不知道天高地厚也就行了!”

李旭一笑,知道苏珏这般说,心里其实早就有了成算,因此,也不追问,又说道:“一直知道你长于诗词,却不知道你与文章一道也是那般精通,刚刚那篇短序,虽说我不怎么喜欢念书,也觉得非常不错,实在叫人拍案叫绝!”

“李二公子,你过来不会就是来说这些的吧!”秦子恒冷哼了一声,“刚刚诗会,好像没见到你出现啊!”

李旭也笑着反讽道:“我不是某些人,明明没有作诗,还死皮赖脸地占地方!”

他们性子仿佛,相交以来,在无关的事情上素来言笑无忌,苏珏倒是已经习惯了,但是秦家那两兄弟和秦?与李旭并不怎么熟,见两人这般说话,心里都是一惊,要是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口角,那乐子可就大了。

秦?正想拉住秦子恒告诫一番,却见苏珏毫无担忧之色,反而觉得习以为常,心里一想,也就明白了,原来秦子恒和李旭交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吗?

秦子平和秦子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秦子平还好,秦子明心中就有些不忿。因为是庶子的缘故,各家子弟圈子里面,一般嫡出的未必看得上他,他也有些怯于跟那些嫡出子弟交往,而庶出的,他心里又觉得有些丢分,如此可以说是高不成低不就,他的人缘并不算好,如今见秦子恒跟李家的公子关系这么好,在圈子里面很是吃得开,未免觉得因为是嫡子,所以更加受人重视。

想到秦子恒的学问未必强过自己,但是却能蒙父亲荫庇,年纪小小就能到六部为官,而自己呢,不过是小了几个月,投胎投错了肚子,结果都快二十了,还没能订亲,还得再等着秦子恒什么时候完婚。

虽说苏家跟秦家关系很近,自己到了这般年纪,跟苏珏就没说过几次话,也没能单独拜见过苏琅,而秦子恒,明明有这个条件,却压根不会想到去请求苏琅的指点。想到这里,秦子恒更加觉得委屈不公了。

当然,这种委屈他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他的神情依旧带着一点近乎卑微的畏缩,站在一边,几乎想要将自己藏在秦子恒的影子里面。

秦子平却是不同,他惊讶道:“四哥,原来你与李二公子这般熟悉,居然也不跟弟弟我介绍一下,实在是不够意思!”

秦子恒白他一眼:“难道我出去玩没叫过你吗?偏你每次假正经,说是要在家里念书,怪得了谁呢?”

秦子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笑道:“那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在自家长辈眼里就是个喜欢玩闹,不做正事的,母亲才不放心我跟你出去呢,说是要学坏的!”

“哼,咱们两个彼此彼此,也就婶子不清楚你的德性!”秦子恒冷哼了一声。

李旭露出一点羡慕的神色:“子恒,你们家兄弟感情真好,不像我,虽说大哥对我不错,不过,他足足比我大了五岁,每次都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一般,实在是恼人得很!”

秦子恒嬉笑道:“若是你也有个最喜欢跟你抢东西抬杠的兄弟,你大概就不这样想了!”

秦子平很是不服气:“四哥,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我什么时候抢你东西了?就上次看上你屋里那具连弩,才摸了一下,你追了我大半个花园呢!哼,就知道仗着比我大了那么一岁,成天拿着兄长的架势教训我,也不看看,你所作所为,哪里像个做哥哥的啊!”

“难不成,要我学着大哥那样,经常给你松松筋骨,才算是做哥哥的?”秦子恒也叫了起来。

秦子平畏缩了一下,赶紧摇头。秦家这一辈的老大秦子城天赋异禀,不论别的,力气颇大,而且从来身体比脑子动得快,他对于关爱教育自己弟弟的理解就是好好摔打他们一番,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做长幼有序,什么才是兄长的威严。除了老二秦子尧,从小到大都是人精,没怎么吃过亏之外,秦家兄弟几个,没人没被这个大哥教训过,因此提起秦子城,一个个都有心理阴影了。

看着苏珏他们谈笑风生,羡慕嫉妒的都有,只不过,因为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所以之间没有太过明显的冲突,而且,在场的多是些聪明人,谁也不想在这种场合下,跟他们起了什么冲突,免得给上面的几位大人留下了什么坏印象,得不偿失。

当然,蠢人什么地方都是有的。

在场之人中,有一个叫做朱临,算起来,还是宗室,不过,大靖开国两百多年,宗室成员不知道有多少,朱临跟如今的皇帝血缘早就远的快要无法追溯了,虽然家中还颇有些资财,但当年祖上受封的爵位如今已经没有了。

不过,他好歹还姓朱,他的父亲为了让他有一个更好的将来,从小耳提面命,要他努力读书,将来能够金榜题名,到时候,哪怕是为了提携远房宗室,一起对抗那几大世家,也会给他一个光明的前途。

因此,在朱临的思想里面,像苏秦这样的大世家,都是自己将来的敌人,自然不会想到要在这样的场合下给彼此留下一些脸面。

毕竟是宗室,很多时候还是很能唬住一部分人的,这会儿,朱临的身边就簇拥着一些小型的,对于大世家来说,不过是非常幸运的暴发户那样的家族子弟,还有一些依附于他的寒门士子,看着也颇有几分架势了。

秦子恒感觉到了那边带着一些嫉恨的恶意目光,当下看了过去,皱起了眉头:“介安,那是谁?”

李旭看了过去,想了想,才想起来,他也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一些厌恶之色:“那人叫朱临,据说是远房宗室,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也不喜欢那个朱临,相比较于朱临自身的实力,他显然有着不切实际的傲慢。他们这些人,就算不是未来家族的族长,起码也会是家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就算是皇子,哪怕心里面腻味,明面上也要客客气气的,结果,不过是一个没落的差不多了的宗室子弟,居然也在自己面前鼻孔朝天,实在是叫人无法容忍。

听得李旭粗粗一说,秦子恒斜了那个朱临一眼,哼了一声:“什么东西,也赶在本公子面前拿架子!”

他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结果,朱临那边明显听到了,当下,朱临就愤怒起来,狠狠地瞪了这边几个人一眼,估计是彻底将他们记恨上了。

不等他发火,另一边,树下的那一群官员已经初步将众人的诗稿看过一遍,各自交流了自己的意见,初步选出了一部分水平中等以上的诗稿,打算拿出来讲评一番,当众定下名次!

在场的官员大多都是参加过科举,拿到了不错的名次的,而且,因为各自所属的阵营并不一致,双方妥协之下,对那些诗稿的评价还算公允。

苏琅被推举出来对这些诗作进行讲评,他也没有多推辞,便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又说道,接下来会当众讲评自己等人选出来的作品。

所有人闻言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结果的揭晓。

说实话,那些诗词在见识过的传世之作比那些人读过的诗词加起来还要多的苏珏眼里,也就是那个样子,轻浮、平淡,太过矫揉做作,失之天然之韵,不过还是耐下心来听着。

没过几篇,便到了朱临的诗稿,朱临写的是《咏菊》,说实话,那水平很是叫人不敢恭维,不过,碍于他好歹是个宗室,几个保皇派着力推荐,苏珏也不好扫了他们的颜面,只得也放进了名单里面。

苏珏也不好违心地夸奖朱临写的是绝世佳作,只好粗粗地说朱临用词直白,通俗易懂,别的什么也没说。

“什么玩意儿啊!”秦子恒见朱临满脸得意之色,轻哼了一声。他跟苏珏在一起时间长了,对于诗词的品味可是很高的,朱临那一篇,明显是有人放了水。

朱临却很知足,身边几个人赶紧抓紧时间拍马屁,将他那首平淡无奇的诗夸成了一朵花一般,乐得朱临不知道东西南北,差点真以为自己写的是堪比《离骚》、《楚辞》一般的传世之作了!

在场中人也觉得朱临的诗在正常水平偏下,不过,谁让人家姓朱呢,跟皇家沾了边,宗室能得到一些特殊照顾的。

点评了近二十份之后,终于到了苏珏的那一份,苏琅叹息一声,对石远亭说道:“石大人,这份有劳您了,我总得避避嫌!”

石远亭接过一看,是苏珏的,不禁看了苏琅一眼,哼了一声,就差没直白的说苏琅拿腔作势,虚伪了。

他之前已经看过一遍苏珏的诗,哪怕依旧看俗家不顺眼,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么多人里头,苏珏的三首诗就是一等一的。

《重阳》的旷达处世,及时行乐的思想,颇有魏晋风流之意,而《咏菊》更是没有一字提到“菊”,偏偏每一句都在写菊,至于最后一首《秋日》,其中的立意更是颇为高远,很是积极向上。

既然苏琅说了要避嫌,底下的人自然都明白,这回拿出来的应该是苏珏的诗了,各自竖起了耳朵听着。三首诗风格不一,或平实,或侬艳,无不脍炙人口,叫人抚掌赞叹。

石远亭将三首诗依次点评一番,捻须笑道:“苏家二郎实在是少有的俊杰,短短一炷香时间,便能完成三首佳作,便是老夫,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到没有之前的咄咄逼人了。

石远亭这话说得很是公允,一些看他不怎么顺眼的人脸色也和缓下来,原本就对苏珏颇为敬服的一些人更是当场提笔,将三首诗一一誊抄下来,口中吟咏不绝。

有了苏珏这三首诗,前面的那些被苏琅点评过的就显得很是索然寡味,不值一提了。几个性子爽直的士子直接叫道:“几位大人不必继续点评了,苏含章的诗当为魁首,吾等无不敬服的!”

很多人都是连连称是,觉得苏珏作为魁首当之无愧,言道,若是苏含章这等诗词都不能夺魁,那他们又有什么脸面再谈什么诗词呢!

不乐意的自然有,不过,对苏珏的才气却是不能否认的,只是如今众望所归,不好做那个出头鸟罢了!

不过,出头鸟总是有的,那个朱临叫了起来:“苏珏当时想都没想,就一下子将三首诗全写完了,在场中人看见的多了!就算是当年的曹子建,也要七步方能成诗,莫非,苏珏还比得上曹子建不成?可想而知,苏珏一定是提前得知了考题,方能如此迅速!”

苏琅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这不明摆着说自己泄露了题目,偏袒自家弟弟吗,他冷笑一声:“朱公子的意思莫非是,本官故意将诗题泄漏了?”

另外的人脸色也不好看,要知道,为了保证诗题不被泄露,他们这些出题的人已经有近七天没有回过家,跟家里人联系了,苏琅自然也不例外。

石远亭更是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会同意留下朱临的诗作呢,如此小肚鸡肠,心胸狭窄,哪里是能委以重任的!心下决定,回头就跟大家说,将这个朱临的名额去掉。

另外一些人已经低声咒骂起来,觉得朱临不是东西了,即使朱临身边的人也觉得朱临这事做得太鲁莽了,哪怕你心里不服气,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啊!别看你姓朱,可是终究跟皇家的血缘已经非常远了,可以说是旁支中的旁支,在场的,煊赫的姓氏可多了去了,像跟苏珏站一块的,哪个不是顶级世家的得意子弟!

苏珏神色也阴沉了下来,他看着朱临,淡淡地说道:“我这会儿空口白话,自然也没有证据说自己没有作弊,那么,你说,怎么样才能证明,我与家兄的清白呢?”

朱临转了转眼珠,然后说道:“除非我现场出题,你也能当场就作出诗来!若是作不出来……”他冷笑起来。

“若我能作出诗来,你又该如何?”苏珏语气同样很冷淡。

“那我就像你道歉!”朱临说道。

“道歉?那可不够!”苏珏冷声道,“苏家数百年盛名,从未出过有辱苏家名声的不肖子弟!你今日不禁侮辱了我,还侮辱了我的兄长,如今的苏家家主,你算什么身份,一声道歉就能把事情揭过去,莫非你也是朱家的家主不成?”

在场之人都是一惊,这话说得可就诛心了,朱家的家主,除了当今的皇帝,谁敢做啊,就算是宗人府的宗正,也只能说是代皇帝管理宗室而已。

朱临虽说不一定机灵,不过,这话他却是不敢当的,当下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在场之人看着朱临的目光都带着几分鄙视,这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货色!不管是谁,起码自己说出去的话,都是要负责的。

而朱临这般,堂而皇之地羞辱了可以说是大靖最顶级的家族之一,居然指望着只要自己说声道歉就能了事,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啊!

苏珏冷笑一声:“似你这般没有担当,也在这里叫嚣,罢了,我暂时不跟你计较,你就出题吧!”

朱临咬着牙,想了想,然后说道:“今日乃是重阳,除了登高,更是持螯赏菊的日子,你就当场做出一首螃蟹诗来,可好!”

苏珏冷笑一声,不假思索道:“那你就听好了!桂霭桐阴坐举殇,洛阳涎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馀禾黍香。”

此诗分明就是在讥讽朱临了,没有规矩,腹内空空,偏偏满嘴歪理,和螃蟹一般横行无忌,在场中人都是吃了一惊,这首诗实在是很毒辣了,骂人不带脏字的,看向苏珏的目光都有些不同,原来人家不是没有脾气啊,脾气一上来,就得骂得你恨不能吐血。

朱临虽说学问未必如何,但这首诗用词并不深奥,也没有引经据典,反而很是浅显,他自然听出了诗中之意,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管怎么样,这等文坛盛世,还是不要闹出什么事端为好,上面胡延赶紧开始和稀泥,打算将这事暂时糊弄过去。苏琅虽然心中不快,不过,总算给了胡延几分颜面,等朱临不甘不愿地给苏琅和苏珏道了歉,这事暂时就这么揭过去了。

苏琅满脸怨毒地坐回原位,原本跟在他身边奉承的人都不由自主远了他几分,他发觉了这一点,看向苏珏的目光更是阴狠起来。

苏珏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苏家很久没有出过手,大概很多人都忘了,苏家能够传承这么多年,靠的可不仅仅是诗书礼仪,暗地里的手段可也不少!

最终,苏珏的诗被公认为第一,胡延在那边言道,会将这次诗会中的佳作收录成集,由衙门出资,交付刊印。

那些诗词被选中的人都是喜形于色,能够在一本官府刊印发行的诗集上留下自己的诗作和名字,这等荣耀几乎可以记在家族的族谱上了,可以流传给子孙后世的。

之前闹出来的不愉快的事情被所有人选择性地忘记了,不过,这忘记也就是暂时的而已,好歹在这个场合,也不能真的指望双方撕破脸。

最终,这次诗会也算是完满结束了!胡延又跟在场之人打了一番官腔,又说到时候会将荐书送到被选中的人手里,这才各自散去了。

苏琅还要和一干同僚应酬一番,苏珏和秦子恒他们也被李旭挽留下来,打算几个人好生聚一场,一醉方休了!

苏珏看着朱临带着几个人灰溜溜地离去,眼神冰冷非常!――――――――――――――――――――――――――――――六千字,晚了一些,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