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代,不得不说武将是一个很尴尬的角色,建国之初待遇极高,开国六公爵全部都是武将,但是自宣德年间以来,武将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这倒也不难理解,国家不打仗,丘八们自然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武将逐渐成为粗人的代名词,加上明朝的体制是以文制武,高级武官往往都是文科进士出身,填词写诗,人人夸赞。真正拿刀拼命的,是会被人所鄙视的。
被人鄙视久了,就会自己鄙视自己。许多武将为了提高社会地位,纷纷努力学习文化知识,有事没事弄本书夹着走,以显示自己的“儒将”风度。
但这帮人靠打仗起家,基本都是文盲或半文盲,文言中有一句十分刻薄的话,说这些人是“举笔如扛鼎”,这虽说有些很过分,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别骂我!)
所以折腾来折腾去,书没读几本,本事却丢光了,为了显示风度,军事训练、实战演习都没人搞了——怕人家说粗俗,武将的军事指挥能力开始大幅滑坡,战斗力也远不如以前。
就是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职业前景也很不光明,干的人自然越来越少。像班超那样投笔从戎的人,基本上算是绝迹了,具体说来,此后只有两种人干这行。
第一种是当兵的,明代当兵的,无非是为混口饭吃,平时给领导种田,战时为国家打仗,每月领点死工资,哪天被打死也不知道。拿破仑老弟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明朝的士兵虽说不知道将军是啥玩意儿,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混个百户、千户还是要的——至少到时可以大吼一声:兄弟们冲啊!
为了实现从冲锋到叫别人冲锋的转变,许多小兵都十分努力,开始了士兵突击,苦练杀敌保命本领。一般说来,这种出身的武将都比较厉害,有上进心和战斗力,李成梁本人也是这么混出来的。
第二种就是身不由己了,一般都是世家子弟,打从爷爷辈起,就干这行。一家人吃饭的时候,经常讨论的也是上次你杀多少,这次我干掉几个之类的话题,家教就是拳头棍棒,传统就是不喜读书,从小锦衣玉食,自然也不想拼命,啥也干不了,基本属于废柴。嘉靖年间的那位遇到蒙古人就签合同送银子的仇钺大将军,就是这类人的光荣代表。
总体看来,第一类人比第二类人要强些,但特例也是有的,比如李如松。
用一帆风顺来形容李如松的前半生,那是极其贴切的,由于他爹年年杀人,年年提干,他还没到三十岁时,就被授予都指挥同知的职务,这是一个从二品的高级官职,着实在是有点耸人听闻。想当年,戚继光继承的,也就是个四品官而已,而且还得熬到老爹退休,才能顺利接班。
李如松自然不同,他不是袭职,而是荫职。简单说来,是他不用把老爹等死或是等退休,他老兄直接就能干。
明代的武将升官有两种,一种是自己的职务,另一种是子孙后代的职务(荫职)。因为干武将这行,基本都是家族产业,所谓人才难得,而且万一哪天你不行了,你的后代又不读书(很有可能),找不到出路,也还能混口饭吃,安置好后路,你才能死心塌地去给国家卖命。
前面是老子的饭碗,后面是儿子的饭碗,所以更难升,也更难得。比如抗倭名将俞大猷,先辈也还混得不错,留下的职务也只是百户(世袭),李如松的这个职务虽说不能世袭,也相当不错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老子李成梁太猛了,万历三年的时候,就已经是左都督兼太子太保,朝廷的一品大员,说李如松是**,那是一点也不过分。
而这位**后来的日子更是一帆风顺,并历任神机营副将等职,万历十一年(1583),他被任命为山西总兵。
山西总兵,大致相当于山西省军区司令员,握有重兵,位高权重。而这一年,李如松刚满三十四岁。
这是一个破纪录的任命,大家都知道,一般人三十多岁混到个千户,就已经算是坐火箭了。所以不久之后,给事中黄道瞻就向朱毅军上书,说李如松年级轻轻,身居高位,而且他和他爹都手握兵权,是很不应该的。
客观地说,这是一个很有理的弹劾理由,但事实证明,有理比不上有后台硬。内阁首辅申老油条立刻站了出来,给李如松说了几大箩筐好话,再加上我们皇帝陛下的前世是这哥们的粉丝,所以最后此事也不了了之。
李如松的好运似乎没有尽头,万历十五年(1587),他又被任命为宣府总兵,镇守明朝四大要地之一,成为了朝廷的实权派。
一般说来,像李如松这类的**,表现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特低调,特谦虚,比普通人还能装孙子;另一种是特狂妄,特嚣张,好像天地之间都容不下,很不幸,李如松正好是后一种。
根据各种史料记载,这哥们从小就狂得没边,很有点猛将之风——打人从来不找借口,就没见他瞧得上谁,因为这小子太狂,还曾闹出过一件大事。
他在镇守宣府的时候,有一次带兵外出参加操练,正好碰上了巡抚许守谦。这哥们见面也不打声招呼,二话不说,非常自觉地坐到了许巡抚的身边。
大家全部傻了眼。
因为李如松虽然是总兵大人,但这位许巡抚可是当地最高地方长官,而按照明朝的规矩,以文制武,文官的身份要高于武将许多。李公子却仗势欺人,看巡抚大人不顺眼,非要搞特殊化。
许守谦脸色大变,青一阵白一阵,又不好太发作,他的下属,参政王学书却认为拍马屁良机到了,上前就告诉李如松这官面上的规矩,希望这位李总兵能给点面子,乖乖坐到一边去,让巡抚大人好下台。
李总兵估计是嚣张惯了,坐着不动窝,(顶!)看着王学书也不说话,那意思很明显:老子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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