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黄家小姐黄婉容跑出去不过二十四小时,便被家里人给拿了回来。开 心 文 学 这黄小姐颇有些民国时期,受过女权启蒙教育的做派。套句有些假大空的话讲,这丫头就是明末反抗封建包办婚姻的新女性典型代表。
当然了,甭管是悲剧小说里,还是现实当中,逃婚的小姐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通常要么被逮回来,要么才出狼口又入虎穴。至于灰姑娘碰上王子什么的,那种故事也就存在于童话中了。想想可以,但你要真信了……好吧,你还真是童心未泯。
为什么这么讲?咱就单以黄小姐黄婉容为例。这位黄婉容可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平素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待在家里,要么学做女工,要么读读书,弹弹琴,兴致来了还会提笔画上一幅水墨画。至于外出,实在少的可怜。逢年过节上上香,或者闺蜜组织的诗词会,两三个月出一次家门都不错了。而且长这么大这位黄小姐连广州城都没出去过!
也就是说,黄婉容一没有逃跑经验,二没有求生技能……这种一气之下,无组织无计划,全凭脑袋发热的逃跑举动,其成功性能有多大?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黄小姐的娘亲太了解自己的闺女了。度过了最初的慌乱无措,黄母掐指一算……额,是仔细一琢磨,立刻将自己闺女可能的逃跑路线以及最终目的地列出了条陈。随即打发下人四散而去。
第二天清晨,先是从黄小姐某个闺蜜哪儿得了消息。说黄婉容昨夜来访,借了一些盘缠。紧跟着那位志在科举的表哥哪儿也传来消息,说是黄婉容昨夜到访。结果这位表哥颇有些……不识抬举。这厮自持身份,不但没有一丁点的情谊,还冷嘲热讽一番什么‘残花败柳’之类的。
最可气的是这家伙连面都不见,隔着院墙喊话,说是什么避嫌……邵北实在不理解这一点,哪怕解除了婚约,俩人貌似还是亲戚,怎么会这么决绝?难道是因爱生恨?
结果自不用提,黄婉容掩面而走。
等得知这个消息,黄母闭着眼睛寻思了半晌,猛然张开双目,喊了一声“糟了”!随即火急火燎亲自赶往东门外大悲尼姑庵。也亏着黄母去的及时,赶到的时候正赶上黄婉容正要剃发,黄小姐身边的小丫头哇哇大哭着——这丫头刚把长发剪掉……
此后自然是母女相拥而泣,黄母劝解,处于失恋状态的黄婉容于是……认命了——这姑娘是有那么点想要婚姻自主,可毕竟不是后世受了女权熏陶的新女性。事到如今,要么嫁给王大夫,要么就真得当了姑子。
这大悲尼姑庵庙小香火少。哪怕是性子恬淡的黄婉容在这待了几个时辰都会感觉冰冷,真要在这儿出家,没准过几年就得郁郁而终。相比之下,嫁给王谢堂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用黄母的话讲:“女人嘛,总归是要嫁人的。”既然大家都是盲婚哑嫁,那挑个有钱的夫君总比空有满肚子诗书,一无所有的表哥要强吧?这年头稻米一天比一天贵,学问又不能当饭吃。
听了梁二绘声绘色并且明显夹了私货的二手消息,邵北咂咂嘴,嘟囔道:“黄小姐这么就妥协了?按说应该来个抵死不从啊……”
旁边的肖白图耳朵多尖啊?听了这话当即嘲讽道:“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吧?”
“不是。我只是不满意于女主角缺乏抗争精神而已。”
“少来了,你就是嫉妒!”
俩人说说笑笑,转过回廊,右侧的绣楼隐隐传来有些幽怨的琴声。借着摇曳的烛光,窗棂上挂着一抹俏丽的剪影。
肖白图不自觉地停了脚步,看着剪影摸着下巴,好半天才嘟囔道:“真是一朵鲜花……”后面的话不太合适,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邵北嗤笑一声:“你这才是羡慕嫉妒恨吧?”
“不是,我只是在替女主角惋惜命运不公……”
“少来了,你就是嫉妒!”
邵北说完愣了一下,与几分钟前如出一辙的对话,让俩人随即哈哈大笑。
邵北等身处广州的人很欢乐——也许该排出牙医王谢堂——那是因为两件大事有了着落。最为紧要的与徐世程的谈判,取得了满意的结果。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无事一身轻,自然笑得出来。
而距离广州不过百多公里外的一众穿越者,此刻也很欢乐。寨子里,篝火熊熊,照得四周亮如白昼。一帮子人围成个大圈子,一手拿着肉串,一手提着酒瓶,时不时的喊上一声好。场子当中,一身朱衣道袍的傅青主傅大侠持剑而立,晚风轻抚,衣袍猎猎作响;再看傅大侠对面,水野义川双手持刀,神态异常严肃,双目紧紧盯着傅青主,脚下缓缓向前探着。
如果刨去周遭喝酒吃烧烤外加起哄叫好的一帮子闲人,再把俩人搬到皇宫顶上,噱头再换成什么中日剑豪大对决,张大导演巨制……那绝对会吸引一大票影迷。
话说傅青主傅大侠这两天真是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那些明朝人、日本人慨叹的,他一点都没少。最最让他郁闷的是,他被一个嘴巴没毛,说不上同行的同行给教育了。确切点说,面对着船医老胡各种稀奇古怪的诊断、处理方式,傅青主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很无知。
“诊脉?太费劲了,我们一般用听诊器。”然后傅青主挂着听诊器到处听,搞到后来就连那些受伤的明军都不乐意了——寒冬腊月的,谁乐意为了满足傅青主的好奇心老掀开衣服?以至于傅青主不得不拿自己家孩子做试验。
“这是酒精,用来消毒的。什么毒?跟你解释你也不明白,总之就是一种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子。那儿有个老实显微镜,你自己瞧吧。”
然后傅青主毅然抛弃了曾经爱不释手的听诊器,蹲在船上的医务室里,抱着那台快要老掉牙,被穿越众从废品堆里检出来的显微镜,瞪大了眼睛使劲儿地瞧着。尽管傅大侠依旧没看到有毒的虫子,可这家伙活了这么多年,总算知道血液不是一种简单的液体了。
“这个是血压计,用途?额,这个解释起来更复杂了……这么说吧,人的血压是有正常区间的。过低,人就会休克眩晕,过高,容易……额,七窍流血?差不多就这意思吧。”
是的,傅大侠如同熊瞎子一般,丢了显微镜,拿着血压计到处给人缠上,而后一边听着一边捏着橡皮球噗嗤噗嗤地打气。
学无止境啊,感觉到无知是好事。可令傅青主最郁闷的是,他一个享誉杏林的大夫,到了这儿愣是没人认同。相反,这帮头发奇短,穿着怪异的人更乐意叫他‘傅大侠’。
这就跟一个饱读诗书的儒生偶尔下厨,从而被人叫厨子;会一点周易的内阁大学士被人叫做算命的;读过一些道德经的和尚被人叫成牛鼻子等等,让人别扭。
会功夫怎么了?谁规定大夫不能会功夫的?没听说过防身么?
要说陆战队这帮小子也够坏的,明知道傅青主不爱听大侠这个称呼,这帮小子不但偏偏当面叫,背地里还挑动一些会点功夫的家伙,让其跟傅青主过过招。那意思是试试这位傅青主的含金量。
被挑动的穿越众可不傻,功夫啊,国术啊,虽然被后世的影视剧搞的更像是舞蹈。但流传了几千年,总有些神神道道的地方。万一这位傅青主会内功怎么办?受了内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后来几个坏小子一合计,干脆找个外人当枪使得了。四下一扫,得,就水野义川了。看着脸上那刀疤,这家伙应该有点战斗力吧?
已经自封为第一神箭手的李森,找到水野义川一通沟通。说不明白就写,后来干脆把佩刀交给水野义川手里。
水野义川很高兴。这家伙干了好几天力气活,早就不耐烦了。想他堂堂一个武士,即便是落魄在澳门,又几时干过下贱活儿?
穿越众连写带比划,水野义川就以为是让他展现自己的实力,这是要大用自己啊!
这家伙二话不说,抽出佩刀摆了个架势。出鞘的伪大马士革寒光闪闪,那漂亮的云纹晃得人一阵眼晕。
水野义川赞叹连连,随即找了从垃圾堆找出一张破草席子出来。拿绳子捆成卷,就凭空立在平地上。这家伙提着刀,运了半天气,而后呼喝连连,接连五刀,将草席子斩成六段!这可是技术活!首先得掌握好力度,一个不好草席就倒了;其次,还要掌握出刀精确度,不然一刀下去,刀头触底,这把刀就完蛋了。
围观的穿越众一看高兴了,这家伙有货啊!
之后水野义川又表演了切橙子,切黄瓜——这个难度可高,黄瓜平方着,对出刀的精确度要求更高——甚至表演了拔刀术:距离十米,面对李森高速投掷过来的柠檬,准确地将之一分为二。
亲眼目睹的几个小伙子先是目瞪口呆,随即嗷嗷怪叫:“我操,正宗拔刀术啊!打擂台,一定要打擂台!看看是拔刀术厉害还是无极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