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激战刘集镇
1645年5月15日晨,8时19分。 首发--无弹出广告
绵绵的细雨当中,近两万的大军踩着泥浆缓缓前移,远处,刘集镇已近在眼前。汉军镶黄旗为前导,前排的士卒擎着大旗。迎着时急时缓的东南风,各色旗号迎风招展,猎猎有声。拖着辫子的士卒,一个个脸上全是狂傲之色。靴子早就附满了泥浆,他们却毫不在意,只是昂着脑袋鼻孔朝天。
一支来路不明的叫花子军又怎么样?这天下除了满洲大爷的骑兵,就数他们汉军旗了一路南下,不论是闯军还是明军,无不望者披靡。不过小小的刘集镇,怎会成为镶黄旗的绊脚石?有低级军官咧着大嘴嚷嚷着,荤段子一个接一个,引得周遭士卒哄笑不止;更有些家伙,干脆盘算起斩首多少,这一趟的买卖才算不赔
汉军镶黄旗之后,紧跟着大队的满蒙骑兵。贝勒尼堪披着大氅,端坐马上,就走在队伍中间。下了一段缓坡,尼堪径直一招手,旁边的戈什哈立马将缴获的单筒望远镜递上来。
尼堪拉直了望远镜,睁一眼闭一眼地望过去,但见远处的刘集镇一片的宁静。围着整个小镇,一圈儿又一圈儿的拒马与铁丝网,再然后是一圈儿又一圈儿的壕沟。镇子当中,只是依稀见到几个一身叫花子装的家伙提着火铳来回跑的飞快。除此之外,再无人影。
至于那几千骑兵,连个影子都没有
冷笑一声,尼堪悠然开口:“豫亲王明鉴万里,早知道姓沈的那小子在胡说八道。骑军?爷他**白高兴了一场,结果影儿都没有”
旁边的戈什哈立马附和:“贝勒爷,等班师回营,奴才一准砍了那王八蛋让那些降军知道知道,贝勒爷可不是他们的狗皇帝,说骗就骗”
“诶?这话儿可不对了……咱们爷们还得多谢那小子。你琢磨啊,要不是那小子信口开河,豫亲王怎会让咱们贝勒爷领兵出征?小小的刘集镇,怕是耿仲明自个儿就能包圆了。”
“哈哈哈,老六说的在理儿……”
说话的光景,前头的汉军镶黄旗已然左右排列齐整,一名骑士飞奔而来,跟前头的鞑子军官说了半晌。没一会儿的功夫,戈什哈来报:“贝勒爷,耿仲明请战。”
“啧啧啧。”尼堪搓着手上的扳指笑了:“这老狐狸见了便宜就上啊。得,跟着爷出来一趟也不易……告诉他,准了”
“喳”
这头清军安营扎寨,布设营地,以为能捡便宜的耿仲明更是志得意满地开始调遣人手,没一会儿的功夫,近四千人的兵马便分割开来,一左一右朝着刘集镇迫近。
那头,刘集镇当中竖起来十来米的哨塔之上,陆战队中将谢杰瑞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迫近的清军。鼻梁上依旧卡着墨镜,手上依旧是没有一丝褶皱的白手套,不论何时何地,中将都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军人做派。待看到左右两军肆无忌惮地迫近之际,中将撇了撇嘴角,张口吩咐道:“清军看起来还没长记性……告诉炮营,放近了打”墨镜遮挡下,谁也看不出中将这会儿在想什么。
谋冲着身后点点手,一名中士抓起电话机,先是摇了半晌,而后拿起话筒:“喂?给我接炮兵营……司令部命令……”
在中士吩咐作战指令的光景,杰瑞问向身旁的参谋:“75炮营什么时候准备好?”
“将军,恐怕还需要两个小时。”生怕杰瑞不满,参谋解释道:“昨天晚上的暴雨,导致斗山发生了山体滑坡。一门75炮掉下来了。三名炮手摔死,四人重伤。整个预设阵地需要重新加固。”
杰瑞皱了皱眉头,好半晌才说:“75炮……太重了。”全重一点八吨的75炮,移动斗山上,全靠人推马拉。没有机械化牵引,移动速度简直就跟蜗牛一样。平素防御战也就罢了,像这种遭遇战以及将来的追击战,75炮必定成为拖累全军的包袱。不论如何,此战过后杰瑞都会向国会提出要求,研发更适合的火炮……或者干脆研发可以提供牵引动力的柴油机
“李元顺部有消息么?”
“消息还是一个小时前的,李元顺上校报告,天黑之前抵达杨寿镇。他有信心在晚十点前攻下。”
点了点头:“咖啡。”
在一旁的勤务兵立刻在杰瑞面前的桌子上摆上咖啡杯,而后抱着锡制的水壶为其斟满。
品了一口,中将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微笑:“我很期待看到这部清军覆灭后,多铎脸上的表情。”
……
前沿阵地。
“填装子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大鼻子上士抱着手中的雷明顿散弹枪在战壕中走动着,不时冲着略有些紧张的士兵吼叫:“菜鸟,管好你的手指。我说了,没我的命令不许开火你听到了?很好伙计们,对手只是一支冷兵器的野蛮人军队,没有M1644,没有迫击炮。所以你们可以从容地开火”
上士停下来,看向阵地之前。但见密密麻麻的清军已经拥堵在了铁丝网之前。但清军对铁丝网毫无办法。用大片刀子猛砍了一通,铁丝网却毫无变化之后,就像设想中那样,清军从铁丝网中间的缺口蹿了进来。
“全体准备……”
装填手将最后一颗需要预先填装的子弹塞入咖啡磨的孔洞,而后将铁皮盒子中的子弹哗啦啦地倒入漏斗之中。辅助射击手攥紧了摇把,也许下一刻咖啡磨机枪就会喷吐出择人而噬的枪火。
“准备……”
清军绕过了第二层铁丝网,绕圈子跑,全军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哗啦啦拉动枪栓的声音响个不停,中间夹杂着转轮步枪扳开扳机的声响。战壕之中,所有的士兵都屏住呼吸,…一线地瞄准着正在接近的目标。
“准备……”上士看向左侧的战壕,在那里,上尉径直丢下了望远镜,已经掏出了左轮手枪。视野之中,清军挺着长矛,高举着大刀,排着密集的阵型,嚎叫着冲向最后一道铁丝网。
上尉也不瞄准,径直朝前开了一枪。虽然那毫无用处……三十米的射程,让左轮手枪的子弹在抵达一百。没人能在如此密集的火力打击下生还,没人
而在刘集镇这头,阵地上的士兵有条不紊地射击着。开火,填装,再开火。热血上涌的士兵们,根本就不管能不能看到人影,只是机械地将子弹倾斜在炮火之中。
时不时有咖啡磨机枪的水套冒出浓密的白色蒸汽。装填手骂骂咧咧着,打开出水口,任由开水流淌入本就泥泞的战壕,而后提着水桶为水套重新加水。
枪声,炮声,爆炸声,整个战场上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响
直到许久之后,爆炸声渐歇,各连队的军官在战壕里大吼着:“停火停火检查橡胶垫,填装子弹各排到连部领取补给”
好半晌,打疯了的士兵才在士官的咆哮声中停了手,而后依照吩咐开始检查步枪。有橡胶垫已经变形,存在闭锁不严隐患的,刚忙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个新的替换上。
枪声渐止,整个战场之上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隐约的喊叫声。强劲的东南方作用下,笼罩在战场上的烟尘渐渐随风散去,继而将整个战场暴露出来。
站在十几米高的哨塔上,从上往下看过去,只见第四道与第三道铁丝网之间,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尸体。原本的黄土与泥浆,全然不见了踪影。地上满是清军褂号的死尸。自然形成的小水沟,起初流淌着还是浑浊的泥水,不过顷刻间,陡然充满了暗红色的血水
铁丝网之上,挂着无数具死尸,那尸体的血水早就流了个干净。胸前依稀可见无数的弹孔。除了个别还在缓缓蠕动的,整个战场上完全没有活动的生命。
凄惨的哀嚎声,顺着风传出去老远,让目瞪口呆的清军,纷纷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叫花子军?这就是叫花子军
难怪姓沈的说炮火铺天盖地……难怪那些逃兵异口同声说叫花子军手持火铳火力凶猛……难怪,难怪瞧见四千兵马烟消云散,耿仲明一个摇晃差点坠落马下。待左右扶持住,耿仲明咬破了嘴唇,嘴角沁出丝丝的鲜血,兀自咆哮着:“贼子,某必为麾下儿郎报仇啊”
与此同时,后面的贝勒尼堪同样头晕目眩。两千米外的冲击波似乎冲击了他的脑子一般。他耳朵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头晕目眩起来。
这些叫花子,怎地火力这般强大?还有……这他**的可是下雨天,那火铳大炮是如何开火的?还有没有天理,还讲不讲道理啊
左右的满蒙军官一个个脸上面无人色,只是看着尼堪,生怕这位恼羞成怒之下不顾一切地发起冲锋。如此的火器,血肉之躯怎可匹敌?冲上去不过是送死罢了
“贝勒爷,敌军以逸待劳,且火器犀利,不可硬闯啊”
“我等当退后安营,上报豫亲王,请王爷定夺”
“那拒马着实可恶,若搬开拒马,我等铁骑一个冲锋,迫近了贴身肉搏,必可破叫花子军只阵仗”
……
左右吵吵嚷嚷之声,让尼堪头晕欲裂。
他恼怒地吼了一嗓子:“都他**的给爷闭嘴”
左右安静下来,尼堪沉思了片刻,满含着无奈地说:“传令,撤军移师……”
正这个光景,后阵一骑飞马奔来。马上骑士背后插着令旗,离得老远喊着:“报……”
待到近前,飞身下马,叽里咕噜地用通古斯语说:“豫亲王有令,著,贝勒尼堪,明日午时前夺回刘集镇。不得有误否则,军法从事”
喊完,径直垂着头将军书递将上去。
尼堪弯腰接过,展开来一瞧,却是多铎的亲笔书信。上头只字未提什么缘由,只是语气激烈地要求尼堪夺回刘集镇。
沉思了一下,想不明白的尼堪问道:“豫亲王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
豫亲王的戈什哈回道:“回贝勒爷,昨日晚收到消息,张天福、张天禄部业已为澳洲花皮所破。”
“澳洲花皮?”
“是此为侥幸逃生的鄂尔泰所述……那些花皮,自称澳洲大兵。”
“澳洲花皮……南路崩溃……嘶”略一琢磨,尼堪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从下从军,军中效命多年,于战阵之道也算有些门道了。只是在脑海里过一遍,刻下扬州的局势图便跃然眼前
西南与南两路崩溃,刘集镇丢了,这些澳洲花皮居然逆流而上,迎着清军包围了过来倘若换了明军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这帮子澳洲花皮战力强悍且兵力多寡无从得知
多铎强令自己夺下刘集镇,怕是就看破了这一点,趁着对方还没包过来,尽早击破其支撑点。这刘集镇,已然是整场战役的重中之重
“援军何在?”
“回贝勒爷,王爷已遣尚可喜、哈布图率兵马来援。刻下哈布图所部……”
尼堪摆了摆手:“爷不管哈布图在哪儿,告诉他哈布图,半个时辰之内给爷滚过来,否则爷砍了他脑袋”
“扎”那戈什哈领命一声,跨上战马飞奔而去。
丝毫不理会左右满蒙军官畏惧的神色,尼堪沉思了一下:“来人把耿仲明那废物给爷叫过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耿仲明哭红了眼圈,颤抖着声音踩着泥浆跑来:“贝勒爷,贝勒……”
心中憋闷的尼堪根本就不管对方是什么狗屁的怀顺王,一鞭子抽过去:“给爷闭嘴不过折损一部兵马,嚎他娘的鸟丧”
不解恨的尼堪,又抽了一鞭子才罢休。拧着眉头,厉声道:“你给爷听好了,爷不管你用什么招儿,是偷是抢怎么着都成,就一件事儿。”指了指远处的战场:“给爷把那些拒马搬开”
“这……”
“爷不让你跟澳洲花皮拼命。但凡是搬开了拒马,爷领着骑兵亲自冲将上去。王爷已下了死令,明日午时前,拿下刘集镇。逾期……王爷便要了爷的脑袋。可在这这下,你信不信爷砍了你姓耿的全家?”
有清一代,不过是把汉军旗当做走狗而已。平素也就罢了,丢块骨头逗弄逗弄。真到了关键时刻,旗人大爷自身难保,谁他**的还理会走狗的感觉?
瞧着尼堪择人而噬的目光,耿仲明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抖擞精神,扎了个千:“喳”
整肃面容,小跑着回了前沿,大声点将:“陈绍宗”
“标下在”一员将领越众而出。
“你领着本部,给本王正面冲击,不求杀伤澳洲花皮。你就一个任务,把那些拒马搬开”
“这……可是王爷。”
耿仲明一瞪眼,从身旁亲卫的腰间抽出刀子:“你敢抗命?当本王的刀子不快么?”
“我……喳”
陈绍宗不敢反驳,返身而去。不片刻的光景,带着千多号本部,小跑着冲向刘集镇。
呵斥声中,好半晌他们才抵近外圈的铁丝网。随即军中士卒或者刀砍斧劈,或者径直几个人扯着铁丝网强往后拉。发现了对方意图的澳洲军,当即就用密集的子弹与炮火招呼了过去。不过破坏了二十米宽的铁丝网,陈绍宗的兵马已经折损四成,随即嚎叫着崩溃而逃。
耿仲明冷着脸继而又喊:“陈庭礼上”
“喳”
又一波的清军涌将上去。
而后的战场,完全变成了打靶游戏清军举着盾牌冲上来,将盾牌木板护在身前,为后面与铁丝网较劲的同伴掩护。只是不论是盾牌还是木板,根本就无法挡住8mm口径的子弹,就更别提13mm的咖啡磨机枪子弹了。枪林弹雨、炮火连天中,往往是没等多大一会儿,清军便受不了崩溃了。
如同添油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清军冲上去,又撤回来。只是回来之后少有能保持过半兵力的。
瞧见尸横遍野的战场,耿仲明身旁的军官再也忍不住了。
“王爷停手吧再冲下去,弟兄们都死光了”这年头有兵才称王,没了手中之兵,他们这帮人还会受满清待见?
看着心腹满脸的哀切,耿仲明心里头哀叹一声,可这个时候他能怎么办?不冲,砍自己脑袋;冲,手下兵丁这一遭怕是损失惨重。失势……总比死了强吧?
没等他张口说些什么,猛然从身后冲出来一股骑兵,迎着溃退回来的清军就是一阵弓箭雨。
领头的一个鞑子军官跃马人立而起,赫然大吼:“尼堪贝勒有令许进不许退后退者,杀无赦”
听那鞑子如此叫喊,耿仲明心里头咯噔一声。多少年了?有多少年那些满八旗没这么逼着汉军旗上去送死了?
自打皇太极之后,汉军旗的地位一点一点的提高,甚至可以单独领军作战。可而今……这尼堪是想要汉军旗去死啊
猛然扭头,却瞧见后头的尼堪正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耿仲明咬牙切齿半晌,猛地将刀子扔在地上:“给本王冲冲上去打光了就打光了,待回了京城,本王必定参尼堪一本你……”一把抓过一名军官:“去给本王选锋乐意冲的,每人五十两,给现钱”
送死一般的战斗,从早晨一直延续到了中午。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之下,清军总算搬开了前三道铁丝网。而最后一道……那铁丝网周遭堆满了尸体。别说是马了,人踩着都能过去。直到这个时候,尼堪才收了督战队。
睚眦欲裂的耿仲明统计了下战损,足足折损了近八千残存的几千人马里头,伤者无数。若非尼堪叫停了,恐怕他耿仲明再也弹压不住,汉军镶黄旗也许下一次就会起来造反
到了中午,一片哀鸿中,清军刚用罢了午餐,从北面涌过来大队的骑兵。蒙古八旗的八千骑兵尽数到来,刘集镇之战,眼看着就会彻底、全面地爆发
与此同时,杰瑞中将收到了一个好消息……75炮阵地,已然设立完毕。居高临下,清军完全笼罩在75炮的射程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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