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秦淮河畔,翠峰苑。无弹出广告小说
房外丝竹声阵阵,房内摆着几案,大明朝的两座擎天柱彼此摇对儿坐。史可法只是小口地抿着黄酒,他对面的马士英则慢慢地品着面前的鱼烩。
“宪之兄满饮!”马士英放下筷子,端起酒杯邀酒。对面的史可法双手捧杯,微微一礼,随即一饮而尽。大明的两个大人物,刻下脸上满是写着踌躇。
本心来讲,马士英跟史可法并无区别。只不过碍着一个出身东林,一个非东林罢了。〖真〗实的历史上,史可法宁死不降,马士英同样也是不降。只不过因为东林党势力太大,这才将马士英描述成阉党余孽。
实际上论政治手腕以及个人能力,马士英远超史可法。只不过史可法的个人sī德名声十分好,东林党擦脂抹粉之下,硬生生将其捧上了神坛。临了一脚把马士英踹下了地狱,贬斥为堪比秦桧的jiān佞。
“瑶草召,可是有话要说?”喝罢了酒,史可法终于沉不住气,径直问道。
马士英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对方:“宪之xìng子还是这般的急切也罢,且先看过此文。”
说着,马士英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递将过去。
疑huò着接过来,史可法不看则已,草草看了一遍,已经拍案而起:“贼子!贼子!此等不忠不孝之徒,当诛!”jī烈的声音,引得两人的仆役推门而入,生怕这两位不对付的主儿扭打起来。
马士英挥挥手,吩咐一声让仆役不得入内。沉吟了片刻,苦笑着道:“宪之,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名单上的人……能杀么?”一句话把史可法问住了。上头罗列的一三十多名大小官员,从防,大诚到钱谦益,再到各部各衙门。什么样的人都有。
其中自以东林党徒居多。真要是全抓了就得立刻掀起一场bō及全国的地震!
江浙一带本就是东林党的老巢,朝堂上的诸公,大多是士绅们的利益代言人。真要是都砍了,那帮子士绅保不齐会闹腾成什么样呢。若大军在手,钱粮无忧也就罢了。可现在的情形,哪个敢轻举妄动?
一支武毅军就那么点人,集中在一起还可堪一战。若分散出去…别说遍布两江了,单单是南京都显得捉襟见肘。
有明一代,政权最多就下到县城。更基层的,都被士绅与宗族掌管着,砍了名单上的这帮臭虫,都不用别的,只要士绅们鼓动起来不纳税款就足够岌岌可危的大明朝喝一壶的。
马士英跟东林党斗了这么长时间,史可法本身就是东林党,俩人实在太清楚那帮子士绅的嘴脸了。触犯不到他们的利益也就罢了,但凡触犯到丁点,他们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往远了说,那多年前的倭寇之乱实际情形到底如何,谁还心理没点数?
冷静下来的史可法也犯愁。不同于那帮子只盯着自身利益的士绅,他史可法多少还有些士大夫的气节,心里头真的是忧国忧民。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总不能坐视不理?
“瑶草兄可有高见?”
马士英笑而不语,只是慢慢地嘬着杯中的酒。吊足了胃口,好半晌之后才开口,话锋一转:“宪之,若大明保持现状,你且观之尚且能维持多久啊?”
这话放到外边可是诛心之言,被御史言官听到,马士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史可法心中微微悸,心道马士英这是掏心窝子了。当即苦笑着摇头:“瑶草兄比弟更熟知…也罢,某料定,最多不过维持十年二十年罢了。”种稀的社会问题与矛盾,加上天灾**的,集中在一起爆。大明朝怎能不败落?
“正是如此啊。”马士英站起身,亲自为对方斟满子酒杯,低沉着嗓子道:“这大明,也到了非变不可的时候了。马某不才,想效仿范、张之事,不知……宪之可愿助某一臂之力?”
“哦?”马士英的话让史可法吓了一跳。效仿范、张之事范仲淹跟张居正可没什么好下场啊。史可法第一反应就是马士英这家伙在设局让自己往里头跳。一条鞭法好不好?好!摊丁入亩好不好?
好!可要命的是此等变法等于是跟天下士绅为敌!
朝堂里的当道诸公都是什么人?那些寒窗苦读的士子又是什么人?
不是本身就是士绅,就是即将成为士绅。这一条鞭法,恰恰是等于在士绅们嘴里夺食。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红了眼的士绅,怎么能容忍得了?
可转念一想……马士英已经贵为辅了。又有邀天之功在手,民间只经将其捧为了第二个郭子仪。就算马士英现在骤然暴毙了,也会青史留名,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拿变法来说事儿,于他马士英有什么好处?
“公可是认真的?”史可法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问道。
马士英哈哈一笑:“宪之,马某操守虽有欠缺,可某可曾说过诳言?”蔚然一叹:“你史可法想做大明的文天祥,就不许我马士英做大明的郭子仪?宪之兄太过…哈哈,用邵大人的话讲,叫过于刻薄了。”史可法愕然马士英居然有这种情操?若非天sè已黑,他真想出去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的。
在他思索的光景,马士英拾起那张投名状晃了晃:“宪之觉着此物作价几何啊?”略微一思索,史可法嘶地吸了。冷气:“公意yù可如此国贼不惩,朝纲不振……岂非jiān佞当道?”马士英再次将那张投名状送到史可法面前:“阮大诚自有某处置…锦衣卫虽然大损,可要找些证据还不容易?便是找不出,也可造出来嘛。宪之过于迂腐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
“那……钱谦益如何处置?”
“钱谦益?”马士英不屑地笑了起来:“不过是一只苍蝇罢了,便是留着他又如何?”史可法身子向后靠拧着眉头沉思起来。用一纸证据换取东林党对变法的支持换句话说,用这东西换士绅们的妥协。继而保住士绅们的利益代言人。
若士绅们不妥协,只怕马士英就要用铁血手腕,大开杀戒了。武毅军连几十万鞋子都挡得住,又何惧区区几个家丁?
这事儿……八成能行?
“公且容史某三思此事过于重大。
“无妨。”马士英笑吟吟地看着史可法:“宪之且寻思着。某自信,宪之当以国事为重。”史可法摇头不语。面对着马士英伸出的橄榄枝,史可法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良久,话锋一转,史可法问道:“瑶草兄不知孙督该如何处置啊?”说起来孙传庭还是他史可法一力造势,继而引得东林党人摇旗呐喊,这才惊动了圣上。而史可法之所以将孙传庭,除了仰慕之外,更多的是想将孙传庭捧起来跟马士英分庭抗礼。
而今马士英突然伸出了橄榄枝……这……
马士英低沉着笑道:“先帝之时,孙博雅屯田练兵十万秦军堪为朝廷支柱……其才,足任一方督抚啊。”“哦?”马士英这意思是……把孙传庭外放出去?
疑huò间,那头马士英又说了:“两湖业已糜烂,清、闯、张贼,各方势力交错。想来便是孙博雅去了也无能为力。福建多山,地寡民贫,且有郑家这个地头蛇,也不宜。算来算去,唯独两广,可由得孙博雅放手而为。仿旧历不给一分银子,不要一分饷,想来以孙博雅之能,不出三年便会练出一支粤军。到时北上两湖,大有可为啊。”“那圣上那头?”“孙博雅生xìng耿直,不晓阿谀宪之兄觉着,陛下见了之后,可还会有好感?”
马士英这是都算计好了啊!真真是一头老狐狸!
诛杀阮大诚,东林的小虾米搁置闲职外放孙传庭,如此一来朝堂上依旧是马士英一家独大……,………这……
仿佛看破了史可法的心思一般,马士英骤然低声道:“某以为,钱谦益太过小人这东林党还是宪之兄执掌为妙啊。”
一句话惊得史可法楞在那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合作中对抗对抗中合作马士英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么元1645年5月28日。
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上奏,言有确切证据表明,原兵部冉书里通国外,图谋不轨。帝大惊,即令将阮大诚羁押,严加审问。面对着如山的证据,阮大诚口莫辩。没到中午,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招了。
南京震怖!狂怒中的朱由菘,立刻下旨抄家,三日后将阮大诚午门腰斩。
同日,传奇人物孙传庭入紫禁城陛见,前后不过三刻,不耐烦的巨胖朱由菘便将孙传庭打了出去。没到下午,旨意就下来了。孙传庭加兵部尚书衔,实任两广总督,不日启程赴任。
惴惴不安的钱谦益足足等了好几天,眼瞅着就要腰斩阮大诚了,也没见锦衣卫上门拜访。心里头感谢了满天神佛,只当是祖宗鼻估。可他根本就没想到,这几天的功夫里,史可法上下奔走,已然与无数的东林党人达成了协议。
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正面临着一场持久的、仿佛的、动dàng的、
去向不明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