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戈说容渊的药园还行,是因里面没有他看得上的草药。走到药园之前,刑戈还有些期待,希冀能在容渊的收藏中发现他需要的草药,一旦血照经出现问题,也能迅速找到所需的草药,但他失望了。
看来,控制气海里暴躁的血色元力,是指望不上容渊。
“还行是什么意思?”容渊对刑戈的答案大为不满,很快又想起刑戈在草药上的学识远超于他,老头吹吹胡须,转而道,“你口气倒是蛮大的,那你说说,什么样的才算不错?”
“乌骨兰有没有?没有?哦,那蓝心草呢?也没有?嗯,还有……”刑戈报出一连串草药名,他每说一个,容渊的脸色便变了一变。说到后头,刑戈叹道,“先生,你看,这些药你都没有,可它们的效用却很有针对性……”
老头须发皆立,恼羞成怒道:“哪里的什么乌骨兰蓝心草,老夫活了一辈子就没听过!”
蓝心草是我杜撰的,逗你玩罢了;乌骨兰是我炼制丹药必须的,当初我还因为乌骨兰跟落云宗拼得你死我活。刑戈自然不会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摆出“您老人家孤陋寡闻而已”的神色,感慨道:“先生之前不还是不知金蟾血的妙用?这些奇花异草,皆是学生从那本书中所得,可惜了,付诸一炬啊!”
这下子老头也是满脸遗憾,叹气半晌,忽然顿住,表情越来越兴奋,最后猛拍了一下额头,欣喜道:“城内有专门卖些古怪东西的地方,先前那些金蟾血也是从那搜集来的,你随我走一趟,兴许能认出来。”
一说到医术草药书本,老头立马坐不住,连刑戈的住处都尚未安排,拉着人就走。别说,刑戈还真心动了,连忙跟了上去。
清河府地理偏僻,产出甚少,不过珍禽异兽和奇花异草是为一绝。甚至因为那场毁灭大多数宗门世家的大灾难,经常有人在深山里发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运气好到极点时更有人从中找出几部功法。
而他们交易的地方,位于清河府东城,这里的人都称其为“东市”。
说起来,东市其实也才占据了一条街道。此处龙蛇混杂,两边尽是低矮的楼房,街道不宽,两丈左右,两旁摆满了简易摊位,通常是一块布摊在地上,再摆出交易的物品。
显然,东市属于清河府众多势力的共管地带,对此容渊直言道:“当初东市起于几家猎户在此摆卖猎物,因穷人聚集,哪家都没兴趣。后来却慢慢发展起来了,曾有几个世家为东市连番争斗,最终谁也占不了便宜,便约定谁也不允许在此安排人员。”
世家……几时变得这么廉价了?前世冠以世家名号的,再怎么也能占据一郡之地,哪像这清河府,五六个“世家”共处一地?刑戈默然不语,颇感荒谬。
一老一少连同一个负责记录的家仆,逐个逐个地查看摊位。在老头的注视下,刑戈一直在摇头,就没点过头。
“这是大月香花,唔,除了给妇人熏香外,一无是处……这是鬼木,只长于棺木里边,专以吸食尸气为生。暴晒几日能去鬼木尸臭,而且纹理会显得如流水般炫目;但置于阴凉处不过十天,尸臭反比先前更甚,纹理也会变得晦暗,据说还能招来灾祸,用来害人却是不错……”
刑戈一边说,容渊叫来的家仆便一边飞速记下。没一会,三人就把走过的摊位主人全得罪光了。这不怪刑戈,纯粹是容渊惹的祸。老头听着刑戈的介绍,才知自己孤陋寡闻,见到一些古怪的花草,不时会高叫出声。譬如路过鬼木时,老头便指着摊主怒目相视,大骂几句“掘人阴宅,不知羞耻”。如此一来,那摊主想不恼火都难。
万幸家仆穿着容氏的服饰,被刑戈评价过的摊位,每个摊主看到家仆的衣服,无不吞下满腔怨气。
也有人见刑戈款款而谈似是极为博学,又想借机跟容氏套近乎,屁颠颠地捧着弄来的古怪花草送上前,请刑戈品定一番。既然有人带头,其他的人脑子也不笨,效仿者便越来越多。
东市走了十之二三,刑戈就被人围住,寸步难行。无奈之下,得到容渊的示意,家仆挺身而出,大喊道:“都打住了,一个一个来!”拥挤的人群,这才稍稍平静些许。
刑戈终于明白了,那死老头算盘打得精明啊,这是要把他利用到底。苦笑了两声,刑戈唯有甘心接受老头的安排。最主要的原因是,为讨好容氏,那些摊主拿出来的有不少是好东西,其中有几件在刑戈前世更是早已灭绝。
“鹿香茸!此物极为难得,最善调理阴阳,作为药引也是一流!”
“老夫买了!”容渊现在对刑戈是言听计从,当下叫家仆讨钱买下拇指大的一颗深绿色蘑菇。将那蘑菇抢过来凑到鼻端一闻,古怪的味道直冲脑际,容渊狠狠打了个喷嚏,“不是叫鹿香茸么?这味道……”
“臭不可闻是不是?”刑戈呵呵笑道,“所谓鹿香,其实就是一种鹿粪的异称,总不能叫‘鹿臭茸’吧?而这鹿香茸,只长于粪堆中,少说三五年才能长到这大小,长年累月的,哪能不臭?”
容渊脸色大变,瞪了刑戈半天,忽而大笑:“臭小子,消遣起老夫来了?好好好,咱扯平了。”
先前众人还觉着这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很有可能是在胡诌,毕竟以他的年龄,每株花草都能叫出名字和习性,实在有些难以置信。此时,他们已经彻底相信这少年的本事了,当下顾不得讨好容氏,纷纷凑上前,拿出珍藏的东西,叫嚷着请那少年品定。
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再次纷乱。
忽然间,一只白嫩嫩的手凑到刑戈眼前,随即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这位小先生,帮我看看这是何物?”
“咦?”刑戈面露讶色,目光怎么也挪不开。霎时间,周围的声音仿佛全部消失了,只听见自己的声音,“乌骨兰……”
“喂喂喂,怎么光看这怪花,就不看人呢?”那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只闻其声,仿佛也能想象出说话之人是个俏皮的少女。
“落云宗……”刑戈抬起头,笑容格外灿烂,“近在眼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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