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叶涵买了面包和酸奶在路上吃，总算在8点半赶到了喜月街周振源的老巢，远远的就看见老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市部的门口吆三喝四，地主味十足。要再配个烟斗戴个瓜皮帽，那就绝对是周扒皮的亲传弟子。

“死丫头，嘴角上还有面包屑。”

周振源看见叶涵来了，也不寒暄什么，直接就吩咐她去里面搬张桌子和一条长凳出来。然后自己也转身从里面拎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等叶涵把桌子搬在了门口，立刻摆了上去。把香气四溢的瓶子分门别类的堆在了桌子上，然后又把胳肢窝下夹的一卷纸用大夹子固定在桌子前，这才拍拍手表示完工。

“香水买一送二？老爷子你是赶上金融危机，准备清仓套现然后卷款逃跑吗？”

叶涵看着彩色纸上用夸张的字体写的促销方案，吃惊的看向外公周振源。莫非一代奸商周振源这次也在金融危机里栽跟头了，不然怎么可能买一送二。吃惊之余想到这糟老头子上次那么对光光和棍棍，叶涵心里又飘过一阵隐秘的暗爽。

“还金融危机呐，咱这小本生意跟金融有个屁关系。买一送二是指买瓶大的送两瓶小的，把你当二送给消费者算了！”

晴空万里，不知谁家养的鸽子从叶涵头上慢悠悠飞过，叫得跟乌鸦一样。叶涵挑了挑左眉毛，暗叹奸商就是奸商，哪是自己这般坦荡荡的君子所能看透的。他老爷子的香水价格一瓶顶成本3瓶，两个小瓶算一瓶大的，这样算下来老爷子还是有得赚。

“团团那屎孩子吃屎去了吗？怎么还不来！”

周振源看了看表，已经9点了，宝贝孙孙还没来，立刻打了电话过去催促。刚放下电话就看见一个胖小子向这边跑来，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圆滚滚的丸子在路上滚动。叶涵立刻就忍不住了，指着团团狼狈的动作哈哈大笑，把个本来一心维护孙孙形象的周振源也给带笑了，回头说什么也得叫这小子减减肥了。

“爷爷对不起啊，我昨晚打游戏打到三点。我保证明天准时报到。”

“哼，要是明天再迟到，迟一分钟十块钱！”

团团周超群向老爷子一阵撒娇，可算是把周财主的怒气消了，警告了二人一番就转身回铺子里去了。要是今天迟到的是自己，估计老爷子早就暴跳如雷，直接踢出局了吧。叶涵拧着团团的耳朵叫他去里面把大遮阳伞搬出来，自己就挺直腰板坐在桌子前面了。叶涵想只要不让老爷子抓住把柄，半个月下来总得从他身上拔掉一撮毛。

叶涵和团团两人坐了个把小时就有点受不了了，实在是太热了。这阳光还是那么身强力壮，龙精虎猛啊。由于是上午10点，根本就没人来买香水，二人更是积极性大受打击，觉得好像在做无用功。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二人只能无奈的端起桌子上周振源配的苦丁茶喝。周扒皮就是周扒皮，连冰棍汽水都不让吃。

“为什么你可以吃冰糕啊！”

团团吐着舌头扇着风，一回头看见周老爷子坐在门市部里舒服的吃着冰棍，空调吹得老人家神清气爽，居然还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团团心里的天平彻底失衡了，立马站了起来推门进去质问老爷子，把个和他坐一条凳子上毫无防备的叶涵直接摔在了地上，屁股险些没开花。叶涵揉着屁股恨恨的瞪了一眼团团，也不急着起来，就坐在地上看团团和周老爷子的对手戏。

不到2分钟团团就灰溜溜的回来了，告诉表姐叶涵自己被打败了。周老爷子振振有词的说了他们做促销的是在街道边展示香水的，要是叼着冰棍，那就太影响店铺形象了。喝汽水就更不行了，汽水那么大味儿，肯定得掩盖香水的味道。但老爷子还是比较宅心仁厚关怀下属的一个人，所以特意给他们配备了苦丁茶解暑。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能在店里吃冰棍？那原因太简单了，因为他是老板，他爱在店里干啥就干啥。那比尔盖茨不还在家里养鲨鱼了，跟你们这些员工有半毛钱关系啊！

他的香水到底有多伪冒假劣啊，区区一瓶汽水就能掩盖掉香味。叶涵翻了翻白眼，觉得周老爷子那一套也就只有忽悠下团团这种单细胞生物。抖了抖肩，叶涵决定主动出击，拍手叫卖香水来吸引路人的注意。

“你们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收！没看见城管来了吗！”

不用周振源提醒，叶涵和团团也看见了开着面包车来的执法人员。周围的摆摊人员全部都卷起物品向远处的巷弄跑去，那玩命的姿态简直跟九十年代的香港警匪片里的演员动作有得一拼。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城管！叶涵和团团终于反映了过来，二人也立马扛着桌子，拎着香水袋跟随大队逃窜的人马向远处跑去。

“呼哧呼哧，这里安全了吗？”

叶涵和团团拍着胸口问着旁边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大婶，大婶表示没问题了。这么热的天，城管也就是象征意识过来驱逐下。一会儿就会开车走人的，然后大家就可以继续摆摊了。事实上城管和这些人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就是猫和老鼠的游戏。猫来鼠走，猫走鼠来，坚持和平共处三项原则。

这些人确实摆摊影响次序了，但不摆摊叫他们喝风去？城管确实执法了，但这是他们的工作，也许行为有些粗暴，但非常时候用非常手段。城管也是人，大多数城管只是针对某些刁民的。但总有伤害，总有无辜。双方坚守着各自的利益，经过了无数次的针锋相对和摩擦后，终于达成了共识和平相处。

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都安分的做自己的工作，其实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为国家减轻负担了。

“你俩二啊！跑那么快，遮阳伞都忘了拿！”

叶涵和团团一看城管走了，立刻又把东西搬了回来。本以为老爷子会夸奖他们一句动作迅速，然后一高兴就大手一挥表示涨工资，结果刚回来就是这么句劈头盖脑的责问。两人这才想起刚才躲避城管确实忘了收伞，此刻原地光秃秃的，看样子伞是被城管收走了。那接下来不是只有在太阳下暴晒了吗？叶涵两人都从对方脸上看见了憋屈。

“幸好老子眼疾手快，冲出去把伞给收了回来。”

周振源教训完了两个孩子，这才把伞从屋子里搬出来给他们重新撑上。叶涵二人这才如释重负的坐下来，继续促销香水。两人紧绷的神经舒缓过来后，想到刚才被城管追得扛着桌子乱窜，都窘迫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何时受过这个待遇啊，面子真是丢大了。两人的脸都不自然的红着，对于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又过了一会，叶涵抬头发现其他摆摊的人都神色自如，有说有笑的，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或者说已经把躲避城管当成了事业的一部分。叶涵的脸色也好多了，一个人丢脸尴尬，大家都丢脸那就是浮云了。再说都是凭借自己的辛勤劳动赚钱，一没偷二没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