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两人同时抬起头，“皇太后陛下请您去皇家议事厅。”侍卫队长乔斯.瓦萨爵士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还有您。”他朝着伊内丝行了个礼，“尊敬公爵小姐，皇太后吩咐您也去。”

皇太后要见我，会是什么事？自从上次凯特琳在胜利广场召见她之后，她就一直回避和‘毒蛇夫人’再次见面。会是为了刚才的那件事吗？我会不会受到处罚？

“爵士，告诉我母亲，我们待会就到。”克丽丝显得很平静，一点也不担心。

乔斯.瓦萨恭恭敬敬又是一礼，转身离开。

他走后，伊内丝连坐在这儿休息的心思都没有了。我现在是人质。他们可以为任何一个轻微的冒犯，随时砍下我的头，挂在城墙上。然后像焚烧维勒叔叔那样焚烧我的尸体。

“殿下，您说皇太后召见我们会是为了刚才那件事吗？”她惴惴不安地问道。

克丽丝给了她一个微笑，“放松点。”她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我母亲从来不会为那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更何况瓦兰德不是她的宠儿，想要母亲帮他说话，难得很。我想母亲一定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召见我们。勇敢一点，我母亲对虚弱很敏感，虚弱的人在她面前不用开口就已经输了。好了，我们走吧，让她等久了可不好。”

从玫瑰塔到皇家议事厅的路很短，可伊内丝却觉得像从北境来瓦斯曼一般漫长。要学会微笑。她反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学会微笑，如果你想活下去。可当她跨进皇家会议厅的青铜大门的时候，这勇气就如沙漏里的沙，转眼间漏得干干净净。

会议厅里坐了一圈人，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沉的，地上还躺着四具尸体。虽然所有的窗帘都挂了上去，依然不能改变这里的阴霾气氛。这里是座坟墓，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死亡。伊内丝小心地低着头，避开那些扫向她的目光。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噬咬她的皮肤。

“我的女儿来啦。”‘毒蛇夫人’满脸堆笑，笑中闪着寒光，叫伊内丝想起北方荒原上的野狼。“坐到这里来吧。”她指着两张空椅子说。克丽丝没有半点谦让，径直走过去，大喇喇地坐下。

离她好近。伊内丝望着那张椅子发愣，好像上满生满了尖刺。

“不坐吗？”克丽丝看见她还在犹豫，大声嚷道。她的声音在整个会议厅里回荡。伊内丝的脸刷地红了。不能小点声吗？她赶忙抚平裙子坐下。这里是地狱的法庭，担任审判的法官都是魔鬼。没有一个人开口，整个会议厅里静得能听见衣袖偶尔拂过桌面的欷?声。

“克瑞。”凯特琳皇太后打破沉默，她向来是这里唯一的声音。“瓦莱说你无端指责他，还打了他，是怎么回事？”

席间传出了暗暗的窃笑声。他们一定在嘲笑瓦兰德作为一个王子竟然挨了妹妹的揍。卡普.瓦戈斯坦不合时宜地笑得最明显，就连他锃亮脑门边的稀疏草地也跟着抖动。莫里斯国师则似乎睡着了，长长的白胡须很好地掩盖了他的笑容。伊内丝也想笑，可是看见皇太后的眼神往这边扫过来，就咬住嘴唇强行忍住。但不远处王座上的皇帝里奥却没这么收敛，他的笑声比谁都响亮。

笑声在会议厅里回荡，到了末尾却透出一丝恐怖。

“该讨论正事了。”‘毒蛇夫人’咳嗽了两声，手指哒哒地敲着桌面，“我们这里不是马戏班子，也没有小丑供各位娱乐。”

语毕，笑声戛然而止。

“母后。”一向爱笑的克丽丝面对母亲却毫无笑容，“这事应该问瓦兰德，问问他刚才到底干了什么，说了哪些话。至于我揍了他，我承认。不过要是把经过在这儿，当着御前会议重臣们的面说出来，实在是有损皇家的颜面。”

‘毒蛇夫人’脸上扫过一丝不悦，“既然这事有损皇家的荣誉，那就不用说了。”

无人反对，沉默迅速笼罩整个会议厅。

伊内丝看见瓦兰德想抗议，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顿时愉快不少。只是地上躺着四个死人，又让她轻松不起来。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尸体抬进这皇家会议厅来？

她注意到这四个死人都穿着黑衣。而那天深夜，袭击维勒庄园的那些伙人也是一群黑衣人，心里就汗毛直竖。更可怕的是，离这四个死人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全身裹在死神一样的黑袍下，脸孔隐藏在宽大的兜帽中，不注意看还以为他是这会议厅中的雕像。他是谁？伊内丝细心地观察其他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人朝着他看，似乎他就是个不存在的幻影。难道死神真的来到了这里？她收回目光，不敢再朝那边看。

“既然这样，我们就开始今天的讨论，第一件……”

“等等母后，我有一件事要说。”克丽丝手指交叉支住下颚，再次打断‘毒蛇夫人’的发言。不少人都不安地挪动着身体，在椅子上磨来磨去，雨果.班德还趁机和身边的吉斯公爵耳语了一阵。

‘毒蛇夫人’的脸色更阴沉了，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并且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这种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你说。”她命令道。

克丽丝朝着母亲微微鞠躬，然后清了清嗓子。“我想讨论一下皇帝陛下打猎遇袭这件事，瓦兰德有没有责任。他可是全权负责陛下出行安全的人。”

一句话堪比重磅投石机上的巨石，在这片小小的池塘里掀起千层浪。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会知道那只该死的猪，一个可怕的魔鬼会突然冲向皇帝陛下！”瓦兰德的反应比天空的闪电还快，立刻从座位上跳将起来争辩，似乎还要爬上桌子吼叫。“他除了是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是你我的亲哥哥！请你说这话的时候考虑清楚，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