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chuahua)贱娼妓的人缘还真是好。和首相结婚不久就把这么个身份高贵,相貌英俊的男人管教得服服帖帖。“不见。”她回答。
“他在外面已经等了一段时间。”多莉有点过意不去,“他说今天一定要见王后陛下。”
一定,他竟然对我说一定?当我是他们家的仆人吗?艾妮原本对菲丽安婚姻的妒意一下子燃烧起来。“告诉他,就算他等到晚上,我也不可能见他。”
“是的,陛下。”多莉旋身。
“等等,还有。”她叫住侍女,“去告诉首相大人。等那女人死了,我给他找一个比私生女高贵得多的贵族小姐做他的妻子。”
寝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吃惊地看着她,里面写满‘畏惧’两字。
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她犹豫地低头打开光明圣典,异常熟悉的卷首语映入眼帘:
心怀宽厚者人恒敬之,心怀仁慈者人恒爱之。
我现在做了这些违背真神教导的事,是否会令我在天国的父亲不能安眠……
“你们都愣在这里干什么?天哪!王后陛下的餐巾都还没拿出来?”玛丽埃塔喇叭样的尖嗓门打断了她的思绪。艾妮一怔,合上圣典。我都把这事给忘了,今天是她第一次为我做午餐。
“快一点!你们半天都干了些什么?”女官长像个猪倌似地驱赶着侍女、侍从。整个房间顿时喧嚷起来。小玛格慢了一步,被她一把抓住衣带,甩到一边。小女孩的胳膊重重地磕在窗框上,痛得哇哇直哭。
“叫什么?你看看,这上面都落灰了。”她从一大摞餐具当中挑出一只用来盛放果汁的水晶大盘,粗鲁地吼道,“快去把它洗干净拿来。”
小简妮连忙接了过来,匆匆下楼。
“快去拿陛下的餐巾来!菜都要凉了。”
“还有你!”她指着阿苟斯派来的侍从乔德,一个姜黄头发的胆小男孩大喝,“马上去添火,炉子都快熄掉了。冻着了陛下,你担待不起。”
在她的指挥下,寝室里的二十多个人像梭子鱼一样往来穿梭。很快,壁炉暗红的火光就攀上了洁白的云母石墙壁,室内热得只需穿一件单衣就足够了。
“扶我起来。”艾妮把光明圣典搁在枕(chuahua)边,用手肘支起身体。玛丽埃塔见状连忙将两只柔软的羽毛垫子压在她身后。
她的照料真是周到,比教母想的更全更好。从小到大所有照顾过我的人当中,大概还没人能赶得上她。艾妮在多莉的帮助下穿好细麻布餐袍,坐在桌边。饭菜的香味隔着老远就飘了进来,叫她消失的胃口一下子又回来了。
“什么东西这么好闻?”她立刻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
“我加了点仙林产的茴香。”玛丽埃塔连忙解释,“这种香料和我们平常用的胡椒大不一样。尤其是用来煮兔肉,一点腥膻味都闻不见。”
还真是奇妙。艾妮使劲吸吸鼻子。“你这里面有煮兔肉?”
“是的。”
所有的食物都盛在大银盅里,盖得严严实实地送进来。包括一道浓汤,两道煮菜――煮兔肉和煮天鹅肉,一份煎星蝶鱼配炸虾,一份芦笋尖拌黄瓜,以及两片浇了葱油的果仁面包。
“你想得很周到呢。”艾妮对那种叫做茴香的香料气味尤其喜欢。玛丽埃塔用玉米叶包起一根兔腿,拿起餐刀把上面的肉仔细地剔进盘子里。王后寝室里弥漫着一股略带辛辣的芬芳气味,叫闻见的人无不胃口大开。
“陛下还满意吗?”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柔声细语得叫人不能想象刚才她的嗓门其实和号角一样响亮。
不管她目的如何,她待我很好。艾妮被这种迎奉的态度弄得飘飘然。这其中茴香的气味也起了极大的作用。
“非常感谢你。”她夹了一点肉,正准备往嘴里送――
“等等。”努瓦修女不知何时上楼来了,径直穿过大半个房间,在艾妮桌子的对面坐下,“陛下……”
“……你想干什么?”玛丽埃塔笑意全无,两条眉毛直窜上了鬓角,“你不是已经无话可谈了吗?”她伸出手指着老修女,“这里不欢迎你。马上给我出去!”
“我是陛下的教母,你无权命令我。”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努瓦修女一手拨着念珠,一边扫视桌上的食物。“玛丽埃塔女士,陛下的饮食是我必须过问的事,无人可以更改。这些东西事先找人尝过了没有?”
“这个――”她愣住了,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脱水的鱼,“陛下,您认为有必要吗?”她下意识地望向艾妮,
“这是必须的。”努瓦修女警告,“谁都难保凶手不会再次下手。更何况,那个凶手根本没有抓到。”
“你是在影射我就是那个凶手吗?”她大声咆哮起来,“你认为是我在饭菜里下毒,冤枉了那个克拉特家的小婊(chuahua)子吗?”
“我不敢保证。”老修女口气冰冷,“但是真神的目光明察秋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恶人。至于你做的这些菜里有没有毒,得试了才能知道。你不打算自己先尝一尝吗?”
女官长的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陛下!”她叫得比发(chuahua)情的猫还要腻,“陛下您看看……”
“玛丽埃。”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教母不高兴,毕竟是她养育我长大。没有她,我可能活不到今天。“教母让我小心点也没有错,毕竟……”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动了,似乎也在提醒她,“想要对这孩子下手的人太多,我不得不多留心点。”
“您连我也不相信吗?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她叫道。
“我知道是你做的。”这可不能保证一切。吉德的饭菜也是她亲手做的。她没把这些话也说出口。而且你们都是阿苟斯的情妇。不一样的只是,一个是现在的,一个是从前的。而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没有神灵洞若观火的眼力。
“我觉得教母的话没有错。”她的话叫玛丽埃塔顿时泄了气,“找人试过之后,就没有人再怀疑你了,不是更好么?”
对方依然犹犹豫豫。
“玛丽埃塔女士。”努瓦修女最后提醒道,“王后陛下不可以再出任何错。”
“那就试吧。”她终于让步,“不过要看谁愿意。”艾妮抬头环顾四周,发现不少侍女畏惧地哆嗦了一下,连忙把相对的目光移开。
她嗅到了恐惧,浓重的恐惧。
自从雅丽.穆德意外死亡之后,白露塔王宫里人人自危。试菜这种有可能丢掉性命的事情成了所有侍女和侍从需要躲避的灾难。
没有人愿意。艾妮无需开口就知道答案。“教母,这样做太残酷。”
“残酷?”努瓦修女冰冷的眼神把她下面的话全都冻住,“我很意外,也很庆幸,你还记得什么叫仁慈。”她的话酸得艾妮掬鼻子。
“我知道你在抱怨我那件事。但是菲丽安不能洗清嫌疑,我就不能赦免她无罪。”
一瞬间,她几乎确信努瓦修女会就此离开。然而,她又错了。
“我来试。反正大不了就是提前去真神那儿作客。”老修女愉快得好像是有人请她去品尝生日蛋糕,“这对于我来说,不见得就是件坏事。”
艾妮有些后悔了,但她却没有说出口。
“把那个给我。”努瓦修女向侍女多莉要来一只银盘,然后每样菜都夹了一点放在里面。“陛下,等我吃完。”
艾妮漠然地呆坐在她对面,望着她一点一点地把菜送进嘴里。
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她的手心攥出了汗水。真神,如果您觉得我在这件事上做得过分了,那我立刻就去向阿苟斯撤状,求他放过菲丽安。
知道吗?太迟了……幽灵般的声音在她耳畔细语。
“谁?”她蓦然惊醒,看见的却是努瓦修女越来越发紫的面孔。“艾……艾妮……我……我……”老修女的手指弯曲得好像猎鹰的脚爪,紧紧地拽住桌面上铺的细麻布。“我――”恐怖的吸气声从她的喉头传出,比吹过空隙的朔风更尖利。
“不,不要!”艾妮惊恐地尖叫起来,胡乱推开椅子,冲着旁边吓傻的那一群吼道,“你们这帮白痴!只会杵在那里傻站着吗!快来帮帮她!快来帮帮她!”
‘哗啦’一声巨响,桌面上的细麻布连带着所有的饭菜碗碟全部掀翻在地。汤汁溅得到处都是,在艾妮雪白的餐袍上留下了一块如血的印记。
楼上忙乱的叫喊声很快惊动了楼下的守卫。大约十来个红袍子,连带着瑞卡德全都冲了上来。
“陛下,出什么事了?”带头的人大吼。
“救救她,你们救救她。”艾妮已经泣不成声,也分不清究竟来了哪些人,“这都是我的错……”她手中的躯体渐渐失去生气,越来越沉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真神应该惩罚的人是我。你们想办法救救她……”
“陛下。”有人来拉她,被她连抓带咬赶到一旁。
如果我不执意要菲丽安的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这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真神在惩罚我的嫉妒和不公……
“陛――下――”努瓦修女的喉咙里最后挤出了两个字,干燥得好像砂纸打磨粗石。她缓缓地提起一只手……指向躲藏在角落里的玛丽埃塔,翻起的双眼好像要喷出火花。是她她她她她她她她她她她……艾妮歇斯底里地哀嚎起来,“凶手!”她的声音好像羽箭刺破天空,“她才是那个真正凶手。快抓住她!快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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