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清晨空气总是格外的清新,夹杂着青草泥土的气息。眼见天边儿的太阳就快跃出地平线,那移动竟是这般缓的,似是令人盼不到头,却仍是巴巴儿地望着,怎生都不肯低了头去。待将其万丈光芒洒在图尔广阔无垠的大地上时,便是万物皆笼罩在希望与庞大的生命力之中的那刻。
参加围猎的众人已在围场起点处等候,穿过拥挤的人群,怜景第一眼望见的便是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身披雪狐大氅端坐在白色的掠影背上,他用俯视天下一般的神态存在在天地间。毋须多说一句话,便是那般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强大的压力,或许这便是那所谓的帝王之气吧。正当怜景望着他出了神的时候,皇帝竟也刚好转过头。四目相对,却是平淡如水,隐隐含着几分算计的味道。
怜景确是没有料想到皇帝会参加这场竞赛,在她看来,皇帝该是端坐在看台之上观战和授奖的不二人选。想来却是她忘记了,在成为一代帝王之前,他曾是天朝最年轻的将军,他亦是曾用他手中的剑,披荆斩棘纵横沙场,征服过无数草原英雄!
正思及此,打头儿的铜锣已敲响。三击过后,围猎正式开始。
这比赛一开场掠影便载着皇帝若箭一般倏地冲向前方,只见皇帝右手自马腹下抽出一支箭,左手握弓,弓若满月,箭即离弦。在极快奔驰着的马背上,这一系列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一般,那姿势豪迈而又不失优雅。箭出便无虚发之理。一只盘桓在天空之中的鹰,应声自半空中坠落,上面正插着皇帝刚射出的那支箭,箭尾代表皇帝身份的白色翎毛随风飘动着,似是带着一种骄傲的胜利者姿态。皇帝策马上前将那鹰上之箭迅速拔出,即刻张弓再射,但见那箭直直飞入高草之间,尔后便是箭尖刺入**的声响。待众人看清草丛中的状况时,几乎惊讶地不能言语。此刻,那箭正斜插在一只鹿的身上,而在箭的上端,赫然穿着一只野兔!顿时,围场响起了震天的呐喊声。
皇帝高举手中的鎏金赤枬弓高声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你们若再不动手,朕就要轻松折桂了!”
闻言,众人方才想起比赛一事,正欲入场。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尾翎为蓝色的箭自人群中飞出,竟无半分偏差地将一只奔跑而过的羚羊当下钉在原地。干净利落。
“好!”皇帝笑道,“陵越的箭法似是更加精进了!”
“皇上过誉了!”
怜景循声望去,但见一白衣男子驾一匹墨黑骏马,神情淡然的那般不染俗事,手执弓箭复又拉开,那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仿佛有了仙法一般,长箭破空,直穿猎物心脏。他双腿轻夹马腹,上前拾起猎物,朝着皇帝的方向举了举,笑道:“皇上若再不有所行动,陵越可要先行一步了!”语罢,扬鞭而去。
怜景看着马上远去众人的背影,那走在最前面的两个白色的人影已渐渐看不那么真切了,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刚刚的画面,那白袍男子淡泊尘世一般的目光,竟成为她心头挥之不去的一抹残影。她不认识他,可是却识得那目光。三年前,曾有人用同样的目光俯视着她,那是她高高在上的君王,却也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存在。她和他,注定是对立的存在,为了各自的来处,各自神圣的王朝民族!
很多年以后,怜景才明白原来人与人的相遇,果真是存了一份定数的。无论是姬良君释,还是尉迟陵越,都是她此生逃不开的劫数。却是一心奔着那看不十分真切的结果一路颠簸了过去,未知前途漫漫,怎奈已无处话沧桑。
一个时辰的等待固然是漫长的,可是为了等待最终得胜者的出现,围观的草原人民竟早已备好了兽皮方褥,挑好了地儿便席地而坐。怜景只有些疲惫地依在马车边,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望向远方。
“来了,来了!”忽闻有人惊呼,怜景复又站直了身子望过去。只见白色的掠影骏马之上,皇帝手持金色劲弓,白色的狐裘披风随风翻飞。他一跃而起,轻踏马背径直向场中那直立高杆之上的锦盒飞去。可就在他即将触到那盒子的刹那,又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地冲了上来。二人在半空之中以那高杆为支点争斗起来。同样是白色的外衣被高处的寒风吹起,以蓝色的天空为背景,重重相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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