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营救严校长,就得先打听到究竟所谓何事,华师长执意要拿他。可宗泽打听了几天,却毫无结果。认识严校长的人都说不清楚,而华师长那里也是密不透风,他不禁犯了难。医者讲究对症下药,可如今他连病症都没测到,这方子,该如何下?
奔波几日无果,宗泽很是惆怅。他踱步回房,房间里仍残留着一丝焦味。他猛然一惊,那张被他烧掉的纸条浮现于眼前,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他不由为自己捏了把汗。那个地址,究竟说明了什么?
按照记忆,宗泽找到了严国谦纸条上所写的那个地方。这是一户平常人家,只是位置稍许偏僻了一点,朱门灰瓦,从外面看,与其他人家并无二异。
宗泽上前轻轻拍了拍门。
里面传来一声谨慎的询问:“谁?”
宗泽低声道:“是严校长叫我来的。”
对方应了一声,急忙打开门。双方见面,均吃了一惊。
“洪大哥!”
“张天一!”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张天一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迅速将宗泽拉进门来。
宗泽定睛一看,原来屋内竟藏着十余人,男男女女,都是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宗泽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半。他拉过张天一在一旁,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厉声喝道:“你们犯了什么事了?!”
张天一却表现出了少有的冷静,低声道:“洪大哥,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宗泽冷冷道:“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查不出来吗?你若不讲实话,莫说我帮不了你们,我还要去告诉你爹你娘,倘若叫他们知道,你这事可就不好收拾了!”
张天一的父亲亦是本城一家富绅,与洪宗泽不同,他的父亲经营的生意,与官府交往甚密,若此事被他父亲知道,无异于通知官府。张天一无法,只好据实相告。
原来,这群青年是从北方逃来的进步学生,因受北洋政府*,组织上建议他们立即转移到香港去。严国谦接受了转移学生的任务。不料,他刚刚收到学生们落脚藏身的地址,华师长派来的人就到了。若非事先得到风声,华师长手下那群草包怎会有如此迅速的动作!严国谦就此判断,他的人里面,定然出了告密之人。
他心下一阵慌乱,可很快,他便镇定了下来。趁着宗泽出手相助的时候,他果断地决定,委托宗泽去察探此事。若华师长还未拿到学生藏身地址,那就只有委托宗泽完成任务;倘若学生们已然被捕,以宗泽的机警,他应该会就此打住,从此置身事外,倒也不算连累。
严国谦的主意拿得到稳,宗泽心中只有暗暗叫苦。谭五爷的鲜血犹未干透,前赴后继之人却已汹涌而来。他长叹一口气,无不惋惜地道:“你们啊!你们放着好好的书不读,非要趟这浑水做什么!”
听闻此言,那群青年人中站出一名男子,凛然道:“这位大哥,此言差矣。若国人都同大哥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中国就没得救了。日本人已侵占了我山东,英法德意澳俄,哪个对我们不是虎视眈眈!若再不奋起自强,终有一日,我们连圣贤书也读不成了!我们今日不成功,但只要我们努力,将来我们的子女,我们的子女的子女,接着我们未完成的遗愿继续奋斗,终有一日,中华会强大起来!”
“是!”他的讲话,立即得到同屋之人的赞叹。
宗泽暗道:“话倒说得容易。若你现在就被官府捉了去杀头,哪里来的子女,又哪里来的子女的子女!”
见宗泽不吭声,张天一知他有所犹豫,不禁趁热打铁道:“洪大哥!严校长既然能将此重任交付于你,你就得担起责任,可不能辜负了校长的一番苦心啊。要是你不答应,你,你今天休想走出这个门!”
见他颤颤微微地发狠,宗泽不禁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
宗泽出手救下严如芳那天,张天一也在场。他头一次见到宗泽出手,心中又惊又喜,对他顿时充满了崇拜。他知道他们这群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手,不由咬牙,结结巴巴道:“你,你若不答应,我若被捕,一定拉胜男下水!”
“混帐!”宗泽怒不可遏,扬手给了张天一一耳光。
这巴掌打下来,两人不禁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