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宗泽如此动怒,严如芳一时倒没了主意。但她是个要强的人。她抹去眼泪,起身道:“对不起,洪先生,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告辞。”
宗泽被她的高傲打动了。准确地说,是她让他想起了“她”。当年,“她”来恳求父亲相助时,亦受到相似的拒绝,“她”亦是这般昂然不屈。
“严先生!”胜男一直在外面守候着,见严如芳黑着脸出来,她不禁上前唤了一声,严如芳却装作没听到,径自走了出去。宗泽见此情形,心中长叹――唉,她倒底没有“她”那份胸襟啊。虽然当年父亲拒绝了“她”,“她”却依然视自己为友。正是这份情义,才让他心生敬慕。
宗泽怅然不已。既然如此,那就随她去吧。他看到胜男,下意思地遮住了自己那只流血的手。胜男却还是看到了。她惊呼一声冲上前,查看了伤势,急匆匆找来了绷带和止血药。宗泽默默地望着她,心头一阵哽咽。
胜男只是埋头替他包扎,一句话也不多问。
两人间这样的沉默,倒叫宗泽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忍不住道:“你怎么不问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胜男叹了口气,答:“这不是明摆着吗,还有什么好问。”
“明摆着什么?”
“严先生求你去救她爹,你没答应她呗。”
宗泽不禁莞尔一笑:“那你呢?”
“我什么?”
“你会不会象她一样怪我不肯出手相救?”
胜男立即摇头:“你不肯应承她,自有你的道理。只可怜严先生……”
宗泽看了她一眼,没有再接话。
胜男对严如芳仍是放心不下,给宗泽包扎完伤口,她便追了出去。果然不其然,没走出几步路,她已看到严如芳正站在街边掩面痛哭。
“严先生……”胜男上前想安慰,握着她的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严如芳急忙擦去泪水,道:“胜男,谢谢你。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们一介女流,根本无能为力。省城衙门我去过,他们根本不听我讲便将我轰了出来;我也曾去求过华师长,可他说军中不能有女人,晦气,连面都不让我见……”
胜男道:“你别怪我哥哥,他上次已经送了好多礼给华师长了,还求过一位军中长辈相助,可仍然无济于事。他也是没有办法啊。”
严如芳打断她的话,道:“不,他不是没有办法,他就是不想救我爹!因为他怕日本人!他根本就是个懦夫!”
胜男被她骂得哑口无言。
严如芳将日本人挑战一事又讲述了一遍,遂又愤然道:“我只恨爹娘没有将我生成男儿身!我若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一定会去狠狠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日本人!可是……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里面受罪……我……我……”说话间,她早已泣不成声了。
胜男方知其中原委。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忽地松开手,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前,她暂时不能把这个人透露给严如芳,因为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