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胜男站在宗泽房前犹犹豫豫,想进,却又不知见到哥哥应如何开口相劝。宗泽正襟危坐,独自一人下着棋。他的身影印在窗纸上,是如此熟悉且亲切,叫人情不自禁地想拢过去,依在他怀中。每逢胸怀心事,他便会这样独自一人下棋,整夜喃喃自语,也不知他究竟想和谁说话。
胜男提了口气,正欲推门,却听见宗泽在里面轻轻叹了口气,道:“李大哥,我又赢了。看来你下棋始终都下不过我。”
“李大哥?”胜男好生奇怪,不禁打住。
只听得宗泽一面重新摆着棋子,一面道:“李大哥,今天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唉。不是我不想帮人家,我的确是左右为难啊。我一直在想,如果换做大师伯,换做爹爹,或者换作你,你们会怎么做。我估想,大师伯一定会义不容辞,因为他是军人,惩治侵略者是他本份;爹爹应该也会出手相助,因为他是大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事,从来不会袖手旁观。那你呢?你又会怎么做?我猜了很久,依然估不到。唉!我始终猜不透你心中所想。因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为什么会……”宗泽哽咽着,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胜男听到哥哥的声音越来越小,一时情急贴近大门想听得清楚一些,不料那门没锁,她一个趔趄摔进来,一头扑在了地上。
宗泽急忙擦去眼角的泪,起身向她走来,见她这副狼狈样,不由破涕而笑:“干什么给哥哥行这么大的礼呀!”
胜男爬起来拍了拍衣裳,道:“谁让你一个人在屋子里自言自语了。听着怪碜人的。”
宗泽不知他方才所言被她听去了多少,急忙掩饰道:“那要不要给你端杯压惊茶呀?”
胜男却问:“李大哥是谁?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宗泽略略回头,闪烁其词:“哦,是一位故去的朋友。”
胜男已看出他眼圈发红,心下不由大骇。莫非,哥哥深藏心中之人,竟是这位李~大~哥~?她猛然想起郁婉秀曾笑言“哥哥说不定有‘隐疾’”,难道,真的被她不幸言中?胜男只觉脑袋一炸。
“谢谢哥哥。”胜男接过宗泽递来的茶水,盯着他看了看,故意道,“咦,哥哥你哭了?”
“哪有!”宗泽急忙否认,“许是方才眼里进沙了。”
胜男心道:这里又没风,眼里能进沙,这沙倒也来得蹊跷。但她不好再点破,对他道:“哥哥,我今天去找郁婉秀了。”
“唔。你常常都去找她玩的啦。”宗泽心不在焉地应着。
“你可知阿秀的爹是谁么?”胜男试探地问。
“是谁?”还是一副应付的语气。
“郁镇南。”
“郁镇南?”宗泽夸张地瞪大眼睛,随即摇头道,“不认识。哈哈!”
“哥哥!”胜男气得使劲捶他,“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好吧,你说。”宗泽强忍住笑。
胜男这才一字一句地道:“你可知道阿秀他爹今天对我说什么吗?他叫我回来告诉你,你一定要去和日本人打这场擂,而且必须打赢,他才有把握能救出严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