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红光还未完全收回球中,沙漠蜻蜓就已在察觉到异常的瞬间蓦地升空,翼下扬起的气旋顺势卷成烈暴风的形态,夹带着模糊了视线的气流朝绅士鸦和其背上的持球者扫来。
翅膀外沿的韧羽亮起紫色的厉芒,绅士鸦在嘉洛跳回屋顶的同时横过右翼向前挥出,紫芒过处烈风尽皆被撕成碎流兀自溃散。
试刀的光芒从翼间淡去,然而还未待视野重新清晰,沙漠蜻蜓便一甩头将口中聚合的烈焰向前喷出,嘉洛刚看见一道凶猛的火柱迎面刷来,衣襟就已在回转攻掀起的翼风中翻卷不已,等他把下意识挡在眼前的手臂移开,绅士鸦已然避过来势汹汹的喷射火焰,切着银色的圆弧俯冲而下。
凛冽的风中,绅士鸦收拢起双翼向下猛的冲刺,红蓝渐变的彩光从翼尖泛起覆盖至全身,一击必杀将在下个瞬间由英勇之鸟完成。
不过沙漠蜻蜓并没有动,当然这丝毫不意味着绅士鸦能够掉以轻心――红宝石样的瞳划过一抹犀利的光,锐利的前爪在抬起的瞬间便已镀上鲜红的色彩,龙之爪要将对方的胸膛连同灿烂的翎羽一起撕破。
碰撞。
强烈的气流冲散了绝招激起的耀眼白光,沙漠蜻蜓依旧毫发无伤的悬停在半空,冷蔑的俯视向另一侧正扇着翅膀后退的稍显狼狈的绅士鸦。
围在颈间的白色羽巾在风中肆意的翻飞,站在平台上目睹全过程的黑发男子捂住嘴巴打了个呵欠,保持一脸不愠不火的神情看向不远处屋顶的半块阴影。
“出来吧,想玩偷袭你还差点火候。”
声音不大却穿透夜风清晰的敲击在耳膜,嘉洛将毽子花的精灵球握在掌心后向前走出两步,同时把双臂举过肩膀示意自己并无敌意,从这回合的交手来看,绅士鸦在这只沙漠蜻蜓面前完全是处于下风,要是真打起来再配上他糟糕的指挥基本上不存在胜算,不过他压根就不是抱着凭武力解决问题的觉悟才出现在这里的,如果没有足够份量的筹码,他今晚也就不会甘冒被人发现的风险跑来跟踪了。
“我想你是误会了,”嘉洛故做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只是在收回自己的精灵,是你的沙漠蜻蜓率先发动攻击,绅士鸦是为了避免我受伤才迫不得以进行还击的。”
“这么说你就是那只毽子花的训练家了?”
“是的,”嘉洛平静的开口,眼神瞥向被拇指按在掌间的精灵球,“这只毽子花的训练家,是我没错。”
“既然如此,那就快点把情报交给我,”披着白色围巾的男子像是没睡醒般的低头揉着眼睛,然而话音扩散在夜色里却染上冰凉的寒意,“如果我能在天亮前补个回笼觉,我倒可以考虑把抗体交给你,并对你违反约定的事不做计较。”
“听起来不错的条件,既原谅了我的过失,又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说便宜话和占便宜事两不耽误,只是我有什么理由,”嘉洛扬起眉,朝平台上的男子近乎挑衅的笑,“必须要把情报交给你……”
“哦?”动作略略一顿,男子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注视嘉洛的眼瞳危险的眯了起来,“难不成你忘记了,当初是谁跪在别人脚下哭着喊着要救毽子花的,还是说你现在觉得毽子花死不死都没关系了?”
“算你说对了……”好象就在等这句话似的,嘉洛十分干脆的将一直把玩在手心的精灵球抛向半空,看着黄绿相间的草系精灵随红光现身缓缓续道,“我把毽子花给你放这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咋处理,只是如果他的性命不保,白银大会的时候有多少人给他陪葬我就不知道了。”
“听你的口气这次的情报似乎事关重大?”
“请发挥你的想象力尽量的猜……”耸了耸肩,嘉洛回答的很不正经。
“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反正我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审视着嘉洛凛然无惧的平静姿态,男子的面色虽然依旧冷定的无波无澜,但只要凑近细看就不难察觉其眼中转瞬既逝的一丝疑惑,从刚刚起他就很纳闷这个之前还任他摆布的玩偶是哪来的智商和胆魄,怎么会突然就长出牙齿来反咬他一口,而且这番言论虽然表面听着和危言耸听无异,不过既然他敢这么嚣张,就证明他十有**掌握着至关重要的情报,所以还是先想办法套出他真正的底牌比较稳妥。
“好吧,算你赢了,”打破沉默,男子以退为进的开始试探,“下面让我听听你的条件。”
嘉洛闻言不禁用力捏了一把手心的冷汗,说实话他也没把握男子会不会被自己不自量力的态度惹恼,从而直接下令沙漠蜻蜓杀了干净,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就算准备的再充分也只有等死的份了,不过好在他对自己还算有点耐心,而嘉洛之所以会松一口气,更主要的原因还是谈话的主动权此刻已渐渐攥在他的手里。
“等价交换,”嘉洛挑起属于胜利者的微笑,“你救不救毽子花我不管,但是我必须得到一条和我提供的情报具有同等价值的讯息,而且是你先告诉完我我才能将我的情报透露给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如果我先说完而你强行毁约甚至还把我杀死灭口的话,我就只能坐等被杀而无从抵抗,但假设你说完我毁约的话,你完全可以命令你的沙漠蜻蜓追上来把我瞬杀掉,我相信你对他的实力有这个信心。”
“你就不怕我们都说完后我再将你杀死灭口?”
“怎么可能不怕,”举起精灵球收回毽子花,嘉洛毫不避讳的道出实情,“所以我早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处理类似问题的方法。”
“什么方法?”
“很简单,先由你把我需要的信息告诉我,接着我们再把各自的精灵都拿出来,而这时我会下令绅士鸦唱灭亡之歌,他一边唱我一边把情报讲给你听,你放心我会把语速掌握的很好,使整条情报恰好在灭亡之歌结束时说完,当然这期间我要是想耍什么花招,你和你的沙漠蜻蜓绝对有能力马上发觉并让我付出代价,除此之外你最好也别想趁我说一半就干掉我,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这段情报中,每一个字都是重点。”
“想的还真周全,”冷哼一声,男子轻描淡写的继续说道,“那情报的真实性如何保证?”
“这个我想谁都无法保证,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但凡是情报,势必有夸大其辞和虚报漏报的成份,所以这玩意向来就是只做行动的参考用,其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于指挥者自己……”
“那就赶快进入正题把……”打了个呵欠,男子不耐烦的揉着惺忪的睡眼,“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关于联盟的……”
蓦地一阵诡秘的风呼啸而过,在楼宇间打出空洞的回音,淹没了其中夹杂的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也把站在楼顶相对而望的两个人影,一起掩埋进只属于夜的深沉黑暗。
黑翼插进坚硬而锋利的石砾间,一只叠翅鲨龙强撑着欲散欲裂的躯干从废墟上站起来,然而还未等他望一眼四周早已被夷成环形坑的残垣断壁,一侧的膝盖就因体力不支而跪落在地,从伤口延伸出的剧痛立刻如鬼魅般蹿向每一根神经,浑身的骨骼也在疼痛的刺激下仿佛要崩碎般咯咯做响。
先前苦苦禁锢在齿间的呻吟,也在他重新倒回血泊的瞬间,随呼吸涣散在周围死寂的空间,宛如孤独的灵魂在悲戚的哭喊。
他听不到,也看不见。
他看不见翼尖的鲜血早已干涸成可怖的黑红,看不见在伤痕累累的肌肉在脆弱的抽搐,他能看见的,只有天边一尾艳丽如血的火红彩霞,和被他烙印在记忆里的那颗赤色陨星暗暗重叠,于是稀薄的日光在碎落到他的背上时,就不再带着初升朝阳特有的温暖和朝气,而是如同一道道狰狞的血痕硬生生的刺透他的肌肤,嵌进他的心脏,在仇恨的沃土里疯狂的生根滋长。
他要找那个从陨石下来的家伙,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