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门扉发出的吱呀轻响中静止下来，粉发的女孩刚端着餐盘踏上最后一层阶梯，就听到自二楼最靠内的房间中传来了类似吵闹的喧哗声，抿了抿唇后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红露再抬脚朝那边走时步履已较刚刚轻上许多，是以屋中的两人都不曾察觉到一墙之隔外她的到来。

“你不是说你能杀了那家伙，杀了他替我哥哥报仇的嘛……”

斥责的质问声中隐隐约约的流露出任性的哭腔，不难听出这样的音色是属于那名银蓝色长发的少女，心头骤紧的红露略一踟蹰，便把餐盘就近搁在柜子上继而踮到了门边，虽然房门开着的细小缝隙只够她浏览到屋内的一角，但并不影响她看清自己的妹妹正低声下气的瘫坐在幻姬的面前。

“可是那家伙，他还活得好好的啊……”

同样的声线再度扬起又落下时红露不由屏住了呼吸，因为她看到幻姬嘴上说着的同时一把拽过了祭殇的衣襟，连推带摔的使后者撞上了身后坚硬而冰凉的墙壁，然而她那个平素受不得一丁点委屈的妹妹，在这般肆无忌惮的欺辱下只是边喘着粗气边跪坐回地板，任由纷落下的凌乱发丝将她白皙的脸颊遮掩住大半。

“你还愣在这干嘛？伤不是好利索了吗？那就再去找他打啊……”幻姬走到蜷缩在墙角的祭殇跟前蹲下来，苍白的手指狠狠的掐住了她垂得很低的下颌，“平常不停吵着要跟这个打跟那个打，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行了啊？”

“对不起幻姬，我……”

殷红的血丝沿嵌进肌肤的指甲罅隙间丝丝缕缕的渗出，在抿紧唇忍住疼痛的同时，祭殇顺着幻姬向上扳的力道慌张的把头向上抬起，生涩的语调也因被幻姬怪罪而不知所措的颤抖起来，然而祭殇刚把头抬到足以对上幻姬视线的角度，就看到她蓦地用空着的右手扼住了自己的脖颈，双瞳中泛起的神色格外残忍也格外疯狂。首发

“对不起？现在想到说对不起了？你怎么不去死啊？”扣紧指关节把祭殇的头部使劲往墙上磕，幻姬如失控般肆意的放声冷笑起来，“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活在这世界上的唯一价值就是替我报仇，连仇都报不了那你还不如去死啊啊啊啊……”

吃痛的低哼声随一下一下的沉闷碰撞充斥满整个房间，实际上以祭殇的能力，要挣脱一个普通人类的钳制可以说是易如反掌，然而对于她来说幻姬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一样到哪怕幻姬想要她的生命，她也会捧在手心毫无怨言的奉上，因此即使被幻姬勒得快要窒息，她也是一副心甘情愿的姿态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可是祭殇不在乎是一回事，有人会心疼有人会看不下去又是另一回事。

从后面扯住幻姬的衣领把她朝反方向用力一拉，红露在看到幻姬猝不及防间跌坐回床上后，面容冰冷的上前一步挡在她和正捂住胸口不住喘息的祭殇中间，然而尽管尽量克制着不让语气变得歇斯底里，她深红色调的双瞳却仍旧因刻意压抑的愤怒和揪心，沉郁的如同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的两团烈火。

“够了……”红露低低的喊道，声线中模模糊糊的沉淀着冷冽，“没胆量去和仇人正面对决，却把身边的人当成发泄的对象，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恶心？原来我想为自己的哥哥和家人报仇就算恶心……”没理会自己发丝散乱的失态模样，幻姬用颤抖的手胡乱的抓住身旁床单的褶皱，破碎在瞳孔中的神色脆弱得让人不由生出怜悯之心，“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拥有我们这些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力量，你体会过那种看着亲人的血汇成河流淌到脚下，为了活命却只能咬紧唇强迫自己不哭出声的感觉吗？”

“我没体会过，”仿佛是被触碰到了某根心弦，红露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暗哑，“不过我知道那一定很痛苦，因为这世界上失去亲人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但是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允许你再伤害她。”

“哈，不过是个外人而已，你认为我会需要你这种廉价的同情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口吻，幻姬将目光锁定在红露身上后恨恨的道，“而且我怎么对待祭殇又是怎么和她相处的，那都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了？”

冷硬的字眼如针扎般刺激着粉发女孩的心脏，那一瞬间露是真的想把那句在心底蛰伏了许久的“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喊出口了，而她也真的照着这句话该有的口型轻轻开启了唇瓣，然而还没等第一个音节从双唇间溢出，就有一声威胁般的低语紧贴在耳畔响起，将她的话音硬生生的掐断在了喉间。

“让开……”

顺着那只搭上肩膀的手下意识的侧过脸，红露瞥见祭殇隐没在长发间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我叫你让开你听到没有？”

然后就在红露因愣神而未做出反应的这刹那间，祭殇的唇角蓦地挑起一个中和了蔑然和杀意的邪魅弧度，接着红露就感到自己在眼神晃动间被毫不留情的推向了一旁，虽然因及时的转动手腕扶住墙壁而并未狼狈的跌倒，却还是免不了承受身体撞上墙的那一记钝痛。

然而更剧烈的疼痛却在心理，因为这样的方式就和自己刚刚对待幻姬时一样。

在撑着身后那面墙站稳的同时抿紧了唇，红露看到祭殇正同方才判若两人般护在幻姬的身前，不论冷蔑的笑容还是掷地有声的轻狂腔调，都和记忆中的那个妹妹完美无缺的吻合在了一起，只是红露没想到她居然将话锋针对向了本应是她亲人的自己。

“幻姬说的对，不过是个外人而已，”祭殇冷冷的道，“别以为帮我打了两次架，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指责幻姬……”